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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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百官宴。
孟棠时礼服下一身白衣,垂着眼安静地用膳,今天是佳节,也是他父亲的祭日,没有人过来劝酒,周围嬉闹都心知肚明地避开他。
李绎坐在龙椅上也没看歌舞,自顾自地喝着酒,偶尔装作不经意的朝那边扫过一眼。
孟棠时不笑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疏离,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像他清淡的引香,静得仿佛带有一种禅意,和周遭熙攘格格不入。
李绎想到当初和孟棠时分别前,约好了回来要大醉一场,为此他还特意在东宫留了好几坛过繁景,而他们却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他觉得孟棠时欺瞒了自己,尽管贺临生死都无足轻重,严戈胜败也尚未危急,但这些事孟棠时都选择瞒着他,不肯全盘托出。
他作为一国之主掏心掏肺地捧着,孟棠时却不肯和他交心了,他愤怒对方的改变,又无可奈何,昔日岁月终究是过往,权势滔天也无处回头挽留。
自古皇位上都是孤家寡人,从他坐到这里开始,身份就永远绕不开君臣。
当年孟槐序遇刺,他拦着孟棠时,被咬了一口,胳膊上的牙印留成了旧疤,现在也没消去。
他有些想过去和孟棠时说说话,或者像曾经那样宽慰他一下,让他高兴一点,而身下的龙椅却时刻提醒着他,如今这样不合礼数了。
他总觉得故人心易变,现在细想来其实自己也不再是旧日的模样。
当时道是寻常,却不知人世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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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棠时回府后去了后门,他撑着把伞站在门前,风雪渐渐大了,四邻偶尔传来些炮竹声,除夕夜里的万家灯火祥和又美好。
岑予月换了个厚披风出来给他。
“公子,不如进去等,已经快到子时了。”
孟棠时没说话,拢了拢衣袍,雪白的狐毛围领衬得面容如玉凝霜,他抖落伞上积雪,突然轻声道:“回来了。”
岑予月闻言看向远方街口,片刻后果然马蹄声响,晏重寒策马疾驰,带着满身北地冰霜。
他在最后一刻,踏千里风雪赴约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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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棠时让人给他煨了碗参汤,晏重寒卸甲过来喝了,“我夫人怎么瘦了些?”
他们不过一个月没见,胖瘦应该也不显,可晏重寒抱着他就是觉得轻了。
“你喜欢胖些的?”孟棠时笑着问道,他捏了捏晏重寒下巴,眨眼调笑:“那就是你夫人瘦了,我可没瘦。”
“那我夫人去哪了?”
晏重寒亲亲他额头,装模作样地担忧道:“一会儿回来撞见我们,你可就不好解释了。”
孟棠时搂住他脖子,眼神玩味,“我夫君马上也要回家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外边一片炮竹声响。
晏重寒抱着他,“新岁安康。”
孟棠时笑眼弯弯问:“不祝郎君千岁?”
晏重寒低头凑过来又要亲他,下巴胡茬扎得人痒,孟棠时笑着偏开头,缩进他怀里躲,没一会儿还是抬起头轻轻啾了他一下。
“岁岁常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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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予月一大早过来正好看见晏重寒在院子里打拳,两人顺手过了几招,岑予月不用兵器也着实恐怖,晏重寒险险躲过他掌风,猛地后撤了几步,“来讨红封的?”
岑予月收手,笑嘻嘻道:“公子在吗?”
晏重寒也笑嘻嘻:“听说咱们老岑去年就满了十八,还要压岁啊?”
岑予月撇撇嘴,“那我的生辰礼你还没给呢!”
晏重寒奇怪道:“棠时不是说你都吃了吗?”
岑予月大惊失色,连忙问:“那箱吃的是你送的?”
晏重寒一本正经地挑眉看他:“不然呢,你以为是谁送的?”
岑予月看他又是在故意调侃自己,气道:“那新年呢!”
他言辞有些慌乱,“那什么,就没,没让你捎点什么?”
晏重寒笑起来,也不逗他了,眼神瞟了瞟一旁桌上的包裹。
“棠时给你的红封也在里面,连带我一块了。”
岑予月过去拆开,嫌弃道:“什么一块儿,公子连个名分都还没给你呢。”
晏重寒闻言叹了口气,岑予月看他神色落寞,又忍不住安慰他:“也就你了,我都从没见过他这般在意过别人。”
晏重寒乐出声,“我是担心到时候聘礼不够,”
他眼神示意岑予月手上的红封,“要不老岑你也支援兄弟一点儿?”
岑予月连忙揣进怀里,瞪他,“公子都许你了,哪还管过什么聘礼。”
晏重寒神色得意,“至少也不能委屈了家内。”
他说完就见孟棠时正站在窗前笑着看他俩,岑予月拜了年识趣的抱着礼物溜了,晏重寒慢慢踱步过来,一见他就忍不住笑。
“予月的红封是你给的?”
晏重寒点点头,唇角笑意更深。
孟棠时没说什么,也笑着瞧他一眼,晏重寒却立即站直了,规矩交代道:“没用别的,老大知道我回来补贴了些路费,这才添了点给老岑。”
看他这般自觉,孟棠时有些莞尔,晏重寒又小声嘀咕:“真难得见你惦记钱。”
孟棠时似乎没听清,问道:“难得什么?”
“难得结发,不慕千金。”
晏重寒隔窗凝视他片刻,突然翻进来,牵起他的手,“怎么不多睡会儿?”
“冷,睡不着。”
孟棠时指尖在他掌心勾了勾,眼神似是埋怨,轻飘飘的像片羽毛般扫过他,最后落于他喉结。
晏重寒心痒难忍,攥紧他不安分的手指,一把搂住人。
孟棠时眯起眼看着他,声音温柔:“今日要去拜访先生,你不许乱咬。”
他话里说着不许,眼睛却在勾人放肆,故意使坏纵容,逼得晏重寒困在此地无路可走,只能牢牢扣着他手腕,锁住这个同谋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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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渊早就让方知做了一桌子菜等他了,孟棠时今日却来的迟了些,还带了许多节礼。
“上次先生说想喝漠北的葡萄酒,特地让朋友给您捎了些。”
他转头唤道:“重寒。”
孟棠时身后一位高个护卫拎着酒坛过来,那两个坛子封泥还没拆,看着又大又沉,他却一手一个轻松放下,“窖里藏了一年的酒,正是好时候,大人早些喝。”
方墨渊还是第一次见孟棠时带人进来,有些好奇:“这位是?”
晏重寒行礼:“晚辈晏重寒,见过方大人。”
孟棠时主动介绍道:“是学生在离火军的故交,难得来汴京一趟。”
方墨渊打量晏重寒,身姿挺拔眼瞳浅淡,竟是个胡人,穿着护卫衣服也遮不住周身气势,恐怕还不是个普通将士,但孟棠时会带来,那就是自己人。
方墨渊点点头,方知倒是上前和晏重寒聊起了漠北风物,之前从漠北运来的炙羊肉和胡饼奶酪在摘星楼卖得极好,他打算商量着再开一间酒楼,专门拿来卖这些北方吃食。
席间晏重寒动作熟练地给孟棠时剥鱼挑刺,方墨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他们神色太过自然,方墨渊便当是更亲近些的朋友,没觉得哪不正常。
饭还没吃完,方知都把新酒楼位置给定好了,方墨渊笑道:“泗桥大街啊,离棠时家挺近。”
孟棠时点头,“可惜那里摘不着星了。”
方知对着孟棠时道:“那不如师弟来取个名字吧。”
孟棠时不动声色地看了晏重寒一眼,答到:“寄月可好?”
“此心寄明月,千里照夜白。”
方墨渊摸摸胡子,“摘星寄月,应个景,那千里来的奶酒就唤作照夜白吧,京城文人就好这些个雅名。”
孟棠时笑了笑,一语双关:“那还是先生取之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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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方墨渊回去已经到戌时了,天黑的早,下过雪的路上又湿又滑,晏重寒直接把孟棠时从轿子里背下来,两人低声说着话,突然看见孟府门前站着个人。
竟然是齐寻峰。
“棠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孟棠时从晏重寒肩上抬头,并没有下来行礼的打算,也没有给他解释,只歉意笑道:“不知齐大人今日到访,还请见谅。”
晏重寒背对灯烛,眼睛隐在阴影里,于昏暗处泛着幽光,他和齐寻峰对视一眼,彼此都察觉出敌意。
孟棠时突然又开口:“夜色已深,改天定给齐大人赔礼道歉。”
齐寻峰移开眼看他,似乎好奇般随口提道:“棠时的这个随从看着有些眼生。”
“这是在下府中的贴身护卫,不曾带出来过。”
孟棠时话中悄悄咬重贴身二字,晏重寒心照不宣,搂着他膝弯的手用了用力。
齐寻峰见人是个中庸也没再盯着不放,点头告辞了。
晏重寒把孟棠时背进屋,松开他叹气道:“又是朋友又是护卫的,看来晏夫人很有些本事。”
孟棠时却不肯下地,腿勾着他,也学他算起账来:“你上次梦里喊的孟大人我还没追究呢。”
晏重寒伸长手把他从背后捞进怀里,孟棠时乖乖抱着他,委屈道:“又是孟大人又是小宝石的,将军胃口很好啊。”
晏重寒有些无奈地点头服输,笑容却很是温柔,那片灰蓝色的星空对他点亮,深邃粲然,“小宝石是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孟大人是我梦萦魂牵,倾心仰慕。”
他低头轻吻孟棠时耳骨。
“你是我此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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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戈:路上来回要用九天,冬月三十和大年三十各请假一次,请问晏重寒这段时间里回漠北上了几天班? 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