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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3章：探营

　　月光似水，在山川原野上轻浮荡漾，把一片光明毫不吝啬地挥洒在林翁草莽、茆梁河流上。

　　甘龙借着月光，仿佛一只灵猫，攀山越涧，掉藤爬树，向目光可及的营寨飞窜而去。

　　爹娘给他的一双手脚，经过二十三年的山林砍柴历练，已经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轻跳跨越半丈高的山梁、沟坡，对甘龙来说，那是如履平地。

　　没费多少功夫，甘龙便飞窜至营寨后面的一处山坡上了。

　　把身子藏在草棵子中隐蔽起来，甘龙凑着月光搭眼去看，方才明白，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营寨——木栅栏围拢起来的偌大地面上，横七竖八，摆布着一顶顶古铜色的牛皮帐篷。

　　牛皮帐篷的顶部是尖圆形的，一顶挨着一顶，估计有三四百顶之多。

　　这种顶部尖圆的帐篷，在宋朝那个时代，只有北方的游牧民族——契丹、女真、党项才习惯使用。

　　而从顶部尖圆的帐篷来分析，这是一座军营，而且是一座来之北方的军营。

　　也就是说，这座来之北方的军营，十有八九是女真人；因为这时候的契丹人建立的辽国已经不复存在；而地处西部不毛之地的党项人也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下。只有气势如虹的女真人，才有勇气，有胆量，有膂力，敢把军营安扎在大宋国，距离京兆府不远的一道山谷里。

　　“这道山谷是胡家铺？”甘龙扫视一阵阔落落的营寨后在心中说着：“不对呀，附近怎么不见一座村庄！但哨骑却说敌军在胡家铺安营扎寨，是谎报军情哪？还是对这个地方不太熟悉？胡乱按上胡家铺这个名字……”

　　甘龙自言自语一气，便就挪动身子，往山上头攀爬一阵，站在一处高地上，借着月光向远处看去，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地方似曾熟悉。

　　陡然，他回想起来，当年上山打柴时，他来过这个地方，大山的尽头，是有一个叫胡家铺的小村庄。

　　而这座营寨驻扎的山谷距离胡家铺不甚远，因此上，哨骑报说胡家铺并没错。

　　哨骑报上地名尽管没错，可在路程上却相差甚远，起码少报了一半。

　　甘龙当年打柴时，曾经对胡家铺到长安城这段距离用步伐做过丈量，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地。

　　而他和吴挺、吴拱从长安城东门走到这里，从时间上推断，大概也有四五十里；两种方式测量出的距离相差无几。

　　但哨骑却说敌军在胡家铺安营扎寨，距长安城只有20多里地，显然是估算错了。

　　甘龙煞费苦心地山梁上寻思一阵，便就重新接近营寨，只见顶部尖圆形的几百座顶帐篷里大都一片黑暗；只有零零星星十几个帐篷里还有灯光闪烁。

　　从这些圆顶帐篷搭建的手法上分析，甘龙再次认定，这座营寨是金兵的宿营地；倘若是农耕民族搭建起来的帐篷，一定是八字形、金瓜形，抑或拱形。

　　当然，以帐篷形状和搭建手法来判断归属，还显牵强附会；甘龙最终敲定这座军营是金兵的重要凭证，是站立营寨门口的10个哨兵。

　　这些哨兵屁股门上都搭有一根大辫子，老远里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羊膻气。

　　这种羊膻气是吃羊肉留下来的气息，一时半刻难能消弭。

　　女真兵士吃羊肉是嗜好，留辫子是标志；这也是他们区别于其他民族的特征。

　　女真族的先祖发源于白山黑水， 以打猎捕鱼为生，前头剃发脑后结辫，是为了穿山越岭枝藤不刮发；射箭瞄准眼前无乱发遮当。

　　辫子白天盘在头上便于生产劳动，晚上解下来可做枕头。

　　女真人信仰萨满教，按萨满教的说法，头发在头的顶部，最靠近天，是灵魂栖息之地，非常神圣。

　　金兵南下后，又接受了汉人的孝悌观念，认为头发是父母所给，不容毁坏；因之，将留发辫作为一种美德而世代沿袭。

　　女真人如果战死沙场，尸骨可以埋在外地，辫子必须剪下来送回老家，系上姓名籍贯招魂葬之。

　　甘龙潜伏在山坡上的草棵子中，把金兵营寨窥看半天，还觉不太彻底，瞅见距营寨更近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便就心生灵感，悄悄溜到大树跟前，三抓两蹬，攀爬上去。

　　坐在大树的桠杈中，用树叶遮挡住身子，甘龙对下面的金营看得更加清楚。

　　金兵搭建在山谷中的营寨坐南向北，东、南、西三面是陡峭的山梁，只有北边一面敞开着，是一条通衢大道。

　　通衢大道向北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流，河流不算宽阔，可水流湍急；河上搭建着一座小木桥，要是有紧急情况，拆掉木桥，可以阻挡千军万马。

　　把金兵营寨和前面的河流观察半天，甘龙又把目光向营寨里面扫去，木栅栏围起来的营寨里面，几百顶圆顶帐篷搭建得错落有致，材质好像是涂抹了油脂的牛皮。

　　三四百顶帐篷似乎全是围着中间那十几顶大帐篷有序地排列开去。

　　好像是横六竖五形状，也就是说横排为60列；竖排为50行。

　　几百座帐篷后面是一座马场，那马场简直太大了，里面拴的马甘龙数也数不清。

　　甘龙正在大树的桠杈中勾着脑袋观看帐篷后面那些马匹，却见一支金兵巡逻队向大树底下走来。

　　甘龙惊得头皮发麻，屏声静气地双手紧紧抱住树股，把身子贴在树枝上，连大声呼吸也不敢了。

　　谢天谢地，金兵巡逻队终于从大树地下走过去，没有发现潜伏树杈中的甘龙，甘龙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净的月光把大树的倒影映现在地面上，地面出现斑斑驳驳的图影。

　　甘龙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却见那顶搭建华丽的大帐篷里灯火通亮；一阵阵阴鸷、狂放的笑声，和女人吚吚呜呜的哭泣声不断地从帐篷里面飞传出来，在阒寂的夜晚显得分外刺耳。

　　这种哭声和笑声甘龙以前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对了，是在长安城的醉仙楼。

　　醉仙楼是长安城最大妓院，那是有钱人挥金撒银的地方；也是一些被卖为奴的女孩子的地狱。

　　还没定居长安之前，甘龙每天都要赶着牛车从醉仙楼门前经过；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和眼前这座帐篷的声音别无二致。

　　甘龙在心中狠狠骂道：“狗娘养的金奴，一定是抢夺来汉家女子在里面行禽兽之事……”

　　甘龙真想冲进帐篷看个究竟，把那些受尽凌辱的女子营救出来！

　　可一想到自己前来探营，吴挺、吴拱还在后面等待，便就打消念头，悄悄留下树去，回到吴挺和吴拱身边。

　　吴挺、吴拱见甘龙平安回来，心中都很高兴，但听了甘龙絮絮叨叨讲述万探营的经过和看到的一切，吴拱握紧拳头砸在草地上道：“没想到杀几个金寇还这么难场？”

　　说着，看看甘龙，又看看吴挺，怒不可遏地说：“吴拱不管你们两个了，这里就冲进金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吴拱这么说完，就要离去，却被甘龙拦着道：“小兄弟，你怎么老是冒冒失失？刚才不是说过吗，你们两人听我指挥，怎么眨眼工夫就变卦哪？”

　　甘龙这么说着，断喝一声道：“吴拱你现在去也行，可知道从哪里进，从哪里出？是骑马还是步行！”

　　吴拱听甘龙这么来说，向前迈出去的脚步只好收回来，道：“好吧，吴拱听甘大哥的，你说咋弄就咋弄，这该行了吧？”吴拱明显带着不满情绪。

　　吴挺见吴拱急呛，慌忙拽住他道：“拱哥哥你冷静一些，甘大哥好不容易侦探回来，让他说说具体打算吧！”

　　甘龙见吴挺这么来说，才把目光从吴拱身上移开来，道：“某家刚才去了一趟营寨，从支起来的帐篷和营寨门口站岗的哨兵来判断，这座营寨是金兵的无疑！”

　　甘龙说着，清清嗓音道：“营寨里搭建的帐篷约有300多顶，这种圆顶帐篷一顶里面一般住10个人，300多顶少说也住3000人。300多顶帐篷是围着中间十几顶搭帐篷错落有致的铺展开来；这就说明中间的帐篷里住的是金兵将领！有趣的是有一顶帐篷里还亮着灯，而且传出女人的哭声，有可能是金奴正在蹂躏抢夺来的汉家女人！”

　　吴拱听到这里，已是双目怒睁，脖子上的青筋爆绽出来，愤愤说道：“甘大哥，金寇蹂躏我们的姐妹，你还啰嗦不休干么？再不去救被蹂躏的姐妹，我就一枪把你搠个窟窿！”

　　吴拱说着，嚯地一声将手中的五虎断魂枪指向甘龙，道：“去也不去……”

　　说言未了，便见吴挺举起龙胆亮银枪“啪啦”一声将吴拱的五虎断魂枪挑拨开来，斥道：“你个愣头青，只知道杀杀杀，一点涵养性也没有！”

　　吴拱的五虎断魂枪被吴挺挑向一边，痴愣愣站在地上不说话，吴挺提高嗓音道：“你听甘大哥把话说完行不行！”

　　甘龙见吴挺这般来说，也就不再啰嗦，简明扼要地把营寨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金兵营寨是坐南向北，圆顶帐篷后面是马场，上千匹马全都集中那里；营寨一周边是木制的栅栏；营寨门口有10个岗哨！岗哨往前有一条河，河上搭建着一座木桥！”

　　甘龙絮絮叨叨把侦查来的情况叙说完毕，不无警觉地长叹道：“金兵营寨里还有巡逻的小分队，看来想顺顺当当砍杀几具首级，并非易事！”

　　吴拱听甘龙这么说完，禁不住说道：“甘大哥，你真是个鸟人，说了一河滩话，就是来长金寇志气，灭我们威风？你害怕了就在这里待着，吴拱和挺弟这里就去斩杀金奴……” 大宋铁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