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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仪近来有些浮躁，做事常常心神不宁，龚雪菲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暗笑：“哼，康咏筠这小子那里那么好对付，我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也没能把他拉进组织，你能翻出多少风浪。”
龚雪菲揉揉写字多了酸胀的手指，板着脸斥责了她几句：“小许，你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坐不住，屁股底下是不是长了草，你现在工作很重要，一旦出了差错，损失难以估量。再这么下去我非关你禁闭不可。”
“对不起，龚长官。我一定注意，这几天行军节奏快，我身体不舒服有些跟不上。我会用心的，请您海涵。”许清仪做出可怜的表情，心里恨道：“不就是个少校吗，这么多女兵也没几个高军衔的，要学历没学历，资历也不比我高，不过脸蛋好点。你肯定跟康咏筠有一腿，美人计对不。军令千斤，抵不过胸前四两。哼，别被我抓住把柄。”
张艳装了几天病，等许清仪接手一部分工作以后，也回到了原来位置。龚雪菲对张艳秘密交待道：“只交给许清仪一些各部队报表和伤亡的整理工作，传达命令、记录电报的事万不敢让她凑前。”
“放心吧龚姐，我睡觉都会睁着一只眼看她。”张艳特地找来一些9毫米凹头露铅子弹填充弹夹。
作为一个经过训练的谍报人员来说从这些数据中总结出情报轻而易举。她已经将五十九师的实力摸了大概。前一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离警卫营的监视范围，送出了情报，现在面对一零二旅的得失她暗暗用心记了下来，根据接触到的来往文件，她勾画出了五十九师的行军路线，决定尽快送出，赶在五十九师脱离第二军兵锋之前围堵。
方雨生搬出家底，强火力截断了追兵，让冈村宁次扼腕兴叹，他们团也几乎耗尽了炮弹，步枪子弹每人只剩40多发，机枪手也大多还有200发备弹，不足以进行一次稍大的战斗。
失去制空权的后果康咏筠再清楚不过，华侨航空队满打满算只有8架美式战斗机，缴获的鬼子战斗机也不抗打，战损难以修复。实在无法跟日军进行空战，何况还要肩负军委会的其他作战任务。鬼子飞机一路跟着炸，在损失一些人员物资之后，康咏筠怕波田重一离开浠水城，命令部队摸黑前进，官兵们臂缠白毛巾，车辆熄灯，车头车后的保险杠刷上白漆便于识别。
部队沿着崎岖的小路一夜急行军渡过巴河，进入团风境内，距离武汉越来越近。
时过午夜，指挥部的参谋将日历撕去一页，康咏筠瞥了一眼，没想到都10月20日了。阅读战区通报得知日军21军已经打到了广州近郊，余汉谋的12集团军一触即溃，步步退守。大炮已经轰到了广州城头。
“按这些广东兵的战斗力来判断，广州的丢失只在旦夕之间。华北沦陷，华东丧于敌手，华南又濒临劫难，这华中也做了放弃，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呢。”沈荃神情间充满了悲苦。
“放心吧，现在国家好比弹簧，已经被压缩到了最短的时候。今后将是抗日最艰苦的阶段，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撑下去。”康咏筠依旧保持乐观，他知道突围之后面对国家形势，上下都会有悲观情绪，不同于他这个未来人知道最后结果，决定回头要抽时间给部队做好思想工作。
沈荃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肯定要坚持，你不是常说胜利来自持之以恒的坚持吗。再说身为国军将领自当马革裹尸，只是各部队退得太快，我这心里难受啊。”
“喝杯咖啡吧，回头给你上一课。这种情绪很正常，鬼子也到了强弩之末。国军也不是没有善战之辈，薛伯陵长官，张自忠司令，还有我的宋希濂大师兄不都拼掉了上万鬼子。”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土八路和新四军也零敲碎打消灭了不少，对骚扰鬼子后方还是很有效果。这些都要客观的评价。”
沈荃皱着眉头喝半杯咖啡道：“恩，先自扫门前雪吧，休管他人瓦上霜。日军进攻凶猛，我们要重新规划休整区域。到了孝感还不行，武汉放弃了那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去荆州或者宜昌如何。”
康咏筠忘了日军最西攻占过的地方，却知道一些大的战役还有后果，比如南昌会战，三次长沙会战，血战常德、豫湘桂战役等等，他想想说道：“需要往后多靠一点以便有充足的时间恢复部队战斗力，此外建立新的官兵培训机制。通过历次战役突出的问题就是短期培训班效果不明显，遇上恶战伤亡依旧太大，需要全方位的调整。襄阳很好，荆门也凑合。我回头在上面活动活动。”
“报告，巴营长来电，他们遇日军斥候部队发生小规模战斗。经过短暂交火，敌人败退。电请师部指示。”李副官来报。
“我看是这小子闲不住，，已经打了还能怎么着，让他严密监视敌人，不得随意暴露形迹。”康咏筠对巴雅尔的性子在了解不过。
李副官领命而去。
“现在人困马乏，极度疲惫，我认为还是休息一下的好。”沈荃觉得经过强行军，部队无法保证作战。既然遇到了日军斥候，那么随时有可能会跟大部队较量一场。
康咏筠看看表说道：“师部都是摩托化行军，不算太累，我们要抓紧时间。天亮飞机又来搜索轰炸，在那之前还要隐藏行迹。等日出前再宿营吧。”
沈荃考虑一下也同意了。指挥卡车不住的摇晃着，让他也哈欠连连。
这时突然传来两声枪响，距离不算太远。随即又有几声。两个人悚然一惊，难道鬼子已经包围过来了？不可能啊，四周都有侦查小组。
李亚林跑来汇报道：“报告师座、参座，我们刚才发现山坡上的林子里有人发灯光信号。随后派人进行搜索，抓到一个便衣特务。枪声是他在与我们对射。特务只是被打伤，正在审讯。我怀疑就是“亚马逊”的乘员。”
“哦，我们有没有伤亡。你一说我也感觉理应如此。”康咏筠关切的问道。
李亚林说道：“轻伤一个没什么大碍。弟兄们正在使劲，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交给你们了，“青蛇”现在有什么反应？”康咏筠怕她做出狗急跳墙的事。
“我来的时候还一切正常。”李亚林声音压低道。
康咏筠遂命令增强警戒，防止敌特混入。
许清仪裹着毯子半躺在卡车里，觉得四周的人都像在盯着她，她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生怕失去判断。张艳在她旁边也睡不着，不是抽烟就是擦枪。两个人说话不多，彼此暗中戒备。其他几个基层军官也是怀抱武器呼呼大睡。
枪声让部队紧张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车队依然前行。许清仪心突地跳起来她明白肯定有事，想弄个究竟，碰碰张艳道：“你猜刚才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碰到鬼子了吧。”
“是，鬼子来了，就在身边。”张艳夸张的说道配合着动作：“忽的就扑过来把你拖走了。”
“要拖也是先拖你，谁叫你官大。”许清仪做个鬼脸。
张艳一本正经的说道：“鬼子先找你这种漂亮的。送给大官去做小。”
许清仪道：“那我就把大官杀了还赚呢。”
车厢蒙布被揭开，传来同事的声音：“许清仪，该你上岗了。困死我了。”
许清仪答应一声，钻出车厢，四周山林黑漆漆一片，只有呜呜的风响，警卫营的士兵裹着风衣骑马来回警戒。一阵山风袭来她哆嗦下，紧跑到自己岗位所在的卡车上。
同事们都在小声的交谈着，说的正是刚才的枪声：“听说就是一个日本便衣，很快就被逮住了。”
“鬼子也是大胆居然亮起了灯，谁不知道警卫营的厉害。”
“怕是发信号吧，没准会有鬼子大部队在埋伏呢。”
许清仪听了几句料想自己有暴露的危险，只是不知道被捕的人能撑多久，心中忐忑。
一份稿件传到自己面前，龚雪菲说道：“紧急军令，去电讯车通报各旅、团。”
许清仪忙遵令执行，登上电讯车，才看清那道命令是战区司令部签发的，让五十九师去保卫武昌。她想：“终于能有机会将这支部队消耗掉了。康咏筠无法拉拢，只能除掉。如果坚守武昌，适当的机会我将为帝国玉碎，炸掉他们师部。都说人都有缺点，你不愁金钱，又有美女环伺，出身黄埔，你的缺点在那里呢。”
炮制的电文发了出去，车辆都是在黑夜中前进，没有参照物许清仪全然不知部队身处何方。
一零一旅的先头部队已经转上大路，开赴黄陂。康咏筠让许清仪不知不觉间成了假情报的信使，但是还需要给她机会让她送出情报才算成功。从战区传来的最新情报来看，日军第二军已经逼近麻城，时间至关紧迫。
五十九师上报的伤亡高于实际数字，倒不是故意隐瞒实力，实在不想把有经验的骨干都拼光。康咏筠也在找各路神仙，努力将防区后调。
凌晨时分都是人最困的时候，许清仪被指使的团团转，加上精神紧张，到宿营的时候已是脚步虚浮，倒下便睡着了。待她被张艳叫醒，已经近中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醒不来了。咱们到哪里了我还没问呢。”
“武汉外围，估计晚上就到武汉了。可惜白天不能行军不然也能看看大武汉的样子。”张艳不无惋惜的说道。
许清仪从水壶里倒水沾湿毛巾擦了把脸问道：“那你跟师座走南闯北也去过武汉玩过吧。”
“额，每次都匆匆忙忙的，那里顾得上玩。对了，你去看看饭好没有。我眯一下。”张艳歪倒在毯子上。
拿着两个饭盆走到炊事班的大锅前，正好李亚林也在打饭，许清仪盛满后迎过去问道：“李营长立功了啊，抓到个日本便衣。太厉害了。”
“都是弟兄们的功劳。”李亚林摆摆手说道。
“那他肯定在李营长的威名之下全都招了。”许清仪嫣然一笑。
李亚林吐出个花椒：“呸，什么威名，招个鸟啊，差点打死他，嘴真硬没一句有用的。”
两人说了几句，许清仪借口给张艳送饭匆匆离去，借机观察了周边环境，可惜荒郊野岭的实在无法判断。
望着她的背影，李亚林叹道：“为了麻痹你们，师部的行军路线都改了。”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