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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龙鸣爱上了自己。
姬火女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的,这让她心底打开了另一扇门。她也说不清楚那扇门代表着什么。她和很多人上过床,可那只是肉体的满足。欲望倾泻之后,就只剩空洞。
但被人爱不一样,这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她和南门龙鸣神魂颠倒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爱。跟他睡在一起的时候,她特别的安心。不像以前什么时候她都得把心思放在小妹身上。把小妹送去安全的地方后,她不再充当保护别人的对象,而是被保护的对象。每当神魂颠倒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小姑娘,被高大强壮的他搂着,感受着那种短暂的安全感。
有一天晚上,他说想和她结婚。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保留着结婚的习俗。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就结婚,这是一种宣告的仪式,向全世界宣告这两个人结合了,也向自己宣告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这种习俗被带到了星空之中。星空漫漫无边,黑暗与孤独遍布,爱情成为和星星一样美丽的东西。
在星空长城上,如果两个人相爱,可以到“00000天塔”宣誓结婚。当然不是在成为守塔人时所在的宣誓台,而是天塔中的一座教堂。教堂有一半是透明的玻璃建成的,走到那里就像站在星空之中。当天塔环绕到某一侧时,可以看到宇宙中最美丽的星海图景,那个时候就可以宣誓了。
她没想到会有一个男人说想和自己结婚,或许很久之前在西土魔道的时候有过男孩和自己说过这样浪漫的话。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小妹出生后,她从魔道学院最优秀的天才魔法师,变成了一个体内可能有着魔种源的怪物。然后被逼着火烧姬家城,被逼成叛徒,被逼成现在这幅模样。
南门龙鸣的话让她感到幸福。
幸福只是一瞬间,理智就重新占据了头脑。
或者说,理智和恐惧……
她恐惧爱。
在她心里,只有和小妹之间的爱最为真实。她可以背叛所有人,背叛整个世界,但她不会背叛小妹。她向他哥哥保证过会保护小妹。而其他的爱都披着一层东西,或许是虚假,或许是背叛,或许是玩弄。尤其是玩弄,她痛恨玩弄她的人。
就像那个被她烧掉下面的人。
自己刚加入叛党的时候,无依无靠,会受到其他人的欺负。她总能以更凶恶的面容反击。直至那个人出现,那个人和她一样有着一头红色的头发,甚至比她的还好看。他不像其他人那么野蛮,是叛党特殊的人群中最干净的那一个。而且他不欺负她,还会帮她出头,为她在这里赢得了地位。
后来她通过满嘴胡言骗得了她的感情。他把自己说得和她一样凄惨,表示所有的痛苦能和她感同身受,还能和她一起承担。
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和他执行任务的途中,他用那些胡话再次欺骗了她。他对她说爱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完全属于了他。
然后是身体。
第一次撕心裂肺的痛,但因为那个人说爱他,她就咬咬牙承受了这些痛。
当她决定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他的时候,才发现了他所说的话都是谎话。对不同的女人,他有着不同的身世,不同的凄惨方式,都能和别人感同身受。然后要了她们。这让她又一次痛得撕心裂肺。
心口上的痛比身体上的痛难忍一万倍。
直到他对自己年幼的妹妹下手时,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又是一个大雨磅礴、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和她享受着比外面的世界还激烈的事。享受了欢乐之后,他躺在床上回味。她悄悄御动火系魔法,凝聚出比岩浆还要滚烫的液体,让欲仙欲死后的他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中死去。
一次畅快淋漓的复仇,也冷却了她的心。
这或许就是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她不确定是不是。反正她不再谈感情了,她喜欢上了“用下半身修炼”的康泰德,喜欢上了强壮的魁。如果只想要肉体之欢,那就明明白白的肉体之欢就可以了,还奢求什么情感的慰藉。
南门龙鸣和她说起那些的时候,她才想到了曾经这些事。
被伤害过的人,有些会全力去伤害别人,这让能让自己好受点;有些则不会用这种方式伤害别人,甚至帮助别人不受伤害,因为自己知道被伤害的感觉。这全然决定于一个人的善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善意随着那场大火燃烧殆尽了,她觉得自己是前者。可南门龙歌却唤醒了她心底的另一面。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己还是那个世界的人,还是守卫军的一份子,心中有着荣耀与追求。她甚至以为,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星空守塔人,守护这个世界,和背叛这个世界的人战斗。只是没想到自己活成了自己仇恨过的样子。
她很矛盾。
她不知道自己只应该追求肉体上的满足,还是飞蛾扑火一样扑向那些情感。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依旧渴望得到慰藉。
不过在那之前,她需要完成她的任务。这个任务也关乎南门龙歌是否能真正融入叛党。
姬火女告诉了南门龙歌真相,“你只有完成他们给你的任务,你才算真正加入叛党,否则你还是会被当成守塔人。那些怨恨守塔人的人会杀死了你,又没有人为你撑腰。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你的地位会提高很多,甚至超过我。”
“当初是你们邀请我加入叛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条件?”
“是我邀请你进来的,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来。但你到底能不能进入叛党,还得看他们。”姬火女说道,“你有很大的价值,不然也不会为了你那么兴师动众了。为了把你带回来,我小妹还死在了路上。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不然她就白死了。”
姬火女的小妹姬寒女死得很蹊跷,但南门龙鸣没敢深究,“我已经杀了我的队友,你们竟然还让我,毁灭我的家族?”
“你忘了在你被追杀的时候,你的家族是怎么对你的?”
“当然没忘。”南门龙鸣咬牙,“我会还回去的。”
“我们帮你还,你只需要做完你该做的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们。”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有对他们有价值,如果你不奉献出来,他们就会强取,你反抗就是死。不反抗也可能会死。除非你完成给你的任务。我猜他们会剥离你的记忆吧,为了获得更完整的记忆,我们会用很残忍的剥离方法,你会在痛不欲生中死去。”姬火女告诉他真相,“你只有服从。如果你不服从,你还会失去我。”
听到要失去她,南门龙鸣的态度就变了。
他是真的爱她。她知道,但她还不想有所表示。
她要确定他和自己是一种人,如果是的话,她要快点帮他争取到地位。如果和一个没地位的人在一起,她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南门龙鸣想把她占为独有,就得拥有占为己有的能力。这是这里的规矩。
南门龙鸣去执行他的计划了。在鬼山号宇宙战舰,现在应该叫做鬼山城最重要的地方。叛党的人把这个地方叫做“脑”。
只有叛党中最重要的人才能自由进出“脑”,姬火女也只是因为任务进去过几次,“脑”对她而言也充满了什么色彩。
有人说“脑”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也有人说是一种程序,计算机只是它的载体。
姬火女还从一些零散的记载和传言中得知,“脑”并非由叛党制造出来。“脑”和叛党达成了契约,是一种合作关系。
这是一个由科技和神力组成的世界,如果叛党只是一群掌握有神力的人,而没有科技的支撑,那在与守卫军的战争中会很被动。
在很多年前,武渊建立叛党的时候,还是一支很原始的军队。经历很多次失败后,武渊知道了科技的重要性,带领手下进入中域废墟,找到了“脑”。叛党凭借着“脑”制造了一大批强大的武器,后来更是建成了拥有摧毁星空长能力的黑暗舰队。
从那时候起,武渊开始十分重视科技,甚至将“脑”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
黑暗舰队建成后,“脑”被安置在旗舰鬼山号之上。如今鬼山号在天基动能武器的攻击下失去了航行的能力,经过修复和改建后沉入深海,成为鬼山城。鬼山城是叛党最重要的基地之一,“脑”则是鬼山城中最重要的地方。
姬火女大概能知道南门龙歌的任务,但不知道具体细节。南门龙歌进入“脑”,就是要和叛党的高层制定可行的计划。计划必须要可行的,不可行的话,南门龙歌可能就出不来了。而她现在的地位,还不能参加那种高层会议。
南门龙歌进去之后,叛党会使用各种手段从他身上获得想要的信息,如果他不愿意配合,就要强行夺取他的记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叛党是不会用这种手段的,毕竟南门龙歌已经算是他们一员了。叛党就是这些遭受背叛的人的归宿。
姬火女送他进去的时候,他说让她等他。她觉得好笑,在叛党之中,怎么能说那么愚蠢的鬼话啊。承诺在这里一文不值,每个人都是被背叛的过的人,很难再去相信这些东西。
她说你要变得足够强大,你才能拥有我。
她消失在他视线之中时,他还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都被他说的话影响着。或许真的是因为姬寒女不在身边,所以她的心就没那么淡定了,会被这些话影响。但也只是一段时间,过了一两个月后,她又和其他的男人睡在一起了。
承诺是虚假还是真实,需要时间去验证。
而且在叛党重新制定的伟大计划下,这些渺小的情感不值一提。
计划是“王”想出来的,为了这个计划他做了几百年的准备。计划之中,东陆的安宁地被东召国统一后,就是叛党崛起的开始,即便守卫军拥有天基动能武器也不能阻止他们。
但是安宁地被东召国统一后,王就被武渊首领杀了。大家都以为这个计划要停止之时,首领开始亲自接手。据说还在原基础上做出了很大的调整,让这个计划得以更加有效的实施。
计划早已悄悄开始了。
八百多年,东陆古澜国与古淳国发生了战争。这场战争本应该在鬼山战役后以古澜国的胜利告终时,古淳国第一名将武渊却在兵败之地与魔鬼达成契约,借着魔鬼的力量扭转了战争局势。可因为一些不可追溯的原因,古淳国第一名将武渊却在消灭了古澜国后,又把屠刀挥向了自己的国家。
那场战争之后,两个国家生灵涂炭,连最底层的老百姓也无法避免灾难。当时的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而且刚经历“诸神陨落的时代”,星空长城人手紧缺。长城守卫军赶到时,以鬼山为中心,方圆九百里的城池、村庄皆被摧毁,两国古老的国家成为历史。
古澜国和古淳国覆灭后,鬼山成为大凶的禁忌之地。
鬼山的上空终年乌云密布。方圆百里瘴气环绕,凡人触之轻则患病,重则致死。方圆二十里恶鬼穿行,连修炼者都不敢轻易进入。
能洞察世间真理的占星师说,那是一片被诅咒之地。武渊把恶鬼的诅咒带给了世人。所有死在那场战争中的军士与百姓的冤魂都被禁锢在了那里,总有一天他们的怨念会赐予他们强大的力量,来报复这个世界。
守卫军用过很多方法,想要摧毁这个地方,不过都无济于事。刚建成天基能动武器的时候,他们接连投放了几十枚“上帝之仗”,几乎把周围的地面掀开,但鬼山却一点不受影响,依旧是那样的景象。
这一天,一人一马进入了这片禁地。
马是纯黑色的马,和碳一样乌黑,看不到一点其他颜色。它优雅地迈开铁蹄,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带着死亡的味道。近看才会发现,它的脚并非直接接触地面,而是离地有半尺的位置,每一步踩下,那层空间之中就会出现层层的如水波般的涟漪。它只缓慢而优雅的迈出了几步,就已来到鬼山的山脚下。它可以无视距离,缩地成寸。
坐在马背上的人已经和很多年前大不相同。当年的武渊将军一身红色鳞甲,手持红缨枪,头戴红缨战盔,在古淳国虎豹旗下,率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兵败之后,他随便捡起一杆长枪,坐上一匹战马,就再也没有下来过。如今的他一身黑衣,凌乱的长发披肩而下,和马的鬃毛混在一起,落在地上。
看过他金戈铁马模样的故人早已死去,如今的他是一个人魔,人类的叛徒。
他以一个恶魔和叛徒的身份回来见那些被他亲手禁锢在这里的灵魂。
他拾起长枪,轻轻往地下刺去。这看似轻轻一刺,却有万钧之力,整座山都微微震动了一下。战马扬起前蹄,发出嘶吼。嘶吼声中,山的表面的黑色土层纷纷破开,黑色的骷髅如群蚁涌出。
这些骷髅有些还挂着破碎的铠甲,有些拿着折断的武器。它们发出尖锐的声音,似乎是表达愤怒。它们怨恨这个把他们禁锢在这里的人魔。黑色骷髅的表面都浮现着一个淡淡的影子,这是他们死前的模样,恐惧、愤怒、不屈……
武渊抬起长枪横扫一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枪尖崩出,天上的乌云都被搅动起来,山上涌下来的骷髅全都被掀飞。
它拉着缰绳,马踏开脚步,缓慢地往山上走去。确实是缓慢,如普通的马一般。它走到黑色骷髅群前面时,前方的骷髅受到惊吓般退开。骷髅们让开一条路,让这一人一马上去。
千军万马都恐惧这一人一马。
走了很长时间,上到山顶时,一个巨大的影子浮现出来。
影子变换,最后变成两团火。两团黑色的火。魔鬼的眼睛。
武渊和他对峙。一个声音传到他心里。在很久以前,和它达成契约的时候,武渊就能和它的心灵相通了。或者说意念的相通,魔鬼没有心。
他们在无声地交流。
【你没有带来活人?】
【没有。】
【你已经三百多年没带来活人了。】
【我被禁锢在了黑暗中。】
【你死不了。】
【对的,我死不了。但很多人都死了。】
【如果没有我,你就会死。】
【是。】
【那你还不把活人带来?活人的数量够了,我才能给你更多的力量。】
【我不需要你的力量了。关了这三百年,我学会了你所有的东西。】
【你和我立下过契约,你忘记了吗?】
【记得。你给我力量,我给你活人。】
【你还没给够我活人。】
【你没有力量给我了。】
【如果我能出去,我会有更强大的力量。】
【我等不了那么久。】
【那你回来干嘛?】
【拿回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给你的东西,我都要拿回来。】
【你的心吗?】
【我感受不到它的跳动。】
【它已经被我吃了。】
【是。】
【那你还想要什么?】
【被你禁锢在这里的亡灵……我的兄弟。我的女人。我的同胞。】
【在我们的契约里,这些人是属于我的!】
【现在属于我了。】
【你违背契约,你会受到诅咒!】
【是。】
【你不害怕吗?】
【我死不了。】
【比死还可怕的诅咒……比如你会变成我一样,你会变成恶魔。】
【我已经是恶魔了。】
【你无法打败我!】
【可以。】
武渊抬枪,刺向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想遁走,却发觉自己被禁锢住了。它一直被禁锢在这里,现在的禁锢比以前的禁锢更强。几百年没见到武渊,他的力量没有因为被禁锢而变弱,反倒变强了很多。
【我可以给你更强大的力量。】
武渊没理会,又刺了一枪。
【你把活人找来给我,我把他们的力量都给你。】
又刺了一枪。
恶鬼在嚎叫,号令它的千军万马进行攻击。
整座山的骷髅、恶灵铺天盖地朝着这一人一马铺来。武渊没理会这些喽啰,心无旁骛地出枪刺向那个和他达成过契约的魔鬼。他违背了契约,可他已经不想遵守它制定的契约了。契约只有强者才能制定,他现在已经是强者了。
他要杀死他的噩梦。
【放过我。】
【当年你也没有放过我。】
【我实现了你的愿望。】
【你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个背弃誓言的人!你才是魔鬼!】
【是。】
……
三天后,守卫军发现鬼山上空的乌云和周围的瘴气都消失了。他们派出无人机去巡逻,发现这里再无异像。亡灵消失了。鬼山的样貌呈现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几百年后,这里的土地都变成了黑色的,一些没有生机的腿骨从黑色的土地伸出,指向苍茫的远方。 星空守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