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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峭春风，带着寒意在漆黑的夜中穿街入巷，飞入了侦缉队的院子中。又从破烂不堪的门窗中挤进了那间柴房，吹在地上那些“囚犯” 的身上。此时这些人早已没有春风拂面、杏雨欲湿的诗意，一个个蜷着身子唉声叹气。饿了一天的肚子，水米未进，谁能熬得住？

　　就在此时，门开了。一缕月光从门口进来了，月光的下面还站着一个人，只不过是背对月光，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喊道，刘老财主，我找遍了厨房，给你找了半块干粮。嗯，这里还有一碗水，你先凑活着垫垫肚子。

　　刘老财主忽的一下从柴堆里站了起来，也不顾身上头上的杂草，此时已经顾不了斯文，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一把抢过那半块干粮，仿佛害怕别人夺去一样，狼吞虎咽的吃了进去。门口那个看守说道，别急，噎着，喝口水再吃。

　　其他的人也被勾起了食欲，纷纷解囊，求看守找点吃的东西过来。看守有些为难，说，别急，一个一个来。说着话，把李财主的钱接了过去。其他的财主气得骂道，姓李的，你不是东西，我先拿出来的钱。李财主回道，先接的我的钱，与你有啥关系？看看众人吵了起来，看守喊道，都给我住嘴，声音这么大，要是让上面知道了，谁也别想吃饭。那些财主们吓得都闭上了嘴，只听咣当一声，门关上了，看守又去给李财主找吃的去了。

　　有人也许会问了，刚才刘财主的儿子不是提着一个食盒？难道食盒里面就是半块馒头一碗水？当然不是了。里面的烧鸡什么的早就摆到了刘扒皮的桌上，他正带着那些虾兵蟹将在那里喝酒呢。当时看守想给刘财主拿一个馒头过去，被刘扒皮劈手一把抢了过去，骂道，混账，你给他一个馒头，他吃饱了，明早不饿，你还能挣钱？手下的小汉奸们都竖起了大拇指，刘队长神机妙算。所以，这才有了那半块馒头一碗水的事情。

　　看守进来了，把钱放到刘扒皮的前面，说，这是李财主的。刘扒皮嘿嘿一笑，抽出一张小票子扔给他，说，这张是赏你的。再给李财主那块剩下的馒头。记住，他们有人再想“买饭” ，就说饭快没了，得提价。谁出的钱多给谁，不然就让他饿肚子。看守看看刘扒皮，心想，这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啊。不过，自己也能挣点小钱，何乐而不为？要是有同情心就没有钱，还是钱重要。

　　来到“牢房门口，看守喊道，李掌柜的，饭来了。你看看我这人就是心善，还给你拿来一块咸菜。李掌柜的一边称谢，一边狼吞虎咽的吃开了。旁边那些刘掌柜的、孙掌柜的等等，都挤了上来，纷纷的掏出钱，说道，长官，我们也都买点吃的，这是给您的钱。看守连连摆手，说，各位，不是我不给你们饭吃，先在厨房里啥吃的都没有了，你让我到哪里去给你们买？

　　孙掌柜的脑子灵活啊，听到买这个字，赶紧说，长官，您就辛苦一趟，现在街上还有挑着担子卖夜宵的，麻烦您给买些吃的过来。看守皱着眉头，看看这些人，说道，想给你们去买饭，可是门口有站岗的啊。你们也知道，我要是出去，那就是擅离职守，能行？孙掌柜的笑笑，又添了一张钞票，说道，这些钱你给站岗的兄弟们买酒喝，这样行了吧？

　　看守摇摇脑袋，说道，私自让我出去，那可是违反军纪，要掉脑袋的。这点钱我估计他不敢让我出去。孙掌柜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看看周边的人，除了两个吃饱的，大家都围在这里。于是说道，各位，别再心疼钱了，饿死啥都没有了。你们每人再添点钱，让长官上街帮咱们买饭。有几个财迷的，磨磨唧唧在那里不想掏钱。孙掌柜的说道，你们不饿？好，我们几个又添上钱的，让长官给我们去买饭。要是饭来了，你们可不许吃。那几个人虽然心疼钱，可是更疼自己啊。于是，纷纷把手伸向了腰里，在里面摸索了半天，这才把钱掏了出来。

　　这个看守拿了钱，走到大门口喊了，谁家里有送饭的？赶紧拿过来。现在人在里面饿了一天，天气又冷，冻死饿死可是活该。那些家人们纷纷把食盒放到的大门口，哀求看守把饭提进去。看守撇撇嘴，说道，老子这么辛苦，你个人能提得动？就是能提得动，明天不得多吃俩馒头？你们给我买啊？

　　那些家人一听，这不是明着要钱吗？可是不给钱家人就得在里面受罪，只好乖乖的掏出了钱。看守乐悠悠地拿过钱，抽出两张来分给看门的，说道，兄弟们也辛苦了，这是给你们买酒喝的。你们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另一个人帮我把东西提进去。

　　外面送来的吃的太多，可把刘扒皮和那些手下乐坏了。可是，毕竟自己的肚皮盛不了这些，于是看看里面还有一笼小蒸包，说，你把这些包子还有几个馒头拿进去，就说在街上买的。其他的放到一边，明天咱们兄弟热一热，又有下酒菜了。记住，让外面那些人再送点酒来，就说兄弟们站岗辛苦，慰劳他们。这个刘扒皮啊，落到他手里，非得榨干你的骨髓。

　　第二天，刘扒皮在侦缉队里还没有醒来，外面就有人来说情了。谁啊？警察局长黄二狗。推推浑身酒气的他，说道，兄弟，哥哥来看你了。刘扒皮揉揉眼睛，一看是黄二狗，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坐了起来。忙问有啥事？

　　黄二狗呵呵一笑，说，还不是为了常团长遇刺的案子？兄弟啊，太君那边我请示过了。太君说了，我在警察局呆的时间久，懂的破案，所以派我来协助你。刘扒皮一听，这是想来分钱啊。于是干咳一声，说道，黄局长开客气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就行了。不过，既然太君已经发话，我也不好拒绝。不然，黄老兄又会说我想吃独食了。

　　黄二狗呵呵一笑，说，哪里哪里，咱们兄弟还分彼此？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来十块大洋，说道，李掌柜与我家是亲戚，这是一点小意思，还望刘队长收下。他那人是正经生意人，先让他回家，有事的时候再叫他来。

　　刘扒皮看看那几个钱，心里哼了一声，就这几个钱也想把人弄出去？不过，黄二狗是警察局长，面子不能不给啊。于是，眼珠一转，说，黄局长这是哪里话？既然是你的亲戚，我还能不信？来人，这就把李掌柜放了。黄二狗心里这个高兴啊，都说刘扒皮贪财，谁说的？他可没有想到，刘扒皮是个啥人？ 黄二狗带着亲戚出门了，刚分手，李掌柜还没走进家门，后面两个侦缉队的就追了过来，嘿嘿一笑，说道，李掌柜，不好意思，刘队长正在审案子，还得需要你回去作证，麻烦您再跟我们去一趟。

　　李掌柜不想回去啊，可是那两个汉奸能让他？一枪托子砸过去，李掌柜摔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就没了脾气。你说，这个刘扒皮是个什么玩意？你收了我五十块大洋，又把我抓回去？有的看官看到这里也许会奇怪了，不是十块大洋？呵呵，还有四十块大洋，早已经被黄二狗装了起来。

　　却说黄二狗回到警察局转了一圈，处理了一下当天的事情，又带着两个警察急匆匆的去了侦缉队。这块肥肉不能让刘扒皮独吞啊。一进侦缉队的院子，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咦，李掌柜？诧异的问，你对这里还挺留恋？走了又回来了。李掌柜心里那个冤啊，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黄二狗心中气愤，沉着脸找到了刘扒皮，当面质问他。

　　刘扒皮嘻嘻一笑，说，黄局长，小弟不是不给您面子啊。你想想，李掌柜是“要犯” ，为了十块大洋我就把他放了，在皇军面前我怎么交待？现在我也不是把他抓回来，只是叫他回来当证人。证人和罪犯的身份不同，您没看到他站在院子里，别人关在“牢房”里？

　　黄二狗看看眼前这个无赖，这是嫌钱少啊。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又给了他二十块大洋，这才算是完事。

　　侦缉队的队部里，一张桌子后面摆着两把椅子，后面坐着黄二狗和刘扒皮，这是要联合审案啊。虽然黄二狗的职位比刘扒皮高，可是“皇军” 说了，今天刘扒皮是主审。只见刘扒皮学着戏里“大老爷”的声音喊道，来人，带犯人。

　　剩下的八个财主被带了上来，乱哄哄的，见到桌子后面的两人齐声喊冤。刘扒皮想找惊堂木，哪里有啊？于是掏出枪来往桌子上一拍，没想到忘了关保险，竟然走火了，子弹一下打在了墙上。那些财主被这突然而来的一枪吓坏了，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哭爹喊娘，求“大老爷” 饶命。黄二狗也觉得刘扒皮这一枪轻率，悄悄地问他，你咋还真开枪？刘扒皮悄悄地回答，走火了。

　　黄二狗敲敲桌子，喊道，下面的人犯都安静，不然本局长就让人用棍子说话了？一个一个上来问话，其他的人都到院子里去老实呆着，不许乱说乱动。还是黄二狗有经验，屋子里静了下来。刘扒皮没有这样审过案子，看到黄二狗出头，自己也乐得省心，只要少不了自己的钱就行。

　　第一个带上来的是刘老财主，他是县城里的商会会长，年纪也最大，今年快六十了。黄二狗一见他，站起身说道，哎呀，这不是刘会长？来人，给刘会长搬上一把椅子来，坐下说话。

　　刘老财主看到黄二狗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顿时老泪纵横，说道，黄局长，老夫冤枉啊。黄二狗呵呵一笑，说道，刘会长，本局怎么不知道你冤枉？可是，你牵扯到这件案子里来，是皇军下的命令，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唉——。

　　刘老财主从怀里掏出来一摞钞票递了上来，说，黄局长，刘队长，这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我年老体衰，您还是可怜可怜我，让我回家去吧。

　　刘扒皮一看就这几个钱，刚要骂，黄二狗接了过去，说道，刘会长，你这是干啥啊？这不是公然行贿？你现在的身份不同，这样可是要罪上加罪的。不过，本局念在你息日为皇军效力的面子上，既往不咎。你说说常团长遇刺的那一晚上，你都干什么了？

　　刘老财主坐在那里哆哆嗦嗦的看着装模作样的黄二狗，心里气得直骂，平时你少拿了老夫的钱？可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说道，黄局长，那天晚上，老夫只是陪着常团长喝酒了，啥事都没做。枪声一响，我就从酒楼的后门回家了。第二天刚起床，还没有出门就被抓了来。

　　黄二狗看看刘扒皮，说道，看来刘会长是清白无辜的，刘队长，是不是让他保释回家？刘扒皮点点头，抓来的有几个不是清白无辜的？说道，保释回家，咱咋到皇军面前交待？唉，我就担起这个责任，出了问题由我担起来。

　　刘老财主一听要放自己，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声道谢。刘扒皮看看他，接着说，你先别高兴。你犯了这么大的罪，程序咱还得走。这样吧，让人捎信回家，找上保人，再拿五百块大洋来，这样你才能走人，皇军面前我也好交代。

　　刘老财主一听，五百块大洋？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于是老脸堆笑，说，刘队长，您也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五百块大洋我真的拿不出来啊。能不能少点？一百块大洋怎么样？

　　刘扒皮一瞪眼，说道，刘会长，你说现在生意不好做，这不是污蔑皇军的“大东亚共荣圈” ？你这可是罪上加罪啊。五百块大洋现在也不放你了，先关起来再说。

　　黄二狗出来装好人了，看着刘扒皮呵呵一笑，说，刘队长先不要生气，刘会长也是口误，他对皇军可是忠心耿耿的。说实在的，五百块大洋确实不少，咱再到皇军面前给他美言几句，三百块大洋吧。

　　刘扒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黄二狗。就这样，两人一唱一和，三百块大洋到手了。各位，咱们要想知道这两人如何发昧心财，下一章里接着说。 血红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