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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开机,有冷气出风口往外冒,确认运作正常后,沈一安将遥控递给林悠,“好了,你今晚不用吹电风扇了。”
林悠说:“谢谢你,特意跑一趟送过来。”
老戴完全可以明天上班再把遥控给她。让沈一安跑这一趟,一来是考虑这么热的天,没空调实在不好睡。二来也是想给沈一安创造机会,借花献佛。
沈一安看着客厅垒着的纸箱,问:“你这里还缺什么吗?周末我开车陪你去宜家逛逛,添置点东西。”
“不缺,我觉得挺好的。”
林悠不想花钱,为避免月光,她要扎紧裤腰带生活。
林悠惦记着卧室里的人,就没请沈一安坐下,沈一安也不好意思没脸没皮地赖在这,他不是带着想入非非的坏心思来的,测试完空调,聊了几句案子的事情就走了。
打开卧室的门,訾岳庭正站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那张画展的宣传卡。
“你怎么会有这张卡?”
他在凝视她。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多余的沉默。
林悠靠着门框,答:“我是北川中学的。”
訾岳庭微微蹙眉,“我教过你?”
林悠点头。
十年前,訾岳庭在北川办过一个公益性质的画展,画展的主题叫做《山月》。展出内容,都是他在阿坝各地游走画出的作品。他原本计划等支教结束,将这些画带回锦城办一次个展。未料天不遂人愿,地震来了,一幅画也没能留下。
这张卡片,是唯一的“遗物”。
看到它的瞬间,昔日的灵感也重现于天日。
訾岳庭捏着那张卡片迟迟没有放下。
“我能不能……拿回这张卡片?”
林悠听出他语气中的恳切,转念道:“用什么换?”
訾岳庭道:“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会尽量满足她。
林悠料到了他会这样说。
“我想和你谈恋爱。”
七个字,她说的不缓不急,咬字清晰。
訾岳庭哑口。
不算猝不及防,因为他并不是一无所觉。
偶尔,他会捕捉到她的眼神,闪躲间带着某种期待。她希冀能得到他的注视,却总是在他望过去的时候,躲开目光。
有时她说话,他能感受到,她是带着情绪的。
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遭。他也曾被自己的学生表白过,大致能理解这种感情因何而起。
对年长的男性易产生情感依赖,在缺乏父爱的孩子身上很常见。
单亲家庭长大,爸爸在地震中牺牲,远离家乡,跟着小叔一家在锦城生活,没有双亲的陪伴,使得她缺乏家庭的温暖……这些都可能是原因。
訾岳庭的回答是:“不行。”
他思考的时间不算长。
林悠困惑,“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行?”
訾岳庭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
但林悠不知道。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合理的。
“我喜欢你,所以去听我听不懂的课。我喜欢你,所以溜进你的画室拿走小稿。我喜欢你,所以将这张卡片一直留着……我喜欢你,是一件已发酵很久的事情,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被他发现了,那么择日不如撞日。
她不喜欢撒谎的感觉,也不喜欢这种无尽头的单恋。
每次见面,她都在压抑自己,不能流露,不被察觉。
喜欢上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明知自己没有资格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场。
有一种暗恋,是希望对方永远不会知道。不开花,不结果,一人享受全程。
但她想要的不是这种。
她想见花开一次,结一次果,无论是不是苦果。
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继续这种无止境的苦恋。
从前,她没有目标。人海茫茫,她不知道他在哪,又在做什么。
她认定他一早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却从不知道他们原来离得这么近。
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他现在是一个人在生活……老天让他们在这样一个时间点遇到了,她的所言所行,并不违背任何道德规则。
她甚至庆幸过,好在是现在遇到了他,不是十八岁,二十岁……不是在他家庭和睦的时候,否则她一定会被现实劝退,放弃这份单恋。
她想靠近他,了解他,想向着目标努力一回。原则上,她和所有女人一样,都是有机会的。
直行。直行。
就算冒着梦被敲碎的风险,她也要直行下去。
林悠脸上的真挚,訾岳庭看得真切。
他清楚她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这句话的。但那又如何?她的年纪决定了这句话的分量。
年少的喜欢是一场空欢喜,好似一场过云雨,云过雨停,了无踪迹。
同一句话,如若换成他来说,将产生全然不同的质变。
“这些……你小叔知道吗?”
訾岳庭问完,方觉悟自己的问题太蠢。
林文彬如果知道,会断绝他们的一切往来,更不可能让她搬出家住。
“不知道。”
林悠说:“但我不怕让他知道。”
她只怕他不肯给她机会。
她没有想过,说出这句话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这不能怪她,她才二十几岁,顾虑的不够深远也在情理之中。
林悠掠过他,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速写本,里面夹着他的小稿。
这几天她确实在临摹,但效果不如人意。他笔下的线条老练,有自己的风格在里面,纵是画在纸巾上的,精细程度也不简单,并不是那么好模仿的。
小稿和卡片,都物归原主。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是我不应该拿。”
訾岳庭没有闪避视线,“林悠……”
“你已经拒绝过我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悠独白道:“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訾岳庭还在斟酌。
林悠说:“你坐一会儿再走吧,我给你泡茶。”
“不用,雨不太。”
訾岳庭寻了个理由,“车停的位置不太好,怕挡着别人。”
林悠宁愿相信确实如此。自己总不至于要他落荒而逃。
訾岳庭离开后,林悠看见客厅茶几上不属于她的纸袋,连忙跑到窗边。楼下,他的车子还没走。
林悠找到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接通的很快。訾岳庭恰好在看手机,他在保存她的号码。
“你掉了东西没拿,一只纸袋。”
“是送给你的。”
袋子就在她手边,林悠打开看,里面是一本风景油画的画册。
“……为什么送我画册?”
“看到印刷不错,就买了。”
末了,他补充,“别想太多。”
电话挂断,林悠抱着那本画册,坐在纸箱上呆想。
要放弃,还是不放弃?
该还的还了,不该还的也还了,她还剩什么能和他牵连?
或许还有一样。
那天从他家离开穿走的T恤,浅灰色的,如今正折叠整齐放在她的衣柜里。
林悠看着手里的画册,打开手机搜索画家的名字。
……Francesco Guardi,威尼斯画派,风景画家,卡纳莱托的学生。
她喜欢卡纳莱托,他便送她Francesco Guardi。如果他真的无心,又为什么要送她画册?
她要怎么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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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冷泉》
文案:
她是云,他是雨。
他是她的一场过云雨。
冷泉,是一座监狱的名字。
也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荒庭春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