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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连绵的秋雨洒落恒山，又浇透了雁门关。

　　气温急剧下降，很不适应气候的二十六旅官兵急忙披上去年下发的棉绒衣和野战风衣。那些新兵配发军装供应不上，后勤只好从大同各店铺购买才没让士兵出现非战斗减员。

　　赵国华乘坐“指挥官”赶往六十一军军部协调后撤的事情，把旅里的安排跟他们说了。

　　“李军长，我们已经接到了阎长官命令，将前往代县阻击日军。本来决定今夜趁雨撤退，但是我们既然有约在先，还是你们先走，我们断后。不知道李军长收到什么命令。”赵国华穿着柔滑的全棉织贡缎野战风衣，显得连日征战的晋绥军灰蓝色军装很是寒酸。

　　李服膺同杨维垣等军部首脑已经聚集一堂商议夜晚撤军的事情，事实上他们也早跟阎锡山联系，强调自己伤亡过半，请求再次后撤。阎锡山恼李服膺私自从天镇后撤，仅命令他们后撤至怀仁。

　　众将见怀仁距离大同只有50多里地，而且前后都没有支应部队，纷纷要求也撤至雁门关。正在争议，赵国华的来访，他的话让人们更觉得自己是后娘养的，种种山西骂人话出来个遍。

　　于是李服膺制止众人的浮躁，心一横对赵国华说道：“赵旅长，多谢你来告诉我们一声。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已经被抛弃的队伍，从天镇就能看出来前后守了那么久超过他电报规定的2倍，最后还是没有明确的命令。这次你们可以去代县，我们却要在怀仁继续跟鬼子消耗，这个我们不服，要说一起打鬼子，兄弟们都不含糊，那些活下来的连营长们谁身上没有伤，但是这样借刀杀人，让人寒心哪。我不能把兄弟们往死路带，以后有什么处分我认了。这样，既有明令，那么你们先走，我们来断后。承你们情太多，我怕下辈子都还不起啊。”说完已是苦笑连连。

　　其他将领一挺立马拍开了桌子，表示力保军长无虞，却被李服膺摁住。李服膺看向赵国华，等待他的回复。

　　“慕颜将军不必挂怀，我们康旅长也是明白贵部兄弟们洒尽了热血。你们伤员更多，所以需要先撤，现在是晚上8点，你们有6个小时来安排撤退，然后凌晨2点开始我们开始撤退。廖耀湘团长将接手贵属大同城墙的防御。如果没有异议，时间宝贵，我们马上开始行动。另外告诉李军长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炮兵和航空兵协同打击了第二混成旅团部，瘫痪了他们的指挥体系，所以最少今晚，我们对面的敌人无法展开大规模行动。受此影响，贵部对面的第15旅团也会减缓攻势。”赵国华述说着这些，好像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战斗，心里却想起了为阻击鬼子偷袭部队付出的代价，方耀明重伤，巡查的警卫班阵亡一多半，两个哨所的牺盟队员几乎全员阵亡。

　　闻着心中无不巨震，人家都使用了飞机支援，各自嗟叹命运的不公。李服膺别无他法再次同意了二十六旅的安排，没办法谁叫人家打的更好，自己现在实力已经大不如以前，只能在人数上与人家持平而已。

　　命令下达给各旅长和团长，人们马上行动起来，很多队伍早早打好了包就等军部下令，这下出现了及其罕见的有序。伤员被同先头部队一起出城，然后根据退下来的顺序依次后撤。踏着泥泞默默的朝代县进发。而廖耀湘部也提前对鬼子进行不间断的冷枪冷炮骚扰，让鬼子“习惯”己方阵地的嘈杂。从而在换防时候没有引起鬼子的警觉。

　　午夜，廖耀湘团完成了与城防部队的换防。第十五旅团未有异动，让旅部和三团都松了口气。

　　然后二十六旅各部开始含恨在永久工事里堆放足够的炸药，布设电引爆线路。他们凭借坚实的工事杀伤了大量日军，坚守不到5天即告放弃，实在让建设者心痛，雨水混着泪水无声的滑落。

　　康咏筠安排完旅部的事情，心急火燎的去探视野战医院，前期已经有重伤员趁夜乘火车离开了大同，现在安排轻伤员遂六十一军的后卫撤离。

　　方耀明尚处于昏迷状态，但是已经脱离危险，这还要感谢鬼子的三八子弹只造成了胸部贯穿伤。

　　龚雪菲背后扎了块烟头大的掷弹筒弹片，已经取出，正在发烧。莫晓蔚给她一勺一勺的喂着小米稀饭。

　　司机周环举着风灯来到她的床前，康咏筠制止了莫晓蔚的敬礼，凑过去关切的问道：“雪菲，怎么样，伤口还痛吗。唉，你怎么不听方耀明的话。”

　　“方科长也是为了掩护我才受的伤，是我拖累了他。我的伤没关系。”龚雪菲忍痛回答道。

　　康咏筠看向莫晓蔚，莫医生站起来说道：“龚秘书已经没有大碍，虽然有些发烧，但是已经用了磺胺，很快就会没事的。多休息注意营养就好。”

　　“好，多谢你莫医生。方科长和龚秘书责任重大，请给他们用最好的药，以及最好的营养品。”康咏筠细心交待道，转头对龚雪菲有些嗔怪的说：“你既然知道他是掩护你受伤，就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让女兵上一线的原因。我还有事，回头再来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让他们转告。”

　　给龚雪菲掖好被角，然后将露在外面打点滴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康咏筠放下一罐美国奶粉离开了。龚雪菲觉得脸庞火热，幸亏他们军官区人少，而且都是隔离开的，才没被别人看见。

　　不过莫晓蔚看向龚雪菲的眼光充满了一副原来如此的意味。

　　康咏筠询问了火线撤下来的警卫连士兵才知道战况的凶险，更为两人的经历感到后怕。

　　鬼子中队长不计伤亡的命令部队向前冲，几乎是踏着同伴的尸体。终究鬼子人多，逼近了隘口防线。

　　而战士们手榴弹早已经仍光，敌人充的太近，来不及换子弹，连手枪也都用上了。甚至用工兵铲、刺刀和杀红了眼的日军肉搏。

　　龚雪菲的齐肩发被日军辨出，发现女军官的刺激让鬼子想抓活的，一时间嗷嗷的冲上来，子弹打在她的掩体旁边想把她赶出掩体或者压制她无法射击。

　　大江俊三郎队长知道女军官一般在国军指挥部才有，以为找到了敌人的中枢，那种兴奋让他有些头皮发麻。大喊着：“支那指挥部就在前面，抓住女军官，晚上大大的快活。”群鬼一声呐喊，齐齐的冲了上来。

　　掷弹筒接连打在龚雪菲旁边，她也只剩最后一个弹夹，缩在散兵坑里紧握着那枚手雷，单手给冲锋枪换了弹夹，拨到了单发的位置上。几声呼啸传来，榴弹落点更准了。张耀明发现情况不对，连忙将重机枪交给其他战士，抢过去将龚雪菲拖了出来，随即榴弹便落在了散兵坑沿，张耀明刚直起身准备操持机枪，两发子弹便击中了他。龚雪菲急声呼唤，却被钉在树上空爆的弹片集中后背。

　　正在防线不堪一击时，60炮的高爆弹落入了后面的敌军中，随即响起了MG34特有的动静，冲在前面的鬼子倒下了一片，援军终于赶到。杜擎峰派出的增援火力全开，迫击炮一番急速射，才瓦解了鬼子公事，跟后续赶到的旅警卫连一起用密集的弹雨击溃了大江中队的偷袭。

　　康咏筠回去的路上暗拍胸口，决心说什么也不让龚雪菲去阵地了。点支烟定定神，却听司机周环问道：“旅座，你说咱们退来退去，退到哪里才是个头啊。”

　　“眼下是平型关，然后是忻口，在再就是太原呗。”康咏筠随口答道。

　　周环车开的很稳，打开悍马车上的暖风说：“旅座，我想了这些事是长官安排的。我想去前线，出出胸口的闷气。”

　　“每个人都有他的岗位，如果哪天全旅打的没人了，你我都要上前线了。”康咏筠看着雨珠敲打在玻璃窗上，心已经飞到了平型关。

　　按照时间表，各团梯次离开了大同，没有惊动居民，汽车都在城外待命，战士们只需携带武器辎重跟从带队军官行进至集结位置，便可整队出发。巴雅尔的骑兵侦察连工作到位，让大部队的撤退没被鬼子的斥候侦知。

　　等天亮后，鬼子发现情况不对时，二十六旅已经乘汽车赶到了山阴。

　　鬼子试探着冲过原来守军的防线，却发现工事早已无人把守。兴高采烈的冲进工事准备庆贺的时候，隐蔽监视的火力侦搜队引爆了工事内埋藏的炸药，老少鬼子同工事一起被撕碎，剧烈的地震甚至连大同城内都能感受到。

　　第十五旅团占领大同，随后开始休整。两名旅团长登上大同城头，各怀心思，眼前看到的乃是一般景色，远近皆是山，山连着山，似乎就走不出去。

　　阎锡山似乎倾向于摆出一个又一个的口袋阵，放日军进入口袋，然后收紧，再然后一厢情愿的对日军狠揍。

　　平型关已经调集了王靖国的十九军，杨澄源的三十四军，刘茂恩的十五军，以及傅作义的三十五军。正面和南翼的防守交给了孙楚的三十三军，高桂滋的十七军和18集团军一一五师。口袋底计划放在砂河——繁峙之间，目标直指第五师团麾下的坂本顺21旅团。

　　阎锡山闻之李服膺又私自向代县进发而没有听令留守怀仁监视日军，心说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要，偏偏逼我立威。于是通知各军长召开平型关军事会议，将李服膺撤了职，软禁起来，令晋军另一名悍将陈长捷接管了六十一军，随后六十一军被整编。 九月十九号是中秋节，居然降下了第一场雪，平型关、雁门关、恒山一带很快银装素裹。孙楚的33军73师孟宪吉独立一旅已经赶到平型关，日军也开始进攻。双方激战两昼夜，挫败了日军进攻，然后日军改变部署，集中兵力攻打团城口。

　　二十六旅一路哆嗦着开进了代县，配发的棉衣还没送来，所以脸色青灰的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征集棉衣。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