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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南门之祸(一)

星空守塔人 叶明岑 6267 2021-04-0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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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门家族是天王朝都城天都城中最大的修炼家族,也算是天王朝疆域内数一数二的修炼家族。修炼家族扎根于王朝疆域,却不属于王朝管辖,像南门家族这种修炼家族,在地位上是可以与王族平起平坐的。

  当然,只是在地位上,论实力,修炼家族的实力远远超过王族。

  《星空长城宣言》规定,人族修炼者群体可保留宗派、家族、城邦等独立组织(政权),但只有凡人有资格建立国家级别的政权,与拥有凡人军队。所以即便王族中可能会拥有一些修炼者,但人数和底蕴远不及修炼家族。

  不过修炼家族并不会因为自身力量的强大而取代王族政权,修炼家族取代王族政权,就违背了《星空长城宣言》,会被长城守卫军制裁。而且修炼家族取代王族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从三万年前的大入侵时代后,修炼者存在的意义变成了抵御魔种入侵,如果不想加入抵御魔种的战争,可以选择做凡人度过短暂的一生。

  所以漫长的时代里,修炼家族和王族政权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修炼者不会明目张胆参加凡人争夺土地和资源的战争,凡人们不去理会魔种的入侵。其实很多凡人并不知道有魔种和修炼者的存在。

  南门家族在天都中有一些资产,作为应对外面世界的门面。天都的凡人都知道南门家族实力强大,但他们理解的实力强大是财力的丰厚和一些王族赋予的权力、地位,这些东西是凡人们一生的追求。

  只有修炼者们知道,真正的南门家族,在仰天峰。

  天都南面有东陆第一大江浩浩荡荡而过,贸易从此往来,遍布十二王朝,使得天都城成为东陆里仅次于长安城的贸易之城。但北面却有数万山脉连绵不断,大山中有凶兽妖鬼,凡人难以涉足。仰天峰便位于这些大山之中。

  仰天峰比周围山峰高出百丈,直入天穹。山腰常有云雾环绕,猿猴蹄声,巨鹤往来。这座山的位置,就是修道者所说的“灵脉”。

  东陆修道者和西土魔法师统称为魔道者,但东陆的修道者较为神秘,常常于深山中修炼,若是出现在世间,即便不算惊世强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是因为修道者能够使用手段找到“灵脉”,然后闭关修炼。

  万物有灵。群山大地有灵,湖泊大海有灵,但在大地、江海中,灵气分布均匀,只有在凹凸不平的山脉之中才会形成堆积。

  经过千万年的堆积,就形成了“灵脉”。

  修道者所说的“灵气”其实是“源力”的一种形式。“源力”是一种本源之力,被修炼者“加工”过后,可以以法力、内力、炼气、斗气、灵气、灵识等多种形式使用,也可以统称为“神力”。

  所以不仅仅是修道者,除了科武系的修炼者外,不论何种修炼者在“灵脉”之中修炼,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位于“灵脉”的仰天峰之上,有一座座巨大的府邸。虽然是天都城中常见的府邸的建筑风格,却比皇宫还要高大雄伟。白墙青瓦,既有气派,又不失典雅。庞大的建筑群中最高大,与其他建筑风格有点不一样的那座,便是荣耀殿。

  南门虎伯站在大殿前,仰望着这座方形巨塔一般的建筑,感到一阵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压迫感,更多源自于心里。

  没有一个南门家族的子弟不对荣耀殿带着尊敬,这座大殿里曾经居住过南门家族的先祖们,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的火炬,立下无数功劳,让南门家族声名远扬。

  这座建筑承载着南门家族千年的荣誉。

  南门虎伯推开大门,黑暗遍布着殿堂中每一个角落。外面的黑夜还有星辰和皓月的光亮,但殿堂里只有黑暗。

  南门虎伯的手指上出现一点金光,他一弹手指,这点金光飞进墙角的一个青铜鼎中。

  他弹出的是炼气,武道者可以使用炼气保护身体,或者覆盖在武器上,但炼气离开身体,就会很快消失。武道者不可以用炼气进行远程攻击,这是武道者在战斗中的弱势。但达到一定等级后,这种弱势就不存在了,比如可以将炼气转化为斗气的时候。

  高阶武道者可以自由使用炼气,在“红色长城Ⅲ”超级工程之前,这种等级的武道者已经算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正常修炼的话,有些人耗尽一生也不一定能触及高阶这个境界,那些年纪轻轻就能达到高阶的武道者,在千百万人中才会出现一个。

  而南门虎伯能达到高阶,是在武道学院的时候,有幸被保送到长城学院,然后使用“修炼助推”,才得到突破。“修炼助推”是“红色长城Ⅲ”超级工程的基础技术之一,实验阶段的时候已经使用于一些修炼者,南门虎伯就是受益者之一。

  成为高阶修炼者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但当时的“修炼助推”还不完美,在南门虎伯身上留下了很大的副作用。达到高阶后,他的修为一度寸步难行。这种副作用就像给人体注入抗生素,注入抗生素的时候会短暂提高人体免疫功能,但药物失效后,会对人体造成“免疫抑制”。

  不成熟的“修炼助推”技术使用在修炼者身上,同样会造成“修炼抑制”。

  南门虎伯用很长的时间才摆脱了这种“修炼抑制”。从那之后,他的修为一直在提升。几十年过去,他已经在“高阶”这个境界走出了很远,是家族中最强的一批武道者,但他至今没法接触更高的境界,那个能使用斗气,被称为“神阶”的境界。

  哪怕触碰到一点点,都没有。

  那么多年都没达到那个境界,南门虎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着急了。到了这个在凡人眼里可以称为“老年”的年纪,他心已经没有那么急躁,多了一些坦然和随缘。修炼者比凡人活得久,他觉得以后漫长的岁月中,要心如止水,可能才有一丝达到那个境界的机会。

  就算这辈子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他也不会很遗憾。毕竟那是很难的事情,他这辈子接触过的人中,达到那个境界的武道者也寥寥无几,在星空长城服役的时候他见过两个,在大陆上,他只见过一个人。

  这个人就在这个殿堂中。

  墙角的那个青铜鼎中燃起火焰,火焰轻轻跳动,殿堂中一半阴暗、一半光亮,光影像裙摆在地面、墙壁上舞动。大殿的另一头,台阶之上,那个人坐在那里。那是南门家族历代家主才能坐的位置,位置上面有一块牌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家族的族语:荣于身重。

  这样的牌匾在荣耀殿门口挂有,在家族府邸大门前也挂有,每个门前都挂有。这四个字被每一个南门家族的人熟知,他们的衣服上绣有,家具上画有,武器上刻有。

  这是南门子弟的信仰,荣耀比生命重要。

  南门虎伯说道:“家主,有事禀报。”

  他以前叫他父亲,很小的时候。

  从名字看,很多人会以为南门虎伯和南门虎臣是同一个辈分的人。其实不是,南门虎伯是他的孩子。听说他有很多孩子,但这些孩子都死了,或者死在星空长城,或者死在大陆上的魔种之手,或者像南门龙歌这样被魔种侵蚀而死的。

  南门龙鸣叫他师叔,是因为师兄曾经是南门龙鸣、南门龙歌的师父。其实师哥也是他的儿子。师哥和他都是家主的徒弟。

  从他和师哥拜他为师起,他就不能叫他父亲了,只能叫做师父。后来只能叫做家主。他没有再叫过他父亲,所以南门龙鸣和南门龙歌可能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师叔其实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哥哥。

  南门虎伯不再叫他父亲,是因为他感受不到他的爱。他的眼里只有家族的荣耀,他会让所有的儿子成为修炼者,然后一个个死去。

  他现在只有两个儿子了,一个是叛徒南门龙鸣,一个是他。

  他爱那个男人,但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爱,而是家族的一份子对家主的爱。这种爱不纯粹,带着害怕、带着敬仰、带着服从。

  他不会纯粹的爱他,因为他没爱过自己。

  南门虎伯觉得他的父亲、他的家主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南门龙歌的母亲。

  南门虎伯记得那个女人,不是很漂亮,但有一种特质,这种特质能让每个男人都迷恋。他也迷恋过。直至后来家主娶了这个女人,这种迷恋才被迫停止。

  家主比那个女人的年纪大很多,但是外貌看不出来。家族的外貌高大英俊,几十年没变过,可能一百多年也没变过。所以他和那个女人结婚,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在凡人看来,年纪相差太大结婚可能有什么隔阂,但修炼者不会。

  那个女人生了南门龙鸣后,又怀孕了。

  是双胞胎,出生的时候,一个孩子就魔化了。家主把魔化的孩子杀死,又把她给杀死。他很爱她,但不得不杀死她。是她让他把自己杀死的,当时南门虎伯在门外,听到她的哀求。女人哀求丈夫把自己杀死,杀死我,杀死我,南门虎臣,不要让这些东西玷污我,杀死我!

  但有一个孩子存活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南门龙歌。双胞胎里面有一个感染魔种,另一个有很大的几率会感染,但是家主却执意要养大他。为了保护他,家主把他关在牢房里十二年,才让大家相信他没有被感染,才放他出来。

  但是家主永远出不去了。

  那个女人死后,家主就把自己关在荣耀殿里。做什么都在这座殿里,从来没出来过。其实他也不做什么,他很多时候都在沉思,在冥想。南门虎伯不知他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睡觉,但是到了他这个境界,不吃不喝什么,影响根本不大。

  可能他觉得把自己关在这里,能洗清他的罪恶吧?

  不,他没有罪恶,他只是杀死一个感染魔种的女人。

  所有的罪恶,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

  南门虎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家主,所以这些年他打理着家族里的琐事,尽心尽责,从来没有怨言。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不理解这个男人。这个血缘上是他父亲,身份上是他家主的人,有着太多的传奇。

  据说他曾经游遍大江南北,斩妖除魔,在武道学院做过导师,在星空长城做过将军,甚至下过深海,那片人类不太敢涉及的地方。这个经历了那么多的男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离世而变得这样,几十年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呢?

  他被爱禁锢住了。

  南门虎伯知道这个人被爱禁锢住了,他只能用这个笼统的答案解除自己内心的疑惑。

  其实他不懂爱,即便懂,也不明白为什么爱能禁锢住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能为爱放弃一切。他觉得值得人放弃一切的,只有荣耀。就像家族的族语:荣于身重。荣耀比生命重要。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只能为荣耀而奉献。

  大殿那一边的人睁开眼,问道:“什么事?”

  南门虎伯回答:“龙鸣请求见你。”

  南门家族的叛徒南门龙鸣回来了。 星空守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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