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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海娜彗星划破大气层的那一刻,00000号天塔上摇摆了三万年的大时钟归零。
星空长城纪年三万一千八百二十四年二月十五日十八时十一分零二秒,旧的时代落下帷幕。
新的时代到来。
红色长城纪年元年元日的夜晚,夜空之上的繁星璀璨,那是三千座悬浮在天空中的天塔反射彗星的光造成的景象。格兰海娜彗星拖着白蓝色的尾巴,照亮了整个世界。大地上无数人仰望星空许下愿望,星空上也有无数人俯视大地默默宣誓。
从遥远的地球到来的少年们也看见了这美丽的景色,纷纷爬上高楼、围墙,或者坐在草坪上、公路旁仰望夜空,和同在异乡的人一起畅谈往事、瞭望未来。
他们是那么的富有活力,脸上洋溢着自信,眼中闪烁着光彩,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一群人,是真的有能力去拯救这个千仓百孔世界。
那一年“红色长城Ⅲ”超级工程面世,人们在这个工程中看到了新希望。
只有极少数人明白,新的战争已经在悄然酝酿。
遭受创伤的人在被遗忘的角落默默缝好伤口,又重新投入了战争。
长城学院,一间不开灯的房子里,野安灵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背靠墙壁。野兔站在一旁,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射五道光,光在房间中央漫射开,南门龙歌的留下的录像被全息投影了出来。
录像应该是一年前就录好了,那时候的他还留着长发,偶尔穿一些花里花俏的衣服。
调试过后的全息投影很真实,就像散发着光芒的他站在这里,背对着她。
“你肯定在怀疑这个全息视频的方向是不是放错了,我怎么背对着你啊?”声音也很像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他蹦着转过身,不正经的哈哈笑道,“其实没错啦,只是让你感受一下我伟岸的身影,是不是特别帅?”
她“噗呲”一声笑了,眼泪也唰唰地流了下来。
“这个全息视频是我留在科武蕊的记忆中的,当我死了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真希望你永远看不见啊,宇宙那么大,我还没去看过呢,”他有点无奈的说道,“但你现在看到啦,我肯定也死啦。对于一个旷世奇才的离世,我其实是很无奈的,但他妈的好像死人也不会无奈。不过我死了,你应该很伤心吧?我保证看了这个视频你绝对会更伤心,所以你不能在我死后马上看,等下你一想不开就来找我了。但以你的性格呢,肯定要马上就看的,幸好我设定了保护程序,只有我死了十年你才能看完整版。所以,再见咯!”
南门龙歌消失在房间里。
野安灵立即掀开被子,朝野兔爬过去,剧烈的运动下伤口传来剧烈的痛,她没理会,而是跳下床扯着野兔的手乞求道:“野兔,你快把视频放出来,求求你,我等不了十年,十年太长了!”
野兔没说话,朝她使了个眼神,她愣愣得回头,南门龙歌在房子中间朝她微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话:“过了那么久,你肯定发现我在骗你了。”
野安灵拿起床上的枕头丢过去,枕头穿过他的身体,掉在墙角。
“你现在应该在打我,但你打不到。如果真想打的话,你可以让科武蕊变成我的模样,然后暴揍一顿,当然你的手会很痛。不过要说好,打人不打脸,我这张帅脸打不得。”
她无力地爬上床,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来,拉过被子抱住。
接着,他认真说:“安灵,我爱你。”
她浑身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呃,说这话有点尴尬啊,当面说的时候那就更尴尬了,不知道在你看到这段视频之前,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挠着头,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嗯……了个心愿吧,就怕我死了也没对你说过这句话。爱一个人却到分别了也说不出来,该是多遗憾的事啊。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第一次被你打趴在地上时,喜欢就升级成了爱。咳咳,这剧情怎么感觉有点狗血……”
他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
“和你说说我的身世吧,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
“我娘坏我的时候是双胞胎,我弟弟刚出生就长出了獠牙,开始咬人,那是魔种源侵蚀的特征。你也知道,如果魔种源侵蚀得不彻底的话,婴儿从小就会表现出反人类的性格,我弟弟就属于那种。”
“我爹视我娘亲为不详的象征,把我弟弟杀死后,就把她给也给杀了。然后对外说是难产而死。他为了看出我有没有被侵蚀,从我断奶后就把我关在家族的后院里观察。其实就是一个牢房,在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如果把被魔种侵蚀的孩子关在黑牢里,魔种会发疯,到时候就看得出是不是被感染。如果孩子能快速修炼,那证明没有受到感染。这个他妈什么破理论。”
“所以在我最初的记忆中,我的生活就是修炼,修炼,不断的修炼。十二岁那年,我在家族比武大赛中击败所有同龄人,才被判定为不被感染。家族谎称是从小就把我送到深山中修炼,是为了培养出真正的战士,然后送到星空长城,成为光荣的守塔人。”
“我开始接触外界,了解外面的生活,才知道的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黑暗。从此那间关押我的黑屋就成了我的噩梦,当知道你的身世后,我才发现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想给你安全感,我不想让你一直被噩梦干扰,我亲身经历过那种痛苦。”
“我一直想对你表达我的心意,但我自己已经被感染了,这困扰了我很久,我无法感知体内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但我会做噩梦,我也很害怕,可我不敢对别人说。”
“而我现在想要做的事,就是帮你摆脱那些噩梦,我会找到让你走出去的办法,不论多困难我都会帮你摆脱他们。到那个时候,如果我真的没被感染,我就对你说我爱你,我要给你一场长城学院成立八百年来最浪漫的告白。”
“咦,不对,不是遗书吗?怎么变成情书了?”
“哎呀重来重来,咳咳,安灵,当你看到这份情书……啊呸,遗书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真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光荣的战死,还是变成魔人咔咔咔给自己人剁了。”
“但我肯定是死了,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一定要走出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他还在喋喋不休,她的泪水也在一直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眼泪。
……
那个夜晚,是野安灵记忆中最难翻开的一页。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小时候的雨夜。那个雨夜雷声阵阵,恶魔在嘶鸣,亲人在哭喊,溅起的雨水花带着一半的血。她骑着灰色的高大战马拼命地奔跑,拼命地跑,但恶魔仍旧阴魂不散,在黑暗中狂舞、尖叫。她跑了二十年,也跑不出去。
而那个夜晚过后,关于小时候雨夜的记忆就慢慢淡去了。她还会做那些噩梦,但梦中的她不再是只会逃跑,而是开始和黑暗中的恶魔战斗。她变成了一个光明法师,金色的光芒划破黑暗,她骑在战马上手握两把黑色古剑追杀着惊慌失措的恶魔。
她变得勇敢起来了,因为她知道,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
他终于讲完了,讲了那么多。
他真烦人啊,死了还要阴魂不散。
野安灵捂着发痛的伤口,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体像个泄气的皮球。但终归是听他讲完了,有愤怒、有感动、有遗憾、有失落、有释怀、有无奈……还有很多无法形容,但又无法忘却的感受。
她打开窗户,外面的吵闹声立即占据了整个房间。格兰海娜划过夜空的景色简直美到了极致,像刺破黑夜的利剑,像那场雨夜中的光亮……如果他也能看到,那该多好啊,他答应过自己要一起看彗星到来的,地点都定好了,在断崖之顶…… 星空守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