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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凉的不锈钢枪管带着血腥味堵在喉咙口，想说说不出口，想动又被死死摁住双臂，青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呃呃着急切的想表达什么。

　　康咏筠摘下太阳镜眯着眼睛扬起下巴：“小子，点357弹保证一下让你爽上天，绝无一丝痛苦。今天爷本来心情不好，你碰到怒点了。”

　　说着手指慢慢扳起击锤，那青年双脚直蹬拼命挣扎指着自己，可康咏筠不为所动手中不停，青年耳朵里只听咔嚓一声，顺着固体传声入脑特别的有穿透力，那表情都快哭了，喉头快速滑动几下，突然欧的下吐出一股黄汤绿水，空气中顿时充满了难闻的气味。

　　康咏筠其实没想真的干掉他，看青年那表情是知道他身份的，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很是软蛋，捂着鼻子抽出枪管甩了甩，在青年身上擦干净，怒道：“给我狠狠的揍，竟敢吐我手上，恶心死了。”

　　两名壮汉马上给他肚子一记重拳，随即拳脚雨点般的落在他身上，青年在地上滚来滚去哭着求饶道：“康司令，我错了，我错了，您老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只是中统的小跑腿。。。您老海涵。。。。啊。。”

　　康咏筠摆手制止了殴打：“娘的，还以为是个小贼，那知道跟踪党国上将该当何罪吧。在这日寇间谍容易出没的地方，崩了你都活该。”

　　那青年跪在地上哭丧脸道：“长官，我知道闹不好要掉脑袋，可上峰有命令，我也是奉。。奉了命令给您保驾护航。。。”

　　康咏筠腿一动，42码的军靴就在他脸上盖了十字花印子：“放屁，用得着你，实话说来就放过你，不然把你捆起来，扔河里去。我数一，二。。。。”

　　青年立刻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康长官，我什么都说，这几个月发现您府上有不明电台信号出现，但是上次去检查没能成，所以上头一直寻找机会能查清缘由，这次没想到您突然来西安，所以想看看您都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这就是我的任务，别的真是杀了我也不知道啊。。康长官，我真是十分敬佩您的，我家里老小都视您为党国英雄，其实我心里也是抵触这个任务，可。。。”

　　康咏筠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别废话了，还有几个人要跟踪我，在什么地方换班都说出来。平时在哪里监控我家，你们老窝在哪也一并说了。”

　　青年既然前面说了很多，也不再保守什么秘密，将知道的一切说了个干净。

　　康咏筠见他也不再有价值，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然后让部下继续打他一顿出气，自己在旁考虑往下如何行动。一袋烟后，喝止了部下：“行了，给他5块大洋去买伤药，下次看你再敢出现在我家，卸了你的腿。”

　　警卫队长耿万昌问道：“司令，要不要晚上去抄了他们老窝。他们欺人太甚。”

　　康咏筠摇摇头：“那样太明显不是最好的方法，况且我们周围不是仅有他们一群眼睛。跟我先去烧香祭祀下阵亡弟兄，回去再跟他们计较。”

　　大恩慈寺，建于唐代贞观年间，曾是长安城内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玄奘督造了著名的大雁塔，即使在战乱时期香火依然不减。

　　康咏筠带着一彪人马，看似罡气十足，虽只有数人队形却也整齐威武，自有一种土豪无法比拟的气势。普通香客被气场震慑都下意识的避开，给他们自动留出一条通道。

　　到了正殿，康咏筠恭恭敬敬的点上三炷香，闭眼默念：“愿我远征军阵亡将士能得到安宁，魂归故土。。。。。。。。”

　　龚雪菲曾问过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足够的信仰还要烧香拜佛，康咏筠认真告诉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既有祈祷也有希冀，硝烟才能远去，来这里是卸载负面的戾气。这次祈祷的时间似乎更长一些，他结束后表示卫士们也可以上香，于是大家轮流为各自的家人、战友祈祷，过后脸上的神色平和了许多。康咏筠经常暗叹，没有心理疏导和倾诉的对象，也只有用宗教方法了。

　　捐了不菲的香火钱，婉谢过让他留言的僧人，信步向后面大雁塔走去。松木的香味、屋檐的梵铃似乎涤荡着内心深处，一时间忘了梦境中隆隆炮声和吹角连营。

　　这些年来他从不觉得日本人包括平民死多少会让他有哪怕一点点歉疚，因为他觉得再可怜也难以弥补日军犯下的累累罪行，美国大兵对平民的态度他背地是不屑的，之所以没有让部下杀掠是不想留下日后的人证物证，也不愿培养出一群杀人狂。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便不愿看到幼小的身体出现在废墟上，当看到随父母自杀的日本儿童尸体竟有了一丝怜悯。最近常常想一个问题，民族仇恨会延续多久，当失去双亲的中国孩子长大后面对前来谢罪的日本老兵，会不会原谅他；那些幸存的日本儿童会不会去恨发动战争的战犯。

　　“大概一切都有定数，我的出现可能也是程式里运行需要的一环，我应该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后悔。”康咏筠瞅着塔顶出神。

　　“阿弥陀佛，施主有很强的执念。”在他转身的时候一位老和尚低首合十。

　　“凡事不坚持哪有成功一说。”康咏筠无心对机锋，微笑答礼退后几步欲就此离去。

　　“施主掌握生死大权，一草一木皆是生灵，作孽者自有天惩，豁达静观也能问心无愧。老衲多言了。”老和尚说完自顾而去。

　　“我还是自信行事有分寸。”康咏筠也不多说，仿佛各自有默契似得背对而去。

　　大概是前世遇到过一些“化缘”者，康咏筠都带点怀疑抵触情绪，但这个年代还相对较好，他深吸一口气拾步下山。

　　身边的卫士不禁说道：“东家，这和尚可不是多嘴，鬼子侵略难道还要等着老天惩罚？我看让咱们等着砍脑袋算了。”

　　康咏筠淡淡一笑：“他也是好心，以战止殇本身就是杀戮过程，我们现在就是用尽一切办法结束战争。然后我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走吧，我们回城。”

　　回到府里，刚换下衣服，巴雅尔派来的电讯军官神色严峻前来汇报：“司令，我们经过彻查，发现有人在我们的天线上接了分支，也就是利用我们的天线向外界发报，所以很容易让府里背了黑锅。线路很隐蔽，埋在了主天线下部。后院一般很少人去注意天线那里，估计也给人动手脚提供了方便。”

　　康咏筠皱眉想到，吴悠怕天线引来雷击，所以将天线设在了后院东北角，周围都是些不易燃的低矮花草，还有一条排水明沟。于是带人来现场，已经有卫士在进行清理，杂草淤泥堆积在墙角发出阵阵臭味。

　　见司令走来，卫队长耿万昌赶紧敬礼道：“司令，是属下疏忽，记得年前排水沟堵了，叫人来疏浚，应该是那时候被埋下了电线，请司令责罚。要不要顺藤摸瓜去抓住给咱们栽赃陷害的人。”

　　康咏筠看着裸露出来的电线道：“有心算无心，确保府上安全你们已经尽职，这种间谍行为你们是无能为力的，将功补过吧，我也不责罚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但要查清通向谁家，然后再一网打尽。千万不要让军警知道，他们靠不住。”

　　耿万昌做了保证：“司令，绝对完成任务，不然提头来见你。”

　　当晚府上明松暗紧，卫士们分作三班全力保障康咏筠的安全，令人安慰的是，莫名的信号没有再次出现。

　　康咏筠好几天没睡好，难得早睡早起，洗漱过后便去著名的羊肉泡馍老店，吃早餐。他只带了两个腰缠快慢机的卫士，自己腰里也暗藏双枪，坐在长条桌上先要了烤好的馍，慢条斯理的掰着，都说自己掰的馍跑着最香，而羊肉汤则是等掰好了才要上。

　　不一会旁边坐上来个头发很短的小伙子，他五官清秀，举手投足很是利落，但那股特殊的味道让卫士瞬间提高了警惕。

　　小伙子微笑着往碗里放着大块的烤馍轻声道：“请问是康先生吧，我们李副部长慕名前来，想同康先生面谈。”

　　康咏筠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李副部长？我没有这个朋友。”

　　小伙子接下来一句话让他释然：“我想他的名字您可能有所耳闻，他便是李克农。李副部长一直视您为朋友。”

　　康咏筠停止了手里动作，卫士们也在等他的眼色，他把盛满小块烤馍的碗往前一推，喊道：“伙计上汤。你说吧，时间地点。”

　　吃完羊肉泡馍，他看了下表时间还早，遂直接乘人力车来到后勤基地西安办事处，在那里用电话叫府里送辆皮卡并带些洋货来。

　　同皮卡一起来的还有六名卫士坐在帆布棚子的后斗。挂着军方牌照的皮卡未经检查便通过了城防哨卡，向着后勤基地方向驶去。经过多年建设，通往后勤基地的道路经过翻修已经铺上了沥青，可供两辆通用卡车并行，生产的物资可以经基地直接运往火车站和向南运输进川渝。

　　皮卡无声的拐进一条岔路，来到距离基地四公里的一处村落。他提前下了车，带领三个卫士进村，其余的留在外面等候。

　　经过联络外围人员、对暗号等方式后，康咏筠和卫士被带到一户普通的农家，穿过低矮的木门，院里慈祥的老妪在纳鞋底，随意的抬头瞅他们一眼继续手里的活计，视他们如同普通的农民过路。

　　进到里屋，一位带着眼睛的中年人站起来伸出手：“大名鼎鼎的康上将，早就四海名扬，今日一见果然非一般人物啊。一直想同康将军会面，直到今日才有机缘，请坐，尝尝陕北的红枣茶。”

　　康咏筠也用力跟他握握手，笑道：“被多方通缉的“共匪情报要犯”，真是幸会。李部长选在里我基地不远的地方，不怕我把你抓走？”

　　李部长哈哈一笑：“康将军还需要邀功请赏吗？再说康将军支持我们的那些事情随便一样要是让委员长知道，恐怕比我还要东躲西藏。我说过，视康将军为朋友，其实不仅我一个人认为，而是陕北那些“共匪要犯”们也是这样认为。”

　　喝下几口枣香四溢的茶，顿觉唇齿留香，康咏筠也让部下呈上礼物：“这是一些外国香烟和咖啡，还望李部长笑纳。实在想同李部长围炉共话长宵，可惜我日程紧迫，不知李部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部长让手下离席，等康咏筠卫士出门便道：“当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知道康将军一向爱国救民坚持抗战，从抗战伊始直至今日提供了大量武器装备和医药器械，抗日军民万分感激，首长们特别要求我向将军表示由衷的谢意，并对您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胜利表示衷心祝贺。全世界的明白人都知道日本法西斯即将灭亡，但他们不甘心失败，采取了种种措施企图挽救即将崩溃的军政府。过去抗战步履维艰，蒋介石始终有同日本进行和谈的打算，双方也保持着一些接触。后来汪精卫叛国投敌，英美开始对中国进行援助，渐渐关上了和谈的门，尤其是现在忙于同美苏谈判，更是无暇分心。据我们可靠情报，现在日本方面因为难以维系，又想同蒋介石进行新的谈判，日本军政府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去接触重庆上层，很是着急。你因为回到了重庆，被视为阻止和谈的最大障碍，所以中下层日军情报人员想通过极端方式来搬开障碍。其实这也得到了中国派遣军的默许。”

　　康咏筠吸口冷气，想不到原因竟然是这样，他舒口气道：“贵方的情报系统好完善啊，本以为是几个小脚色，没想到背后还有玄机。好吧，还有个问题我家里天线上搭载的副线李部长可知一二。”

　　李部长给他在茶碗里添了热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们也需要同康将军合作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说我这次匆匆而来全是为同康将军会晤，就是希望能从所有方面进行坦诚交流。”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