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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光,倒是天上的星星灼灼生辉,不过被田间大部分植被吸收,几米之外都是黑乎乎一片。抛弃了所有车辆和辎重,只为行动更加隐蔽,鬼子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野外,军官们撑着精神尽量让部下保持队形。依然难免有人不断失去联系。
体力好的鬼子扛着步枪始终走在前面,只因寻求一线生机,而先天孱弱的鬼子则越落越远渐渐跟不上队伍,最终迷失在黑夜里。
机枪组两人抬着轻机枪还能坚持走在队伍中间,但也累的气喘吁吁,弹药已经成为要命的累赘,整个身体每个关节都吱嘎作响,重机枪更是在突围时候破坏后留在了城中,班组成员改为背负其他弹药。
行至后半夜,鬼子们都已经累的摇摇欲坠,汗如雨下不说,水壶也再倒不出一滴水,不少人从树上采下树叶嚼嚼润喉。好在距离新乡只有100多里地,第二天上午便可以赶到,已经急行军了一半路程,后面没有追兵让鬼子们多少有些放松。
五名前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林间土路,眼前开阔起来,东边天空隐隐放亮,抬头抹把汗水也觉得太阳将要升起,看来就要逃出生天他们心中不觉一喜。
“你们听,是不是有汽车的声音。”有个耳朵好的鬼子突然停下脚步道。
“纳尼,汽车声?在那个方向?”其他人也侧耳倾听,仔细辨别声音来源。
“真的好像是有车,会不会是敌人。”身为斥候,必然心中多疑。
前哨们提起精神,散开队形重新进入树林猫腰潜行,手中步枪被露水打的湿滑一片,耳中那疲惫心脏砰砰泵血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前方马达轰鸣。
“支那兵!还有战车!”几人瞳孔猛然一缩。
虽然30多米外的坦克披着伪装网,可那根炮管还是标明了身份,周围还有三名国军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什么人!”一声叱喝让他们几个猛然卧倒。
见草丛中有响动又不回答,国军马上机枪伺候,通用机枪喷出尺把长的火舌,子弹将灌木和草叶打得劈啪作响,五名鬼子进退两难。头顶嗖嗖乱飞的弹丸让他们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三八大盖去跟通用机枪对射纯属显命长。
38T坦克轰然开动,车顶机枪对着鬼子周围不住的点射,落点越来越近,十几名国军在机枪掩护下包抄过来。
乒——勾,眼见马上藏不住,鬼子们只好还击。38T像捉住老鼠的猫不急于靠近,用短点射不断挑逗草里的鬼子,让他们牢牢的趴在地上却不立刻击毙。
“哇呀~~~”其中一个鬼子受不住压力,调头就跑。
噗噗噗,后背随即被子弹打穿,麻袋般倒在草里。
其他几人竟然做出了令国军惊讶的举动——举枪投降,他们认为自己身为斥候已经探得敌人所在,面对绝对优势,抵抗毫无意义不如投降。
战斗几分钟就宣告结束,四个鬼子被五花大绑送往后方,可国军没有停止前进,看来鬼子大部队就在附近。38T用车载电台呼叫来其他同伴,战车兵们来了精神:这下可以打个痛快。
当夜装甲师收到通报后认为突围的鬼子没有重武器,犯不着出动四号坦克营,遂出动了38T战斗侦查连和三号坦克营并增派两个摩步营,对装甲兵们来说送上门的鬼子越多越好,三千鬼子正好吃饱。
平时习惯了侦查和打边角,这次来此正面进攻,车组乘员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刚才的机枪声早已惊扰了后面的鬼子大部队。军官们心中忐忑不安,赶紧变换队形严密警戒侧翼,最怕的就是被国军堵截。
联队长西泽纪夫紧皱眉头,一方面命令后续部队快些集结,一方面也做好了准备,必要时候可以只携带联队部突围。现在人困马乏,加上围城期间国军没昼夜的无序扰袭,大部分官兵精神处于崩溃的临界状态。
参谋长早在焦作督战时被弹片击中不幸毙命,而武藤联队副在后面负责收容,联队部内较为有经验的参谋军官都被填充到了下面中队接替阵亡指挥官,整个联队指挥实际都要靠西泽一人。
片冈大队长领着八百多鬼子作为第一梯队一直行进在前面,他也根据警示收缩了部队,改为三角队形搜索行进防止被敌人切断后各个歼灭。
一串密集的机枪子弹钻进队伍中,突如其来的射击瞬间让十几个鬼子毙命,随即一颗高爆弹在人群中炸开。
军官们马上指挥小鬼子们依地形隐蔽,鬼子们冒着割草机似地机枪抱头鼠窜,炮弹一发接一发在四处游移的人群中爆炸,每一次射击都可以让几个人享受次重力加速度的快感,从天而降没有炮弹帮助如何而成。
经历最初的凌乱后,在伍长曹长和军官的约束下,鬼子们也恢复了镇定,借助黎明前的微曦,发现在侧前方的树林里只钻出了一辆坦克,而射击的国军也只有十几个人一挺机枪。
“原来也是斥候。”片冈大队长放下了望远镜,对左右道:“打步兵!打步兵!,留下一个小队牵制,其他中队不要停留,快快向前。”
38T的37小炮虽然可以随意射击,但很难给鬼子带来大范围杀伤,车组不断的左右行进来压缩鬼子行动,附近也不断腾起掷弹筒炸起来的烟柱。
眼看鬼子大部队呼啦啦快速通过,自己却难以拦截,车组将怒火全撒在了牵制的鬼子身上。枪炮并用,观察镜里不断出现血肉迸飞的画面。火炮射速很快,地板上不一会就铺满了一层弹壳,而药烟也熏得炮手们涕泪齐流,为了安全还是没有开窗透气。
忽然敌群中又炸起一团黑烟,炮长揉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打偏了,这时无线电里也响起友车的声音:“总不能光顾着自己享乐,忘了兄弟们吧。”
发现正前方出现第二辆38T,片冈的心突突直跳,看来国军行动相当迅猛,他不了解战车之间的通讯远强于日军,只祈祷这是因为战斗而吸引来的坦克,看部下有些泄气,挥舞着军刀吼道:“退后者死,丫的给给。”
鬼子们重新组成人浪冲去,想以数量抵消对方的装甲优势,任凭身边战友谷个子似地倒在机枪和火炮下。只要接近坦克,就可以用人弹炸掉它。
很快第三辆、第四辆38T压倒几棵小树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伴随步兵也架起了机枪,甚至夹杂着缴获的掷弹筒不断向日军射击。
二百多步兵发起的冲锋被三辆坦克和步兵阻挡在一百米外,在开阔地上日军缺乏有效掩护只好利用同伴的尸体充当掩体。
片冈琢磨着如何对付国军的新威胁,然而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十几辆轮战和M3半履带车在前方越来越近,后方阵阵土尘很可能是运步兵的卡车。
“大队长,右翼发现敌人十辆大型战车。”
“大队长,左翼出现敌人战车十二辆。”
通讯兵将不断出现的情况反馈,年轻的脸上闪现着惊惧。片冈心中哀叹如果有两门步兵炮也好,起码可以多拼掉一些国军。
片冈推开警卫,故作豪气道:“我们八百皇国勇士,何惧区区几辆战车,自当为天蝗效死,诸君九段坂相见而已。”说着向前线走去。
一颗轮战的75mm高爆弹在附近炸开,通讯兵脖子被弹片撕开,鲜血喷泉状从动脉喷射而出,片冈的脸马上变成关公样。
步兵从轮战和半履带车里跃出,步兵战车们同38T组成连绵的阻击线,重机枪和各型火炮阻止了鬼子们进一步突围的方向。后方迫击炮连也在布置阵地,炮手们拼命摇动高低机,弹药手将纺锤般的高爆弹拧上引信,只待炮长宣布射击口令。
三号坦克们如同靶场打靶般尽情射击,充当了移动炮台,炮手们只恨这是50mm小炮杀伤力不够,骂骂咧咧的怕高爆弹打光了也不能消灭所有鬼子,总不能用穿甲弹去砸。机枪手更是忙的顾不过来,刚跳出膛的子弹壳堆积在脚下,坦克靴被烤的灼热。
最乐的却是半履带车和轮战,因为对方都是轻步兵,自己装甲虽薄却不怕机枪和掷弹筒,更清楚坦克的火炮优势此时反而还不如车载机枪发挥更好,每挺机枪都有五千发备弹,机枪手们略带得意的控制好点射节奏,防止身管过热,嘴里念叨着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坦克们平时冲锋陷阵挺威风现在也出现了短板。
一个浑身冒血的通讯兵挣扎过来告诉联队长西泽纪夫,片冈大队长让他率部向北突围,自己大队以玉碎来确保联队部顺利突围,消息传完通讯兵也伤重不治。
西泽纪夫也正有此意,连忙呼叫后方的武藤联队副向他靠拢,如果新乡去不成转移到山西也成。
后方却响起一阵枪炮声,西泽纪夫心直往下沉,看来国军张网以待,自己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想罢让联队电台科毁掉密码本,烧毁各类文件做最坏打算。
联队部在其他官兵掩护下分散向北突围,士兵们窃窃私语互道珍重,西泽纪夫郑重的从行李的皮包中取出精致丝绒木盒,里面正是一枚功四级金鵄勋章,他将其小心翼翼收入胸前口袋,要死也要体面些。
迫击炮弹不断在身边爆炸,西泽纪夫戴着钢盔紧握着军刀,一声不吭的大踏步前进。他出身于普通家庭,没有光荣的家世,身为联队长也拿不出有浓厚历史的武士刀,所以打仗时候格外效力,即便是守御焦作在猛烈炮火下也是伤亡了一千五百多人,装甲师放弃攻城让他以为自己打退了国军进攻,冈村宁次也来电嘉奖,殊不知至死他也蒙在鼓里,实力强大的装甲师不拿下焦作并非他能力强,而是交给预备队练手。
“大佐,是武藤联队副。”通讯兵将无线电话筒递给他。
“敌人攻势很猛,我怕跟不上大队了,联队长突围后请把那套文房四宝转交我的家人。”话筒里武藤联队副的声音不时被爆炸声打断。
“武藤君,我坚信你一定能跟上,我等你。”西泽还想说什么,那边只是响着武藤大声的命令声和一阵紧似一阵的机枪声。
西泽只好收线,现在天色大亮走了一夜水米未尽,又渴又饿的他膝盖发软,走在平原他也不敢骑马,50多公里的路程此时分外遥远。
疲惫的官兵们麻木向前,布满血丝的眼睛丝毫不见斗志,前面树林一动,几颗炮弹落在人群中,飞起一片肢体。很多人跟被击毙般扑倒在地上,机械的瞄准射击。
两辆38T和十辆三号坦克在两个连的掩护下徐徐驶出,国军各型武器纷纷开火,官兵们还埋怨鬼子逃跑还这么慢,害得他们等了这么久。
西泽抽出战刀刚要挥舞,这时一颗机枪子弹飞来打断了士兵的胳膊,而后没入他的胸前,那枚勋章没有成为挡箭牌,西泽中弹一声不吭直挺挺的向后仰去,军刀也插入松软的泥土中。
失去了联队长后,各中队只好抱团而战,突围已经没有希望,不辱没武士道精神才是目的。
国军的绞套一步步收紧,鬼子们的抵抗越来越弱,纷纷以各自的方式迎战渐渐逼近的战车。
一个鬼子肚子下压着四个绑在一起的手雷,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具尸体,等38T嘎嘎靠近到一米多距离,猛然滚进了车底,履带从他肚子上碾过,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嘴里冒着血不忘嗫嚅一句:“妈妈呀~~~”
轰隆一声闷响38T被炸瘫,幸存乘员撤离后不久车体燃烧起来,只剩下钢铁残骸和履带外侧的两条腿。
像这样的鬼子也为数不少,有人趴到了半履带车的发动机盖上,也有人被击毙在三号的履带前,还有的直接拉手雷自尽力求解脱。
经过两个多小时战斗,国军将在草丛里顽抗的鬼子全部清理干净。这样,新乡以南、平汉线西侧广大地区全部光复。
康咏筠满意的读完战报,看着参谋将沙盘上焦作的旗子换掉,赞道:“打得漂亮,这样北岸就清静多了。咱们等于掐住了鬼子命脉,看看冈村这个老匹夫还能有什么阴招。”
范汉杰也很高兴:“现在形势已经翻了过来,有了铁路北上平津,冈村可别吓得跑回东瀛,不是缴获了几列火车吗,修一修一下就开到了北平,啊哈哈。”
沈荃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可惜的是现在部队也需要休整,库存弹药基本见底,要不是在武陟防线缴获了一批炮弹,司令部也要犯愁了。”
康咏筠不以为意:“咱们底子薄,基础差,要是跟欧美似地炮弹论万发的补给,就该咱们侵略日本了。”
三人正聊着,龚雪菲接了个电话后走来通报道:“司令,刚战区长官部通知,陈长官莅临洛阳,要求你去司令部开会。”
康咏筠心想,陈诚来洛阳肯定是来算总账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新礼物。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