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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威武的朱漆大门前站着12名面容严肃的士兵,明晃晃的刺刀让人不敢直视,侧面的岗楼里还有乌黑锃亮的机枪。能来这里进出的自然不是寻常百姓,恭王府门口大街上警戒一直排到后海。随着日军步步败退,北平城内不平静起来,接连发生数起针对日军的刺杀行为,让“北支方面军”司令部的戒备提到最高等级。
司令部指挥室内,巨大的沙盘上敌我双方形势一目了然,在焦作附近国军光复地区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突出部,严重刺痛了冈村宁次的双眼。
突出部三个番号都是主力师,其中一个装甲师,就现在坦克质量水平来看,就算将第三坦克师团都派上去也未必能赢,就连日本本土一些先进坦克也停留在试验场上,面对太平洋上美军在马里亚纳群岛咄咄逼人的攻势,陆军高层内部开始悄悄准备“本土决战”,这样本来资源紧缺的工业更难以供应中国以及缅甸庞大需求。
“司令官,近日大本营派来了三个新锐飞行中队,其中两个战斗机中队,一个重型轰炸机中队,关于增派战车的请求再次被驳回了,但为我军配属了部分战防炮、以及大口径野炮。参谋部要求迅速回防收复失地,让我们集结高于突出部的兵力压垮敌人,可这太不符合实际。”德永副参谋长送来几份最新报告,语气中很是不满。
“哼,只怕又是那个二等兵的主意,我已经给天蝗陛下写了请罪书,如果那个人提不了合理意见,就让他亲自来吧。”冈村宁次脸上怒气乍现。
“司令官,这是参谋课的推演,请过目。”大城参谋长捧着一叠纸片走了过来。
冈村宁次擦了擦眼镜,将东京的部分放到一边,接过大城的文案仔细看起来。
“很有见地,这是谁写的,比较符合实际。”冈村宁次脸色稍霁。
里面说道37集团军因为获取地区太大,后勤日渐困难,南渡黄河必遭日军优势兵力痛击,况且以前都是汤军团防区,作为汤的旧部康咏筠哪怕取得这些地方也无法立足。若要北进,南岸日军更可从容将该部退路拦腰切断,断绝了其油料供应后坦克也只能成为废铁,弹尽粮绝也可将突出部师团歼灭或者重创。而目前甚至可以让突出部国军更向北挺进,只要能确保开封到武汉的平汉线畅通,东联青岛也可以取得战略上的不败之地。
因为北方国军遭遇新败,无力进攻,目前虽然没有取得洛阳,但是也打垮了汤军团,令蒋鼎文手中也没有机动兵力,整个中原连成一体。如不是廖耀湘装甲师坐镇,日军也不会将那两个师团看得更重,一对一不行,一对五的话也足以让方耀明和巴雅尔左右难顾。所以在一战区,其他国军已经赢弱不堪,37集团军一家独大却也孤立出来,没有了依靠也就给了日军机会。
“暂时放弃焦作,让焦作守军寻机向新乡突围;命令南岸部队停止与支那军交火,转为防备一战区其他支那部队扰袭,但必须严格控制平汉线周边防区,不得随意放弃阵地,违者军法从事。加强对支那其他部队空袭,我要让37集团军更加孤立。”冈村宁次眼镜片后闪着寒光。
“司令官高见,将37集团军一个个师团孤立出来,又没了有支援和补给,也必然要败在司令官手下。”德永副长忙不迭的拍下马屁。
“司令官,您的战术确实高超,防御一战区的羸弱之师不需要这么多蝗军,我们应该撤回3个以上师团和独立单位,确保华北的治安,最近共军活动频繁,各地方守备部队已经难以控制。”大城参谋长提醒道。
“安排关东军27师团首先撤回关外,然后你根据需要撤回3个师团,另加强对各地的空军侦查。有目的的将平汉线以西失去范围一点点夺回来。”冈村宁次心有不甘。
“哈伊。”两个部下躬身应道,先后退出了办公室去分派任务。
相比上次会议,他们对37集团军的既成现实予以了默认,增援焦作和武陟的打算再一次落空,甚至决定放弃焦作。武陟防线全盘崩溃,增援部队要空投也要有足够飞机才成,可惜日军陆航还不如海航。日军很难承认实际却已经发生,他们的没落时代火热上映中。
历年空战中隼式战斗机因为装甲薄弱、火力差不仅同美军较量没有好处,在中国战区面对P38、P47、F4U也是落后挨打的后果,KI44“钟馗”战斗机作为日军陆军重型战斗机多少挽回了些面子,可国军飞行员技术精湛,日军大量精锐飞行员不断消耗掉,随着P51的加入,制空权再也没能回到日军手中。
为了确保华北的天空不会被P51和F4U遮盖,日军参谋本部特别派出两个中队的最新战斗机——KI61三式战斗机,日后民间取名“飞燕”。该机体过渡平滑采用了大马力液冷发动机,爬升和俯冲性能更胜前辈,还拥有1800KM的大航程。发动机仿自德国,可惜受限于日本工业水平,精密度和故障率没有达到德国发动机同期水平,加上被盟军严重打击的运输线,难以获得镍矿,致使发动机故障倍出。
有能用的飞机总比处处挨打强,在这种心理下,三式机刚下线便匆忙派往中国战场,一批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们也将对阵盟军老鸟。可惜飞行员与地勤训练不足,两个中队的三式战斗机抵达华北驻地后便有2成无法起飞,另外这批早期型三式“飞燕”装备的是四挺航空机枪而非后期的机炮,火力上还是逊国军P51一筹。
拼凑出了十二架百式重轰炸机和十四架新到的四式重轰炸机,在十二架三式战斗机护航下,前往轰炸国军阵地。为了充分利用战斗机特点,三式战斗机各携带两枚500磅航空炸弹。
狡猾的日军航空兵没有选择轰炸37集团军,他们更怕遭到强有力的报复,要知道日军重轰炸机才能携带一吨炸弹,不到美军中型轰炸机水平,B17和B24大队轰炸济南及青岛的情景他们还历历在目。
由于缺乏警戒雷达,加上战区覆盖范围过大,37航空队难以为各军提供足够的遮蔽,这给日军钻了空子。
三十六集团军跟37集团军是近邻,在攻克武陟的过程中出力甚大,所以首先遭到日军轰炸,当三十多架日机飞临国军阵地上空时,官兵们除了抱头缩在战壕和工事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炸弹一枚枚拉着啸音落下去,陆续在阵地上开花,不时有官兵牺牲在弹片下,一些刚能防炮击的工事也被航弹炸塌。完成轰炸后,三式战斗机也迫不及待的俯冲下来刷优越感,面对地面些许轻火力,轻盈的“飞燕”可以无视,航空机枪将战壕打得血雾连连。
气得国军官兵大骂:“娘的,回头非让雷电劈了你们这帮狗操的。”
P47绰号雷电,P38昵称闪电,两机最先被航空队引入中国,光为官兵所接受,以后航空队的战斗机都被统一打上雷电的标签,即便P51野马也不例外,谁能立刻分清高空的是P47还是P51。
等日机肆虐一番后耀武扬威的返航,国军官兵才从碎土中抬起头来抢救伤员,收敛阵亡者遗体。
然后最不愿发生的一幕活生生展现在人们眼前,一声惊恐的呼叫响在阵地一隅:“司令,你醒醒,醒醒啊,司令!军医!军医快来!!!”
警卫员拼命摇晃着36集团军司令李家钰,试图唤醒敬爱的司令,旁边的连营长们也飞奔而来齐声呼唤。
军医放下其他伤员气喘吁吁赶过来后,检查过李家钰的伤情,悲哀的摇摇头:“司令他牺牲了。”
一旁的连长抓住军医吼道:“你再给抢救啊,司令他还有救,找我毙了你啊!”
军医含泪只是摇头,营长制止住部下的冲动,缓缓摘下军帽,在场官兵莫不痛哭出声。
警卫员憋了半天,一口气才喘出来,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司令啊~~!!”
担架抬起裹着白布的李家钰遗体运向司令部,路旁跪倒一片哀恸的官兵。
消息传至孟津,康咏筠正在跟航空队总指挥林近华电话商谈作战计划。沈荃等他放下电话,语气沉痛的说道:“伯君,36集团军李司令刚在视察部队时遭遇敌机轰炸,不幸为国捐躯。”
康咏筠一下呆住了,就在上午还同李家钰通过电话,约好回头去康府家宴,竟然已经阴阳两隔,半天才冒出一句话:“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说着,眼角慢慢泛红。
康咏筠晚饭中都在恍惚,他忘不了那有着一口浓郁的川音,虽然个头不高,可民族心强烈,杀鬼子从不含糊的老大哥。李家钰出身川军,抗战以来一直在一线督战,并力战不退,给官兵树立了典范形象。两军在河南也是相互配合,接连光复豫北大片土地,可以说没有36集团军相助,康咏筠也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李司令此次为国捐躯成为会战中阵亡级别最高的将领,让战区官兵闻之无不扶额而哭。
37集团军在巩固好黄河桥头堡后,也没有轻易扩大战果,而是严防日军迂回渡河偷袭。装甲师扫平了焦作外围阵地,后续部队围而不攻让城内敌人惊疑不定。待装甲师在面对新乡之敌扎下防御阵地后,攻取焦作也进入倒计时。
半夜,大部分官兵都在沉睡,机枪手的口水也把枪托浸湿一片,低低的虫鸣合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数百鬼子蹑手蹑脚的潜出城外,慢慢摸向国军阵地。
突然几声炸响惊起战壕中的国军,防止偷袭专设的跳雷在鬼子们脑袋上纷纷开花,弹片击穿了脆弱的头盔。几颗照明弹也在鬼子脚下绊发,给机枪手指明了方向。
“敌袭,开火!”随着紧张的喊声,官兵们不顾一切的向前方人影开火。
哒哒哒,嗒嗒,各型机枪对着黑影里扫出一个扇面,很快的60迫击炮、82迫击炮次第袭来。偷袭的鬼子们在爆炸中尸横遍野,密集的机枪子弹让他们如收割机镰刀下的庄稼晃动两下就摔倒在地。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新兵们最是紧张,步枪、冲锋枪一个劲的开火,甚至发挥出往日难见的最大射速。
在另一面鬼子主力趁乱出城,向新乡突围。
围三缺一,这个古老的法则一直没有多少改变,一方面也是方便城中百姓逃难,国军还是网开一面。连日来鬼子已经探得东北方国军防御较弱,故派出部分挺身队吸引火力,掩护大部突围。
三千多鬼子冲过东北方警戒后,也不同国军纠缠,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玩命的逃。可廖耀湘的猛兽们在前方扎营,他们又能逃到哪去。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