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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架运输机穿过浅灰色的流云，降落在阴雨中的东京，天气微凉，冈村宁次迈下湿漉漉的台阶不愿去想面见天蝗会有怎样的脸色。

　　街道比较冷清，除了一些伤残军人举目多是老幼妇孺，如今资源奇缺，电车和公交都几乎绝迹，偶尔看到一辆烧碳的大破客车晃晃悠悠消失在街头。一些高层建筑上堆砌着沙袋，高炮也露出颀长的炮管。在河道弯曲处的街头公园里，75mm高炮更是直指向天。

　　虽然在杜利特奇袭东京后再也没有美机光临，忧患意识超强的日本人已经在窗户上贴了米字防震条。

　　冈村宁次路上听参谋本部作战课的参谋西川说起，满洲加强了油页岩的开采，荷属东印度周围美军潜艇给运输船造成了严重损失，参谋本部甚至计划整个北支那的燃油改为满洲提供。另外国内新一轮征兵已经在酝酿中，计划年内征召80万左右青壮，以保证绝对国防圈的安全。

　　西川是华北方面军出来的军官，对冈村自然言无不尽：“司令官，战车师团在北支的失利是参谋本部不愿看到的，可能会对你有刁难，请你。。。有所准备。不过在南洋帝国的战车也是不堪一击，我们原本以为强大的战车在欧美中战车面前脆弱的像个玩具。如果要等更优秀的战车出现，时间上很难确定。。。”说话间声音已经低沉下去。

　　冈村宁次在后座道：“我知道那帮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作为北支最高指挥官，失利的责任不容置疑，哪怕天皇陛下把我转为预备役也是应当。只希望能装备更多战防炮，等待新式战车已经不现实了。”

　　西川想了想道：“新征召的士兵战斗力低下，很多人不过完成三个月的训练而已，如果司令官能够跟其他司令沟通，可以从他们那里交换，在满洲调来有经验的官兵，把补充兵给满洲。确保北支不失也就是确保满洲不失。”

　　冈村摇头道：“我已经没有资格提过多建议了。西川君你似乎瘦了不少。”

　　西川低头道：“谢司令官关心，本土的粮食遭受病虫害收成锐减，春天就开始限量供应，驻军都是靠着海外粮食保证训练，而平民基本已经吃不到大米了。”

　　冈村宁次叹道：“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北支和东支这两个粮食产区。”

　　汽车开进参谋本部，两人停止了谈话。

　　参谋总长杉山元的脸色很臭，虽然对他并不服气但鬼子的上下尊卑观让冈村只能规规矩矩的行礼低头。杉山元上来便摆出高高在上的摸样：“冈村司令官，下面由我代表天蝗问话，请你据实回答。”

　　冈村宁次头更低了：“哈伊，下官不敢有所欺瞒。”

　　杉山元便问道：“北支治安如此糟糕，无论是铁路公路还是县城村镇，北支蝗军已经不能如半年前一般控制，如果说37集团军是一支劲敌，为什么连共军也不能有效遏阻。”

　　冈村宁次早有计议道：“报告陛下，虽然在河北、山西等地面对的是共军，但蝗军主力一再被37集团军牵制，且不断抽调力量投入防线，虽然对敌军多有杀伤，形势依然严峻造成腹地兵力空虚。在地面攻防战上双方互有输赢，可敌人空军得到了广泛补充，我军申请的战机迟迟未到，陆航编制不足，造成制空权屡次被敌人所控。我军后勤补给困难，故出现暂时治安不力局面。只要给华北补充一个师团和足够的弹药，下官定能恢复治安。”

　　杉山元又道：“主要还是平时威严不够，没有让支那人惧怕，我在北支那期间大大限制了共党正规军和游击队的发展，对那些不合作的支那人不需要怜悯。即使在南洋也是用雷霆手段起到了理想效果。这些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冈村宁次心想，你在华北期间的所谓“治安肃正作战”杀了数万支那人，结果没有一次击败八路军，在南洋除了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和平民似乎也没有什么本事；真正的军人应该在作战中击败敌人，起码我过去牢牢占领着黄河北岸，并且将八路军压缩到了最小规模。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若非我失利岂能容你骄狂。

　　冈村宁次等他说完只好道：“阁下，对于不合作的支那人我一直打击和消灭。仅用杀戮一种手段不能取得良好效果。再过去的一年中，怀柔加军事打击取得了良好效果，利用归顺蝗军的支那人可以节约蝗军人力物力，前线占用过多兵力，后方也需要皇协军维持。”

　　杉山元道：“你说的都会记录在案，也会给出公正评断。天蝗陛下还问你，近卫战车联队全体玉碎仅仅是因为支那出动了德制重型战车？”

　　冈村宁次锁紧眉头道：“我军战车炮在远距离上杀伤力严重不足，事后据整理各战车联队电报和其他部队目击，徳制战车可在2000米距离上一发击毁我军一式中战车，这样在没能进入我军有效射程时候便大批被击毁。要想制约只能装备75mm大口径战车炮。前线将士极为英勇，指挥官也毫无指挥问题，请天皇陛下圣裁。”

　　杉山元道：“好的，问询完毕。参谋本部对你提出的增兵方案进行了研究，为了稳固北支防线，特地从满洲和朝鲜各增派一个师团，期望你能率部努力作战。顺便说一句这已经是底线了，在太平洋和东南亚我们投入了过多兵力，并非针对你个人。”

　　冈村宁次道：“感谢阁下，北支方面军定能挫败敌人进攻。”

　　杉山元接着道：“在前不久作战中，一些联队大规模动用了特种烟，37集团军方面有什么反应.”

　　冈村宁次思索了下道：“他们终止了全线进攻，并大量使用燃烧弹进行报复。值得一提的是康咏筠派出成建制部队在使用特种烟的区域进行清理，说明他的与众不同；虽然对他进行了各方面分析，依然琢磨不透。一些将领甚至产生了对他的敬畏，我也多次训斥。”

　　杉山元不悦道：“告诉他们应该仔细寻找敌人弱点，发挥武士道精神，仅仅依靠武器是不行的，关键还是他们的精力没有全力投入。你先下去休息，等候天蝗陛下的召见。”

　　最后一句他听了如蒙大赦，先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如果天蝗真想办他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走出大门，发现身上穿的那件天蝗御赐衬衣背心湿了一片，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个喷嚏。冈村回忆着刚才的对话内容，知道躲过一劫，可是北支的局还是没有找到破解之道。

　　“康咏筠也许同样会被蒋介石召见，甚至颁发勋章吧。如果能击败他一次，我哪怕转为预备役也无憾了。”冈村居然醋溜溜的冒出一个念头。

　　青天白日勋章，二级大授，以表彰康咏筠对国防和抗战做出的贡献，冈村宁次没有猜错，使他成为目前抗战期间获得此类勋章等级最高者。等蒋介石笑眯眯的给他佩戴完毕，康咏筠在一片镁光中郑重敬礼。旁边的各级大员纷纷鼓掌祝贺。

　　跟随蒋介石回到办公室，他在路上便将勋章摘了下来交给副官小心收好。

　　蒋介石不解其意：“伯君，为何才佩戴上就匆匆收起啊。”

　　康咏筠忙道：“校长，勋章虽是授给学生可也给其他人以鼓励，开过会后意义便已经达到，如果学生成天挂在胸前也会忍不住沾沾自喜固步自封的。”

　　蒋介石笑道：“原来如此，那就随你吧。过几天跟我去开罗，准备的怎么样了？商启予把你的新提案都给我看了，如今国军声名大振，该是提出合理要求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你还有什么没说到的在我面前都可以畅谈。”

　　康咏筠保持着上学时候的坐姿道：“承蒙校长错爱，学生就放肆了。也是经校长提示方才想到，记得学生曾经获得的侦察资料，日军在东北建立了一座秘密工厂，专门生产细菌武器，光从缴获的文件看来已经生产了可供实战的武器。而且还在国内使用过，造成大量军民伤亡。我们可以就此提出，要求盟军以后对该工厂进行彻底破坏，防止此类事件的再次产生。虽然获悉里面关押着为数不少的平民，但是日军关东军占领期间，无法解救，如果染病人员与外界接触，会造成疫病蔓延，伤亡的依然是我国百姓。请校长三思。”

　　蒋介石愣了下：“这部分文件作为最高机密也只给英美苏三国大使看过，过去没有合适的战术，现在就有了吗。有这样一座工厂在国内，造成的可怕后果难以想象，也许盟军方面会有专门人才来进行研究。”

　　康咏筠道：“除了大量使用燃烧弹高温净化，学生也别无他法。过去机场太少，现在已经拓展到了黄河北岸，所以关键看中美苏的合作了。学生见启予公的合作文件中曾言邀美军来华，学生以为增加陆军装备即可，普通美国陆军会加大国家补给压力，只要加强空军确保制空权，日军即被逐步消灭。所以学生希望校长向罗斯福要来5个重型轰炸机大队以及相应的护航战斗机大队，并且由美国援助中国兵工厂，完善后勤体系。”

　　蒋介石点头应许道：“商启予也跟我说过，你认为美国陆军来华会造成后勤、治安的负担，也是很有道理。空军的素质要高些，应该容易管控。最近美国大使转来白宫的建议，期望我们在后方修筑大型机场，以供美国轰炸机起降，中国作为亚洲的战略进攻基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康咏筠眼前一亮，不禁怦然心动，战略轰炸、B29等条目在脑中闪现，他略带小激动：“校长，我觉得应该全力支持。过去学生力主瓦解日本本土的工业，从根本上令日军虚弱，日本工业远不如德国，所以我们应该引入更多雷达、防空设施，建设机场，早日荡平日本本土以及东北的日军工矿场所。”

　　蒋介石道：“在这方面你有着其他人不具备的经验和头脑，我打算让你主持此事，在开罗会议上协调对日本的战略进攻。”

　　康咏筠起立朗声道：“学生定不负校长的期望。”

　　他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前奏吗。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