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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朝野一片喧哗,以前阎锡山并没有隐退的意图,更没有听闻他宣称何时身体有过需要卸职的疾病。血压高、老眼昏花只怕还没影响到放弃权利的情况。
面对阎锡山的去职,闻者众说纷纭,报刊杂志也不断推出各种评论和分析,不过始终没有得到过证实,当局出动宪警对几家报社进行了警告。倒是新华社一反常态,对阎锡山的抗日事迹做了中肯评价并且予以褒扬。
人们一直观察晋军的反应,但晋军却笼罩在日军的炮火硝烟之下,以司令旰食宵衣、身心俱疲为由统一了口径,主要将领忙于抗击日军进犯没有做过正面回答,使各种说法都有一定市场。还有人称阎锡山已经被老蒋毙了,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如他亲临刑场一般。
来自军委会进一步的官方解释便是阎锡山始终坚守在抗日前线,身体一直长期处于紧张焦虑状态,严重影响了健康,这次属于并发症,无法正常工作,特来重庆疗养,希望大家不要妄自猜测。
在令出两天后,军政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阎锡山重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频繁闪耀的镁光下,阎锡山被副官搀扶着来到主席台前坐定,脸上还挂着笑意,穿着三星的上将军服,只是看上去确实憔悴了许多。
主持军官首先给大家做了介绍,随后阎锡山清了清嗓子,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他缓缓道:“阎某因疾无法署理军政,愧对党内外朋友,乡亲父老的关心,这几天来大家以各种形式表达慰问,阎某再次深表感谢。同时也要感谢蒋委员长和各位委员对鄙人的多方照料,能前来重庆荣养。阎某此番卸任也是向委员长多番去电,直到突发顽疾方才获得批准,今后还会尽平生所能,向抗日贡献绵薄之力。以后还望诸位更关心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
主持军官道:“阎将军身体欠佳,需要多加修养,请各位提的问题不要过多,谢谢配合。”
中央社记者首先提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希望百川公尽快恢复健康,请问由卫将军接替您的职务是来自您的举荐还是委员长的任命。”
阎锡山缓缓道:“多谢关心,俊如将军与我在抗战期间共抵外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也曾做过二战区司令长官,令敌人闻风丧胆,熟悉山西军务,接替我的职务是委员长英明领导也是众望所归。”
《大公报》记者抢过第二个问题发言权:“百川将军,曾有传言称您与日军曾有过私下接触,因触及党国利益,日军才发动进攻迫使您退让,对此您作何解释。”
阎锡山显得很自信:“流言止于智者,阎某自抗战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三晋官兵同仇敌忾,以莫大的牺牲才没令山西全境沦陷。日军一直在进攻,但是我山西健儿绝不会退让。”
一席话获得了满堂喝彩,咔咔咔的镁光灯再次闪起。阎锡山到底老江湖,精彩表现毫无破绽。
本来新华社记者跃跃欲试抛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阎锡山却手捂胸口,显出不适模样胳膊也伸向副官欲其搀扶。
主持军官见状连忙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阎将军需要马上入院观察治疗,在人们同情与理解的目光中,阎锡山回首强笑,幕布前留下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
场外还有山西籍的军民和记者,想对他的车队道别,不料院内竟响起一阵轰鸣,片刻后通用直升机拔地而起,转眼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重庆人都知道直升机是委员长及寥寥数员大佬所专有,阎锡山一级上将之尊也算荣耀加身了。
阎锡山被送到山中一处隐秘的别墅中,开始了软禁加审讯。戴笠为了这次新闻发布会精心策划,会前给阎锡山晓通利害,而为了山西余部和家小,阎锡山也是完全配合。
他也被折腾了两天,本来还想抵赖,但是山冈道夫被俘时候的照片和录制的会面电影一放,他真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蒋介石那是打麻将而且还三缺一。阎锡山其实看到电影的那一刻,内心极为震撼,或者说他突然明白康咏筠是蒋介石专门为了对付他而布下的棋,只是康咏筠发挥的超乎意料。经过反复考虑,他相信自己部下没有出卖,不然结果会更加悲催。但是口供说多少,他也像在挤牙膏。
若不是年事已高,无法刑讯,戴笠让他把少年时期撸管几次说出来都没问题。阎锡山流淌着汗珠承认与日军秘密接触,却不承认要投降,这也是过去在山西定好的,只要咬死蒋介石也没什么办法。阎锡山坦诚称连日非“降日”,只是为了缓解军事压力不得不进行谈判,并且“反共”打击八路军也是两者的共同目的。 戴笠部下把供词呈报上去之后,蒋介石见依然是过去的陈词滥调连声怒骂娘希匹。转而换了新指定的监察委员负责审讯,因为往下掌握的证据不敢轻易公开,而记录也全部由侍从室的人来完成以防泄露。
于右任、居正、张治中三人做了阎锡山的“专案组”,虽然剥夺了阎锡山的职务,但没有经过审讯也是为了舆论,没有开除出党也没降其军衔,所以必须有够资格的人才能让阎锡山老实交代。
实际上与其说是审讯,不如称为训诫谈话。在书房中,三个委员正襟危坐,于右任翻开卷宗,取出一份缴获的原本文件给他:“百川,你如何做的糊涂事,这是从日军参谋长山冈道夫那里获得的正本,你又怎么解释。想不到你同日军私会竟然如此之早。”
阎锡山从侍从手中接过浏览一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同鬼子会面期间,交换阅读的文件之一就包含这份,甚至还有他熟悉的批注。他沉吟下道:“日军虽号称要给晋军提供装备,却从未真正实行,为了争取时间布置防线,我也是假意与日军周旋,以拖延时间。日军期间为了能争取我,特地让出部分地段,以期我能脱离中央,如果我真的与他们沆瀣一气,怎么会坚持到现在,甘心在吉县偏安。而事实证明,日军号称停止军事行动也不过是水月镜花,不断进攻山西各县。济源、运城连番失陷。”
居正问道:“文件中称你在吉县安平村中召开会议,达成了众多议题,甚至提到了山西共治。”
阎锡山道:“如果真的实现了,我的三十四军如何蒙受损失并有两个骑兵师被日军吃掉,而这期间中央没有给我相应的任何支援。文白,你不会忘记去年的这场战事吧。我曾多次给中央去电恳求,最后还是我们自己以惨败维护住了山西局面。”
两名委员都向张治中投去询问的目光,张治中只好点头应承:“中央并非厚此鄙薄,对于支援上都是尽力拨付,山西补给过长,同时湖南湖北战事紧张,日军又在缅甸边境持续进攻,在山西力有不逮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不能拿补给作为依据。身为战区司令,守土有责,任何困难不能当筹码。若各战区司令仿效,如何实现委员长的守土抗战训令。”
阎锡山苦笑下道:“兵者诡道也,所以我也是在日军的进攻中通过谈判来获得时间,保持山西现有局面,不然从战略上来说以山西一省之力如何抗击。”
专案组三人不断的与阎锡山斗智,总结出一条便是,阎锡山没有否认文件的事实,只是出发点不同,目的依然是为抗战争取时间,而他实际做的都是抗日之事。
蒋介石实际想尽快了结此案,陈果夫意见便是,不管什么理由总之跟瞒着中央跟鬼子谈条件了,只是一时犹豫没有成为第二个汪精卫,力言要蒋介石将他一撸到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死狱中也就罢了。
“这已经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是党国的颜面,如果他羁押被海内外知道,也会令党国蒙羞,所以还要给他个参议,能够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但是言行都要受到监控。这与坐牢无异了。”陈布雷实际说出了蒋介石的心声。
阎锡山过去反蒋,把他搞下来后蒋介石确实动过杀心,但需要营造个英明领袖形象顾及全国战区安全,从大局出发蒋介石还是忍了下来而并非真的宽容。
将阎锡山隔离后,外人对哪里便没有控制力,蒋介石思前想后,决定让卫立煌代理一段时间,借这个机会让胡宗南入晋,断了陈果夫向山西伸手的念头。
卫立煌临危受命,立刻乘飞机去了西安,而后由直升机将他送至胡宗南军营,渡过黄河后马不停蹄的前往战区司令部。他接受任命一是要洗刷中条山战役失利的耻辱,也是要力挽狂澜免得山西失守。
他曾想过推辞,但邓宝珊力劝他接受此职,以胜利回应老蒋过去的责难,而晋军实力派将领也欢迎他的到来,起码不是中央系派来瓦解晋军。
卫立煌到了吉县以后,将路上总结的意见同将领们做了沟通:“胡宗南入晋难以阻止,同时面对日军的进攻,仅靠我们难以支撑。所以我认为采取三方联合的方式即可令日军全线退却。希望大家能够从根本上看问题。”
赵戴文道:“现在你是司令,你说了算,谁敢不听我先一鞭子抽下去。”
卫立煌便道:“让胡宗南进攻运城,限制他的活动区域,请求康咏筠进攻晋城牵制日军,此为一方;联系十八集团军,如果山西失守,他们势必难以活动,让他们对日军后方进行广泛破袭,大家继续做好邻居。再就是我们收缩防御,集中地段反击,以全歼日军一部迫使其改变部署。”
众将领细细想来都觉没有更好的办法,卫立煌所言也是减少了晋军损失还能提高效率。
赵承绶摸了摸后脑勺道:“可是鬼子有战车,咱们太吃亏啊,司令能不能调来些美式武器。”
卫立煌却神秘一笑:“我路过山西,发现了一批伪装的战车,这都是康咏筠麾下所有,能瞒的住别人,却瞒不住我。他一出动战车,鬼子必然注意力集中到晋南,也能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他所言不虚,运抵西安的坦克们都已经装上火车,随着一声短鸣,钢铁猛兽们东出潼关。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