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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我大惊道。
没想到这个一手拉扯我长大的人就这么离开了我。其实我对我的生父母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们死的时候我太小了。大狗虽然和我情同手足，但他还担负着父母这个角色。他教我道理，虽然都是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但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了那么大。
时间都去哪了？
为什么我还没报答他的恩情，他就离开了人世……
原来这就是“子欲养而情不待”……
大狗，为什么不等我再见你最后一面……
“他，他他他他他他……”黑羽越紧张越结巴，“他他他……”
“你别说了。”我叹道，“没回去见他一面，是我的错。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要节哀顺变。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但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啊……
我亲生父母死的时候还不懂伤心，若是他死我还不伤心，那我这辈子还能去伤心谁？
“他他他他他他……”黑羽终于憋出了其他字，“他没死！”
“啊？”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死你嚷嚷什么，害我浪费了那么多感情，感情很贵的知不知道！”我跺了跺屋顶的瓦，“下面有个死肥婆买我感情，我千金不卖。”
“他，他说，你你你你……不去见他他就，他就就就……”
“他就要去死。”我接了他的话。
妈的，大狗心里想什么，明明是来传话的，非要派个结巴。
黑羽猛地点头。
时间到了。
好巧，刚好碰上这场战争。
这是十年前我和大狗的约定。
当年大狗唤我一人进房中，说道：“我们死了太多的人了，剩下的人也改变不了结果，你只能接受他们的条件。”
“把你们关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像马厩里面的马一样，马还能出去跑，你们只能在这个地方，你们愿意吗？”我咬牙道，“我带着大家跟他们拼了，我要告诉他们乞丐也是人，我们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你太年轻了。”大狗摇摇头说道，“就算你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期待着有其他人领导新的丐帮，像你一样挑战王权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活下去，像马像牛像狗一样都可以，只要活下去，要成长。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们就是那些茁壮成材的书，将来燃烧的时候，会照亮所有地方。”
这大概是我活到十五岁，听到大狗说过最有深意的话了。我没打断他，让他继续说，“其实真正困难的，是你，你会成为将军，保护那些达官贵人，这应该是你最不喜欢的事了。但倘若有一天你上到战场，你要明白，你保护这个国家，保护洛阳，不只是保护达官贵人，还有外面那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这样想，或许会让你不那么痛苦。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等待。”
我点点头，“要等到什么时候？”
“将来的某一天，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会让你回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大狗说道，“在那之前，你都不要回来。”
我问道：“如果时间久了，我变成了达官贵人中的一员，爱上了他们的生活，不愿意回到你身边呢？”
“那我去死。”他道。
大狗子这人虽然没啥本领，但是有骨气，还会以死相逼。他说到做到，我坚信这点。
我跟黑羽走了。在洛阳城里延绵的屋顶上奔跑，起起落落。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瓦面，拉长，又投在路上。
大狗和我原来的丐帮兄弟都住在东城。十年前起义失败，或者说原本没有失败，只是我们投降了，当时除了我进入朝廷当官，所有人都被驱逐到了这里。官府封闭附近的街道，筑起高高的围墙，让这里与世隔绝。
我站在城墙上俯视，五条平行的街道像五个长长的牢笼，最外围是三面两丈高的围墙，有一面连着城墙。外人把这个地方叫做“享乐堡”，说里面的人不用工作也能有吃有喝，住在里面就是享乐。可我实在没办法想象在这个小地方生活十年是什么感觉。
这里的食物和生活用品都有朝廷供应。钱乐乐的父亲钱多多，也就是我的岳父，是户部尚书，一品大关，财政大臣，负责供应享乐堡的物资。这就是我愿意娶钱乐乐的原因之一。如果我不娶她，钱多多肯定会让他们过得很拮据。
黑羽纵身一跃，在墙上奔跑起来，如履平地。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能这么自如的在墙上行走，不知道为什么十年不见，这家伙的轻功就变得如此了得。
我的武技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怎么甘心示弱，于是我也纵身跃下去。我只是纵身跃下的时候姿势帅点，下一秒就控制不住身体平衡，“噗通”一下摔下去。过了一会儿，身体砸在一堆东西里面，突如其来的脑震荡让我晕死过去。
城墙上的卫兵听到动静，举起火把赶过来，叱问道：“谁在那里？”
黑羽不知从那里得来的火把，高高举起，对城墙上的卫兵说道：“大大大人……人人，我来倒，倒垃圾。”
“老铁，大半夜的倒什么垃圾，你脑子锈透了？”城墙上的士兵一脸睡意，有气无力地大声嚷道，“拿回去，明天再来倒！”
黑羽“哦”了一声，拿起个黑麻袋利落的把我套进去，然后单手拎起来扛在后背，举着火把往街道里面走去。
“你还真他妈拿回去？”城墙上的士兵大吃一惊，“老铁666！”
黑羽装作听不到，大步走开。
麻袋刚打开，我立即探手而出，扣住黑羽的脖子，怒气冲冲说道：“你他妈的竟然把我和垃圾装在一起，我是你帮主你知不知道？”
“知道。”黑羽在我身后小声道，“可如果，如果果果果你被发现了，我们都要要要要要死。”
“我不会被发现，因为我武功盖世，刚才只是失误。”我回过头，“怎么那么黑？”
“知道知道，帮主英勇无无无无双。”黑羽把盖在我头上的烂白菜拿开，遮住我眼睛的菜叶也随之被拿开，视线顿时变得清晰。
“算你识相。”我满意的点头，然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咦，你怎么在我身后？”
“我我我我我……”他又结结结结巴了，“一直直直直……”
“你一直在我身后。”我替他说完，“那我后面是谁？”
我回过头，才发现我手上锁住的是一条纤细的脖子，脖子上面是一张俊俏的脸。这张脸不是很白，但是很干净，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尖瘦的脸上一双大圆眼本该瞳瞳有神，可因为被我卡住脖子，呼吸不了，所以正在翻白，脸也憋得通红。
妈耶，我这一生都在盼望有个女子让我一见钟情，然后我帅气的登场，骑着一匹黑马（本来是白马，但感觉那是赵子龙的作风）到来，她毫不犹豫跳上马抱着我，我带着她扬尘而去。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个道理谁都懂。可为什么那么残酷，当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出现时，我竟然是从垃圾堆里面蹦出来，还锁了她的喉。
她翻着白眼，吐着舌头说道：“还掐，再掐你的老婆就死啦……”
我顿时松开手，她身体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你谁啊？”我尴尬地问道。
她站了起来，来到我面前，踮起脚仰起脸说道：“你仔细看看，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
我仔细看了一会，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小嘟子？”
其实我仍旧不知道她是谁，但当年的女孩子里，也唯有小嘟子好看一点。如果她没有长惨的话，应该也是这么好看。
她激动地点点头。很开心的样子。
“长得真好看，幸好没掐死。”我小心翼翼的拍拍她的头，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我掐你和老婆死有什么关系？”
她低着头，有点害羞地说道：“我就是，人家就是，就是……”
我去，黑羽结巴也算了，怎么连小嘟子也结巴了，结巴会传染的吗？
“她才是你的老婆。”有个声音说道，“我给你选的。”
我偏头过头，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被搀扶着出来。 星空守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