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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分|

　　第八十四章 西诺2

　　西诺的房间：一间很脏的房间，好像发了霉，地板上斑斑点点，墙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门的门框上挂着一个由三个字母组成的辟邪物，

　　1947年，埃莱娜·布洛丹死在这个套间里，她在这儿无声无息地住了十二年。她去世后，她的侄子弗朗索瓦·格拉蒂奥莱在她屋里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记述了她在美洲的经历。

　　1935年9月11日下午，警察来找她，把她带到那个旧采石场，让她辨认死者是不是她的丈夫。死者的头盖骨被打破，双臂交叉成十字，躺在泥泞的采石场深处的地上。警察在他头部盖了一块绿毛巾。他的裤子和靴子已经被人扒走了，但上身还穿着一件灰色细条衬衫，埃莱娜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几天前她在圣彼得斯堡给她丈夫买的那一件。

　　埃莱娜从来没有见过杀死安东尼的凶手，她只是听到过他们的声音，两天前他们平静地对她丈夫说他们还要来要他的命。但是她不用费多少事就能找到他们，这三个人在地方上都小有名气：一个叫杰里迈亚，一个叫鲁宾，他们姓阿斯比，是兄弟俩；另一个叫尼克·珀图沙诺，是一个邪恶的残忍的矮老头，前额有一个隐约的烟色十字，他常和阿斯比兄弟在一起，既是他们作恶的灵魂，又是他们的出气筒。阿斯比兄弟的姓名虽然是《圣经》上曾经用过的，听起来很温和，可他们的行事却不按天主的旨意，他们是全区人人见了人人怕的小打手，专门敲诈小酒吧和那些用火车车厢改建的廉价饭馆。对于埃莱娜来说这倒没什么，不幸的是这两个人是孔泰郡郡长的侄子。郡长不但不抓凶手，反而派人把埃莱娜押送到莫比勒，并且宣布不许她再回到这个地区来。路上，埃莱娜摆脱了押送人员，一直来到州的首府塔拉哈西，向州长递了状子。当天晚上，她住在旅馆里，房间的玻璃窗被一块石头打破了，石头上拴着一封恐吓信。

　　在州长的命令下，郡长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搞一点儿假调查，为了以防万一，他让他的侄子暂时到外面躲一躲。两个流氓和矮老头分手了。埃莱娜得知后，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复仇机会，她必须立即行动，趁其不备，来个措手不及，把他们一一杀死。

　　她杀死的第一个人是矮老头。这是最容易的。她了解到他到一条在密西西比河上航行的小火轮上当了一名蹩脚厨师。这条船上有几名职业赌徒，其中有一位答应帮助她，让她化装成一个少年，把她带到船上当他的仆人。

　　夜间，船上的人都睡着了，那些没有睡觉的都在拼命赌博，埃莱娜毫不费劲地找到厨房。矮老头喝得烂醉如泥，睡在灶边的吊床上，灶上的大铁锅里炖着红烧羊肉。她迅速地走近吊床，抓住矮老头的脖领和裤带，把他扔进铁锅里。第二天早晨她离船上岸，人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仍然打扮成一个小伙子，坐上拖船，沿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拖船就像一列木头火车、一座浮动的城市一样。船上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位法籍民间艺人，名叫保尔·马沙尔，她向他叙述了自己的遭遇，他表示愿意帮助她。到新奥尔良，他们租了一辆卡车，在路易斯安那和佛罗里达一带游弋。他们在汽车服务站、小火车站、公路边的小酒吧停留。保尔像一个多才多艺的演奏家，带着一大堆乐器：大鼓、小六角手风琴、口琴、三角铁、铙钹、铃铛。埃莱娜则装成一个东方女人，戴着面纱，跳肚皮舞，给人算命：她在观众面前摆上三排纸牌，把两张加在一起是十一点儿的纸牌和三张有人像的纸牌藏起来——这是她小时候学会的她知道的唯一打通关的方法——用一种难以听懂的混合语言替人预测未来。这样，他们花了十天就找到了凶手的线索。住在阿波普卡湖畔木筏上的赛米诺尔人告诉他们，几天前他们看到一个人住在一个叫作希尔的地方的废矿井里，这个地方离坦帕市大约三十公里。

　　他就是鲁宾。他们找到他时，他正坐在一只木箱上，试着用牙齿打开一个罐头。他大概是饿昏了头，一点儿也没听到有人走过来。埃莱娜在向他的颈背开枪打死他以前，逼他说出了杰里迈亚的藏身处。鲁宾透露，他们分手前，三个人只是泛泛地说了各自想去藏身的地方：矮老头说他想去“看看世界”，鲁宾愿意找一个幽静的地方，杰里迈亚说最好到大城市去藏身。

　　尼克是个矮子，鲁宾也没有多大本事，而杰里迈亚却使埃莱娜发怵。第三天，她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他：他站在迈阿密赛马场一家低级饭馆的柜台前，一边翻看一张马术报，一边机械地嚼着十五美分一块的夹肉面包。

　　她又跟踪了三天，知道他只是靠干些可怜的小差使过日子，掏赛马人的腰包，为命名为“东方沙龙和赌馆”的赌场拉客人。这个赌场就在一个谷仓内，四周木板墙上直接钉上从上到下都闪闪发光的商业或选举的金属广告牌（从略）。

　　第四天早晨，埃莱娜让人给杰里迈亚送去一封信。信里有两兄弟的一张照片——在鲁宾的皮夹子里找到的——和一张简短的信笺，她告诉他：我已经杀死了矮子和鲁宾，你这个婊子养的如果有勇气到莫达尔三十一号平房来找我，就能知道你的命运将会如何！

　　埃莱娜一整天都躲在平房隔壁的淋浴间。她觉得杰里迈亚收到她的信后一定会来的：他不会容忍一个女人的挑衅；光是这一点还不够，此外他一定会自信他比这个女人强大。

　　晚上七点左右，埃莱娜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杰里迈亚乘坐一辆冒着黑烟的汽车来了，带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同伙。他们小心地观察了四周，把三十一号平房包围起来。

　　房间里不太亮，不过杰里迈亚还是能透过钩花窗帘看到屋里的情形：一张单人床上躺着他的兄弟鲁宾，双臂交叉成十字，眼睛睁得大大的。杰里迈亚·阿斯比大声怒吼着立即冲到房间里。他踩响了埃莱娜安在床前的一颗炸弹。

　　当天晚上，埃莱娜乘上去古巴的双桅帆船，再从古巴坐船回到法国。直到死前，她一直等着某一天警察来逮捕她。可是美国司法机构从来就没有想到这个娇小的妇女会如此从容镇定地杀死三个流氓，当然他们也很容易找到其他“可能的”凶手。 人生拼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