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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悠回去倒头就睡，康咏筠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发白的天空，等待黎明。

　　这次夜宴让他收获极大，赚钱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等美军一参战，那就是数亿美元的订单从盟军那里滚滚而来。他更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事关系网，戴笠同孔祥熙关系并不好，但是有了范绍增出面，烟土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他康咏筠还禁个屁的烟，只怕那天就把军统的运输队给扣了，只能找民间黑帮出气。都说杜月笙会做人，这国民政府禁止金融跟贸易公司一起搞，可他照样左手信托右手贸易，不仅要采购和囤积还同军统进行走私买卖。杜月笙还是兼任两大银行董事，红十字会副会长。。。

　　戴笠不仅仅同意杜月笙做西南的烟土贸易，还保证护送出口，靠着杜月笙在湘江的关系，“走私”公司在重庆和湘江都设有分支机构，让孔杜，戴杜的关系更加紧密。一座冰山就这么高大，其他暗影里的冰山呢。

　　“只怕最后青霉素走私的事会雷声大雨点小，逐步的大事化小。不是老蒋不想整，是他整不了。这就是乱世人性啊。”康咏筠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一阵悲哀。

　　曾经他硬着心肠没有去施舍街头乞讨的儿童，虽然他从没把中将的月薪当回事，曾经将队伍中的过激进步学生驱逐，虽然他将战场上的日式弹药遗留新四军，他有些迷茫了。

　　靠在沙发上渐渐睡去，只希望时间就此凝固，又梦回费城遥远的家。等他腰酸醒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盖了条毛巾被，空调机还在嗡嗡的响着，他摇晃着起身去洗漱，猛扑了一通冷水，才觉得清醒些。

　　擦着水迹出来，吴悠正好进门，手里提着一篮水果：“你醒了，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叫了你半天也没用，小心感冒。都中午了，先吃点水果，一会想吃什么？”

　　拿起个香蕉，康咏筠说道：“没事，经常在作战室这么咪一会，习惯了。我对吃食没讲究，你刚回国还是多吃点你喜欢的吧。下午跟我去拜访张自忠大哥，他在会战中受了重伤，你给他瞅瞅。”

　　吴悠讶然道：“他这么高的级别还会重伤？是不是遭受敌机轰炸了，伤在哪里。”

　　康咏筠给她讲述完经过，吴悠拍拍胸口道：“张司令有你这个兄弟真是值了，你可别学他，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这样救你。”

　　“如果是我的部下绝对会冲锋陷阵，其他的友军能打几炮就不错了，所以我也要求指挥官都不要乱跑。”康咏筠磨着咖啡豆说道。

　　午饭都是吴悠爱吃的菜肴，这也是夫妻二人今年首次好生用膳，特地打开一坛陈年女儿红。

　　为了防止再整些什么乱子，李副官特地从重庆卫戍司令部搞来一张通行证贴在车头，将他们夫妇畅通无阻的送到张宅。

　　蒋介石为了张自忠能够安心休养，特地在来龙巷修建了一处幽静的宅院，张自忠养伤期间除故旧之外一律不见外人，闭门读书。

　　敲开门扉，通报过去，马上开大门迎接康咏筠夫妇，张夫人亲自来到门口：“伯君你来的好巧，文白先生也在里面。吴小姐一路辛苦，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康咏筠讶道：“老师也在，那我要赶紧去敬礼了。荩忱兄恢复的怎么样了。”

　　张夫人道：“还是老样子，委员长也安排了不少名医，甚至得到你的电报，李鼎铭先生也从陕西乘飞机赶来，基本上中医都主张多做推拿，靠针灸也许能慢慢起效。”

　　张自忠已经能够自主起身，仍无法行走，坐在藤椅上接待了康咏筠一行，张治中正跟他聊着朝中的杂事。

　　“老师，荩忱兄。”康咏筠敬礼道：“老师别来无恙啊，荩忱兄可是发福了。”

　　张治中笑道：“伯君这次会战打得不错，现在总算可以换来较长时期的稳定。”

　　张自忠摸摸油光的脑门自嘲道：“所以啊，我都不敢见人了。这么胖别人都会以为我捞了多少油水。”

　　康咏筠开玩笑道：“要说荩忱公能捞外快，那么谁都不是对手，为了打鬼子命都不要了，要是赚钱还不更猛。”

　　众人都笑起来，张自忠道：“谁也比不上你这点，现在欧战激烈你的公司没少赚吧，看你每天逍遥自在，殊不知大把的美钞已经入账。”

　　大家被引得调侃了康咏筠一会，吴悠便转移话题道：“荩忱大哥，我看下你近期的X光片，不知道恢复怎么样了。”

　　张夫人赶紧派人去取了，吴悠细细的看完道：“神经损伤也并非不能恢复，我觉得中医在这方面有独特的疗效，张大哥更应该配合治疗，访问心态不放弃任何希望，没准能出现奇迹。”

　　张自忠道：“唉，能活下来就是气急了，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去部队，起码还能在轮椅上打仗。这次也是让文白兄带我传话，也不知道基沣什么时候能放回去。”

　　张治中道：“你此次大难不死，报告都给委座看了，另外部队的呼声很高都希望基沣能回到部队，可委座认为他难逃受共党影响的嫌疑，所以迟迟无法决定他的去留，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康咏筠道：“荩忱兄给校长上书，痛言何师长的重要性，校长没准会处于歉疚让何师长归队。”

　　张自忠叹口气：“但愿吧，伯君来重庆待几天？”

　　康咏筠心里也是烦闷讲道：“下周就走。老师，荩忱兄，你帮我看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说着将青霉素的走私和昨晚的经历讲了下。

　　张治中倒是比较淡定：“伯君，我明白你心里郁闷，就奉劝你做好自己的事，有很多人和事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了，多抗日杀敌也是为民做好事。”

　　张自忠也同意道：“看见基沣将军就是因为发了两句牢骚被关到现在，慎言那，留着大好之身上阵杀敌，前线还需要你。”

　　康咏筠像个小学生一般道：“谢谢老师和荩忱兄，我明白了。”

　　张治中接着道：“伯君你肯定不甘心。给你讲件事情，去年5月，重庆遭受轰炸，燃起大火，在重庆郊区的多达6个师还有众多独立单位，可卫戍总部要求各部队前来灭火，却没有一处响应，最后刘峙只好下了死命令，那些师团长们依然诉说众多困难，最后第二天火势依然不下，刘峙居然说谁担水便给一元钱，这样数万部队才开始救火。还是纷纷涌到达官贵人的房子附近，这些散兵游勇将火场看成发财场，未被烧完的东西搜抢一空，将烧剩的房子修补之后甚至要求房主赎回自家房产。对于有市无价的青霉素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一席话说得屋里沉寂起来。

　　康咏筠喝了杯茶：“好吧，我看开了，经历这么多事，我也不是血气之勇的毛头小子，但是也不能看成从这里发财的肥羊。以后有什么事我还是要多多向你们请教。我先回去了，二位多保重，嫂夫人有劳你了。”

　　汽车行驶在路上，吴悠道：“看来所说的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传言不虚啊，我们不在重庆待了，眼不见心不烦，离开这是非之地省的招惹麻烦。”

　　康咏筠摸摸她的秀发：“我们回西安去看看父母他们，老人也十分想你。巴雅尔找了个女朋友，他们可以安心了。”

　　吴悠笑道：“这小子总算长本事了，是不是跟你学坏了。”

　　康咏筠捏她鼻子道：“跟我学坏？那你是我发坏娶到手的？那是他坠入情网。”

　　晚上还是避免不了军校同学和昔日同仁的晚宴，康咏筠又喝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去向蒋介石辞行，并没有提关于走私的处理结果，但是蒋介石却主动说起。

　　“伯君，这几天我派人严格审查了渠道，深感心痛，一些蛀虫居然大发国难财，这种特级物资出现在日军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进口的公司出了些问题，称有些瓶子在运输途中损毁报废，还有后勤的某些军官侵吞公产，我都指示做了处理，一旦发现必须严惩，今后将实行主官问责制，那级出了问题，就找那级的负责人，一定要杜绝这种行径。”蒋介石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校长，学生深受感动，有校长这样的魄力定能改善目前的状况，学生也会致电美国方面进行扩大生产，争取降低成本，给国军将士带来健康。”康咏筠也跟着表忠心。

　　“恩你这样说很好，另外在日军撤退以后，共军势力又有所抬头，在湖北、安徽等地不断侵蚀地盘，趁着国军虚弱进行军事摩擦，你要严防共军在你防区的发展，一旦出现苗头就要毫不手软的打击。”蒋介石话题一转，指出防共是任何时候的要务。

　　一个劲的称是，才退出蒋介石的办公室，康咏筠心里已经深沉如水。

　　傍晚便飞至西安，吴悠见到阔别已久的父母，忍不住眼圈飞红，同母亲说了好些话。康咏筠则同岳父谈起了所经历的种种，这个同盟会时期的元老倒也淡定。

　　吴老爷子抬起盖碗吹吹浮沫，喝口茶道：“从前内战时候民不聊生，现在添上日本人，只是增加了双重苦难而已，这点走私贪污是一直伴随存在的。河南和陕南产粮，哪些征召上去的公粮、军粮不是还被层层克扣，你搞得这个后勤基地很好，起码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也能让伤兵们老有所依。”

　　康咏筠道：“现在觉得周身都没了力气，虽然说知道没有几个干净的。但真了解了也有些无所适从。”

　　吴老爷子看着窗外的云淡风轻，花园里的荷花开得正盛：“怎么会无所适从呢，身为军人做好本职。”

　　康咏筠随他目光远眺，忍不住走到窗边，映日荷花别样红让心情为之一振：“对，我是军人。”

　　吃饭的时候胃口也比较好，翁婿二人对饮了一壶西凤。康咏筠让李副官安排下明天去后勤基地视察。

　　片刻后，李副官匆匆而来：“军座，今天下午中日空军爆发了一场激战，国军损失惨重，近30架战斗机被击落，其中包括4架P-40和一架野猫。”

　　康咏筠震惊之下，接过电报浏览了一下，指示道：“快进行核实，日本空军怎么突然变强了。”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