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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头顶的树枝间隙散落身上,廖耀湘觉得那不是阳光,是鞭子,顺着脖子留下的汗水火辣辣的疼,他坐在半山腰一块石头上喘口气,官兵们默默不语,喘着粗气翻越这个小高地。
他们保持无线电静默已经一天,越过蕲春东北部的基座山岭,辗转进入牛岛旅团的侧后进行远程迂回作战。杜擎峰旅则要牢牢的吸引住牛岛旅团兵力,让敌人不觉得抵抗薄弱而有疑心。
一零二旅抛弃了所有重装备,步兵炮、平射炮、重机枪都留在了后面,仅保留了迫击炮作为支援武器。就连弹药也仅是个人基准量,即每个步枪兵120发子弹,机枪组500发子弹。也就是说此次作战必须成功,否则精疲力尽之下,撤退都是问题。团以上军官考虑过这个问题,一零一旅在防守中尽最大限度杀伤敌人,这样也给一零二旅减少压力。
廖耀湘招呼参谋展开地图,照目前速度到达目的地还需要一天时间,他晃晃水壶还有一半,一路上都是从溪流补充饮水,部队携带有专用的净水设备,以免出现非战斗减员。避暑灭虫药品也提前预备了不少,饶是如此每个小时还是有不少人晕倒,旅里只好成立收容队,将中暑战士安排在队伍末尾待身体好些后再赶上进度。
山顶上吹来徐徐微风,人们纷纷解开衣扣,享受片刻清凉。廖耀湘已经习惯了这种黄绿褐色条纹的迷彩服,同那些传统的黄军装相比,他难以分辨林间稍远点距离的战士们,如果空袭的话也令飞机失去目标,大打折扣。有些连队开始低声唱起歌,廖耀湘抬起来想制止的手又放下,战士们太疲劳了,他转头命令两翼的尖兵拓展范围。
“兄弟,辛苦你了,待我胜利归来一定请你大醉一场。”廖耀湘回首望向杜擎峰的阵地,已是雾岚霭霭,云深不知处。
“120榴弹炮、75山炮、90迫击炮,鬼子也就这点玩意了,全上来吧,大爷早就不当回事了。”杜擎峰在前面团级指挥部里数着掉落的炮弹,这次任务说白了就是死扛硬挨,偶尔反击让鬼子别失去进攻兴趣。
团长朱近江喊道:“旅长,您在我这里是干扰指挥,除非我下到营里。但是师长有令,您不是让我抗命么。”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还有多少预备队。”杜擎峰大大咧咧的问道。
朱近江脸色一苦:“团里面能拿枪的都上了,充实到各个营里,三个营轮番上阵。现在每个营都出现了连长伤亡情况。是不是该让我们换下来喘口气。”
杜擎峰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坚持过这半天,我就把你们撤下来。你们打的辛苦,鬼子进攻的更辛苦,现在是一个团打一个联队,针锋相对,就看谁坚持到最后了。”
朱近江脚后跟一磕:“保证不给旅长丢脸。”
杜擎峰让警卫员取出一条烟和几包梅子:“恩,天热注意让官兵防暑,别没中枪子倒中了暑。廖旅长把炮营支援给我们,就要让鬼子留下深刻教训。如果最后还让他们得了彩咱们不就白出力了。”
“明白,现在倒在阵前的鬼子累积都一个快大队了。咱们除了重炮少点那点也不比他们差。”朱近江见鬼子炮火消停下来,知道马上又要进攻了。
杜擎峰抓紧时间转移,拍拍他肩膀:“我去旁边阵地瞅瞅,一切小心。”
通过几次进攻遭受的抵抗程度,鬼子发现守军根本不在乎催泪毒气,反而遭受更严重的燃烧弹报复,也便改为远程重炮支援。这样一来,守军伤亡直线上升,扼守两翼高地的部队被一点点消耗下去,朱近江团阵亡一个连长三个排长,毙伤日军五百多。
二十三联队长因为进攻不利,被换成了佐野大佐,他也将伤亡近半的岩松大队换下,他奇怪对面的国军“旅团”有这么顽强的意志,每次大口径炮弹将敌人阵地覆盖,判断没有多少存活的时候,总是被密集的弹雨打退。如果是这样,那么国军应该是不断的投入然后消耗,才能保持抵抗能力,“坚持下去才能胜利。”佐野调节焦距看向四十五联队的进攻阵地,同样的硝烟弥漫。
防守部队的炮火依然犀利,每次持续时间不长,却非常准确,很有效的给进攻部队造成严重伤亡,还有那总也摧毁不掉的迫击炮阵地。岩松大队的重机枪中队就是在压制性对射中被敌人的82迫击炮消灭。
“敌人的步兵火力层次分明,几乎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只怕是蒋介石的御林军吧。”佐野发出感叹。
“大佐阁下,如果消灭他们,即使付出的伤亡大一些,那么功劳也更大,说不定首先攻入武汉的就是我们。”参谋长看着士兵们被机枪不断打倒,翻滚下山坡,似乎是事不关己,如同风景。
佐野让炮兵在步兵发动进攻后恢复射击,甚至不怕被己方炮火误伤。这招很有效,守军防守稍有松懈,已经距离阵地不足二十米了,“恩,快看,这次进攻很好,要成功了。命令停止炮击。”
“弟兄们,扔手榴弹。准备近战。”连长盛德学臂力过人,一手甩出两颗木柄手榴弹,左手顺手在裤腿上蹭开手枪保险。他瞅下左右还有四十来个人,刚才鬼子耍孬,突然的炮击令连队伤亡惨重,通讯兵就因为掩护自己中了弹片。
警卫员丁金保嘴里一个劲喊着:“小鬼子尝尝这个,还有这个。”手里将一截截黑色的铁管用力扔下去。
连连的巨响愣是清扫出了一段空场,爆炸范围内的鬼子无不血肉横飞,他扔出去的乃是反坦克爆破筒,可以用两端的螺口拧在一起,装药十足,威力强大。这也是国军的配发省去了捆扎集束手榴弹的麻烦。
但是五十九师因为反坦克武器丰富,一般很少用到这种武器,眼见比手榴弹效果更好,幸存的官兵们也有样学样,身边有爆破筒的也将其当标枪扔了出去。
爆破筒配比并不多,其他班组见冲上来的鬼子到了身边,毫无惧色,清脆的驳壳枪、连贯的散弹枪、冲锋枪,打的鬼子鬼哭狼嚎,无奈鬼子冲上来的越来越多。山坡上布满了人,盛德学心中一惊阵地要失,一边抬手射击,一边对着步话机大喊:“向我开炮。向我开炮。”M26手枪对抗三八大盖不落下风,扑上来的鬼子仰面便倒。
一个满弹夹打剩最后一发,他拇指摁动卡笋,弹夹弹出的一瞬间利落的往腰带上一套,便装上一个新弹夹,继续射击,这时上一发弹壳的青烟还没散去。
“杀啊。”背后响起了喊杀声,伴随着密集的冲锋枪和机枪声。
盛连长一回头,营长带着七连冲了上来。他随即觉得肋间被什么一撞,腿就软了下去,蓝天也跟着旋转起来:“娘的,这就中枪了。”
“连长!”丁金保抱住他大喊。带着哭腔给他检查身体,发现连长右肋中弹,从左胸穿出,眼睛依然圆睁。
赶上来的营长钟永庆抄起一挺捷克式:“给盛连长报仇。”
及时赶来的生力军同鬼子胶着在一起,鬼子被压制在半山坡通过军对射起来,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撤下去。
两名士兵携带一部无线电台同钟营长冲上来后,没有参与反击,而是躲进了连防炮洞,他们胳膊上的徽章上画着一架在无线电波中穿梭的战斗机,三个黄色字母正是C.C.T。前来执行CAS近距离空中支援呼叫任务。
“秃鹫,秃鹫,我是土狼,我是土狼,请通报位置。”引导员马昕着急的喊道。
“我是秃鹫,我是秃鹫,ETA二分钟。请提供参数。”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回复。
马昕已经完成拇指测距,熟练的报出一串坐标,这时天空传来P40的引擎轰鸣声。
两架P40从进攻鬼子的侧方通场飞过,保持二十米间距,一拉机头各自投下了航弹。在场的人看到涂着华侨航空队标示的战斗机,国军一片欢腾,鬼子则不约而同的喊出“八嘎。”
灰色的巨大橄榄形航弹在眼中越来越大,有些补充的鬼子新兵竟端起枪站了起来。“轰”“轰”两道长达五十米的火龙急促的升起,烈焰吞噬了所遇到的一切,那些站起来的鬼子瞬间被高3米的烈焰包裹,形成一个个火人,然而趴在地上的鬼子也没逃脱厄运,只是晚了两秒步他们后尘,粘稠的油膏根本甩不掉,压不灭。鬼子们在火中抽搐着,渐渐蜷曲起来,发出渗人的惨叫。
即便是山头上的国军也被这一幕惊呆,两枚航弹竟然在阵地前创造了火墙。“凝固汽油弹”现在是航空队保密状态的武器,康咏筠不敢轻易使用,以防将来被用来内战消耗。初次使用立马震惊敌我。
没被烧到的鬼子眼睁睁看着战友被烧成黑炭,火场温度极高,瞪着血红的眼要上来拼命。
却被山头的子弹击倒,两架战斗机已经兜回来,只见机翼一抖,四道火光拖着白烟在鬼子丛里炸开,航空火箭的威力不用怀疑,紧接着又是一轮,这次通场下来,八枚火箭又制造了八处空白地带。
两架飞机分别携带了八枚火箭,在这个阵地解决完麻烦继续拔高飞向另一个团的阵地。那边四十五联队的野兽们也在不计伤亡的狂攻。P40倾泻完火箭弹,来来回回的开始扫射,暴雨般的子弹将国军阵地前的树木全部斩断。中招的鬼子则多被打成两节或者血肉模糊。防守国军士气大振,机枪来不及更换枪管竟隐隐发红,达到了弹药自燃的地步。也令四十五联队再度进攻受挫。
“八嘎,八嘎。”牛岛满左右开弓,大耳刮子狠狠的搧到了两个联队长脸上:“你们是蝗军的耻辱。”
“哈衣。”
“森密码赛”
联队长们大气不敢出,直到被打肿脸。他们也觉得委屈,手下三个大队谁不是全力以赴的进攻。哪想守军大炮、飞机也一样齐备。跟以往的国军根本不同,很有种针锋相对的意思。
牛岛满同样遭受了稻叶师团长的严厉斥责,稻叶虽然在旅团长那里玩平衡,但是牛岛满确实没有今村旅团顺利,黄梅城已经被今村旅团攻下。牛岛满需要胜利:“你们不许保存实力!谁不全力以赴,我就送谁上军事法庭。休整半天,给我一鼓作气攻克支那阵地。”
他也想着借助武汉会战之功绩,向师团长的位置挪上一挪。
鬼子忙着调兵遣将,国军也抓紧时间修复阵地,伤员后送。两军出现了难得的平静。牛岛满没有料到,他已经出现在了背后山头上的望远镜里。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