第十六章 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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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戈坐在帐里,苍焰营守将骆其骁在一边给厉绍包扎伤口,刚才的交战厉绍左肩挨了一刀,不深但是刀口长,乌旦的弯刀很利,刀身还带有放血槽,骆其骁动作有点重,厉绍忍不住抽了口气,这个伤口让他整个左侧轻微动起来都特别疼。
“嘶……这次怎么这般凶。”
乌旦这次进攻半点战术也不用,就像一群疯狗一样乱冲,倒是让离火军猝不及防,有些棘手。
骆其骁收拾好药瓶,拍了拍厉绍衣服上洒落的药粉,朝严戈开口:“将军,他们那个公主自己非要来,我们留着还多张嘴,不如还回去。”
厉绍穿好上衣,沉默着撇了他一眼。
严戈擦着刀,轻声问:“你觉得他们真是来要人的?”
饮过血的朱雀鸣风刃尖雪亮,寒芒毕现。
“拉莫托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是在报仇吗?”
骆其骁想了想,乌旦此次出兵就是宣称为公主复仇。
“他性子烈又倨傲,被我们端了老家能不疯狂报复么。”
厉绍反问:“虽然拉莫托是这种人,但维什会不管他吗?”
拉莫托是乌旦部如今的萨达勒多,也就是乌旦的大君,刚三十出头正是壮年,野心勃勃,恐怕惦记的还不止是漠北。
严戈几乎从小就在和他隔阵碰面,一路伴随着仇恨与争夺,说宿敌也不为过。然而让离火军更头疼却是乌旦的风导,也就是他们的军师维什,这人诡计多端,熟知启周历代兵法战略,如果拉莫托是烈犬的獠牙,那维什就是它的眼睛。
“这……”骆其骁顿住,又想:或许拉莫托不再听话了呢,权力的巅峰难免高处不胜寒,他和维什也不一定能永远互相信任。
严戈余光看了他一眼,似乎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维什没有管住他,他也不会这般声势浩大。”
厉绍低头接道:“他这样激进,倒有些奇怪。”
骆其骁咂咂嘴:“倒也是,总不会隔了一年多才想起他们的公主。”
厉绍叹息一声:“所以她也怪可怜的,战争的牺牲品罢了。”
一年未见,如今的敌人有了些改变。
严戈放下刀,“又或许,他是想遮掩什么。”
·
七星郡外,乌旦营地里拉莫托正抱着美人喝酒,他斜眼看着坐在他旁边的维什,不耐烦问:“念够了吗?”
维什闭眸拨着风珠,顶着他眼神里的威压,嘴里继续念着一些祈福咒语。
“你在给谁求平安?”
维什睁开眼和他对视片刻后轻轻开口:“公主。”
拉莫托猛地把酒杯摔在他面前,低声怒喝:“撒谎!”
“你既然选择的是跟我出兵,就最好不要再激怒我。”拉莫托死死盯着他,维什手指随即停下,他垂下眼,神色痛苦地张了张嘴。
拉莫托却并不想听他说话,开口打断:“如果还想为他劝我,那你也可以来试试我的刀。”
他一把抽出放在侧旁的弯刀,逐日出鞘,帐中歌舞瞬间停止,气氛骤起杀机,拉莫托声音狠绝:“你知道我最讨厌背叛。”
怀里的美人似乎也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收敛着气息一动也不敢动,拉莫托又用另一只手勾了勾怀中人下巴,低头换上一副宠爱神色,轻哄到:“但我最喜欢美人。”
维什放下风珠,俯身坚定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您,我将永远为乌旦而战。”
拉莫托哄着美人没有理会他,在他跪了半晌后拉莫托才侧过头脸色阴沉地唤他起来。
“行了,维什,我只要你们看清楚谁才是乌旦的王。”
维什没有起身,前额触地,依旧保持着那个臣服的姿势。
“您是乌旦部的萨达勒多,您照耀的地方就是属于乌旦的大地。”
萨达勒多在乌旦语里意为坦纳草原的烈日。
拉莫托闻言玩味道:“那启周的朱雀不也是太阳吗?”
“一个天空不会有两个太阳,何况……”
拉莫托挑眉。
维什又再次俯首答道:“何况他们后方的皇帝也不会允许他的光芒被太阳遮挡。”
拉莫托被他的话取悦到了,大声笑起来,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笑意目露凶狠:“我也不会允许被别人遮挡。”
维什顺从答是,掩住眼中悲伤,在心里又默念起了祈福经。
·
入夏后漠北的夜里也有了些零星虫鸣,藏在萧鼓角声中,是这片烽火狼烟里难得的一栖生机。
孟棠时坐在桌前整点军账,烛火一晃,他笔尖轻顿,叶索惊鸿的尾巴已经瞬间缠了上去,空中一声剑鸣伴着轻笑,是岑予月。
“公子。”
孟棠时收起链鞭,看了一眼他的剑,“可还满意?”
岑予月笑着点点头,到孟棠时旁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孟棠时接过,“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岑予月这一去耽搁了两个多月,实在奇怪。
“公子,你听过莫望尘的事吗?”
这个剑仙行止由心,独自隐居不问俗世,孟棠时只略有耳闻,“他成名后似乎就没再出过洗剑崖。”
岑予月突然又问:“那谢几辰去过昭西吗?”
孟棠时一顿,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了谢几辰,想了想答到:“谢首辅也曾在永延三十五年任过昭西刺史。 ”
谢几辰未及弱冠就中了状元,风头无两,后来却逢孟槐序入朝为官,从此处处被压一头,为避其锋芒离京做了几年昭西刺史才回来,一直熬到孟槐序死后才拜了相。但两人虽是政敌,却也常君子相惜。
“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剑仙那里见过谢首辅给他的提诗呢。”
岑予月又想到了些好玩的,坏笑道:“说不定当初谢几辰还追过他!”
那诗恐怕就是谢几辰任昭西刺史时留在洗剑崖的。谢几辰虽然是个坤泽,却是众所周知的好美酒好美人,写诗作画调戏人的手段可多了,没想到出去做个官,连剑仙这种级别的他都敢招惹一番。
“谢首辅风流倜傥,是个才子。”
孟棠时说完突然看了他一眼,岑予月平时无意间流露的恣意轻佻倒是和谢几辰有些相像,笑着问:“是莫剑仙留你住了些日子吗?”
“公子,你怎么知道?”
岑予月有点惊讶,随即点头:“他跟我打架还放水了呢。”
孟棠时笑了笑,“无情总被多情恼。”
岑予月闻言打量他一圈,瞧见了他发上那支莹润玉簪,揶揄道:“公子也会恼他吗?”
孟棠时停顿片刻后说道:“我并不在意。”
“有人在意不是好事吗?”岑予月还是奇怪,孟棠时似乎并不抗拒晏重寒,但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孟棠时却反问他:“你可曾对谁有过期待?”
期待对方总有一天能回应你,直到失望够了。
冷漠也好,自私也好,他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交付感情,免得有一天付出的东西没得到回报就心生怨恨。
岑予月沉思半晌,孟棠时没有等他想出什么,又道:“世间本就不是有舍就能有得,不如一早就不要有期待。”
“痛痛快快地活,像我这种人。”
“又或者像……晏重寒一样。”
给了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不再问你拿去是糟践还是珍藏,本来就是决定了给你的,不会再收回来,就算不要也没关系。
岑予月听完支着头想了想,突然抬头望着他说:“公子你说的听起来冷漠,但其实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才会更珍重别人的付出,这又怎么能算无情呢?”
同样是不抱期待,他知水深难测,隔岸观火,却逢有人赴江而来,一往无前,千山万水要渡他殊途同归。 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