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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停了下来。满地尽是带着雨珠的黄色树叶,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河中,一条条小鱼也都浮上了水面,在溪水中尽情的游弋。一座小石桥,栏杆上的几尊石头狮子仿佛刚刚洗过澡,水灵灵的蹲在那里,笑容可掬。车队过去这座小桥就快到两县交界的地方,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些小丘陵,虽然已经入秋,上面还是长满了参差不齐的树木和荆棘。司德禄命令士兵瞪大了眼睛,孙正武二人也掏出了枪。
就在车队路过一个小山头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门土炮冒起了青烟,由于树木和植物的阻挡,铁砂子倒也没有伤人,只是给那些土匪壮胆罢了。炮响之后,二三百拿着各种武器的人冲下了山头,拿着枪的也不过是汉阳造,还有更多的是拿着冷兵器,大刀长矛的拿在手里,人数多,喊叫起来倒也增添了一些气势。为首的一个汉子留着络腮胡子,骑在一匹马上犹如鹤立鸡群,手里拿着一把镜面匣子,周围还站着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一些小喽啰。司德禄看看,想必这就是刘大胡子了。把马一提,司德禄来到前面,丝毫没有理会围在周围的那些土匪,径直来到刘大胡子十来米远的地方,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刘大胡子了?
那汉子挺挺身子,倒也有些威风,说道,既然知道我刘大胡子的名声,那就乖乖的留下粮食,趁早开溜。司德禄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这些粮食是什么人的?是皇协军骑兵营的。你要是赶紧躲开,咱们既往不咎。你要是真想惹事,爷们也不是怕事的。刘大胡子一听,骂道,我当是些什么东西?原来是群汉奸。老子手下死的鬼子汉奸少说也有几十人,还怕你这样的二狗子?兄弟们,给我准备!
刘大胡子话音刚落,只听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小百十匹战马围了过来,为首的王鹏举喊道,刘大胡子住手,八路军骑兵连在此。刘大胡子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这支生力军有些胆怯,他当过兵,领教过骑兵的厉害。可是,心里再是害怕,嘴上也不能输了,不然将来怎么能让手下的兄弟们服气?于是喊道,你他妈的吓唬谁?还八路军?我看你们与前面这些汉奸就是一伙的。我刘大胡子是个堂堂的中国人,最恨的就是鬼子汉奸,因为气不过国军不战而逃,所以才留下来打鬼子。今天我就是命丧疆场,老子也不眨一下眼。
王鹏举的后面出来一匹马,一个年轻英俊而又不失威严的男人来到前面,把外面的衣服一脱,露出了灰色的八路军的军装,说,刘大胡子,我们早有耳闻。以前是国军的一个营长,也算是条汉子,杀鬼子打汉奸,值得中国人骄傲。这批粮食是八路军的军粮,还请刘大掌柜的放行。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只管对八路军白云山独立营说。
白云山独立营?刘大胡子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你是谁?只见对面年轻人哈哈一笑,两眼透着一股威严和冷峻,说道,我就是白云山独立营的营长林浩然。为什么林浩然没说自己是军区副参谋长?因为自己带领的独立营名声更响,对这些土匪来说,独立营和林浩然就是对他们的威慑。
看到刘大胡子还在思量,林浩然让士兵举起一面旗子挥了三下,不远的一个小山头上又出来了两个连的士兵。从武器装备上看,掷弹筒和机枪排成一排,别说还有这些骑兵,就是这二百多步兵自己的队伍也打不了啊。刘大胡子干咳一声,说,八路军也算是一支打鬼子的队伍,你林浩然我也听说过,也是一条汉子。这样,今天我就交你这个朋友,放你们一马。说着,带着自己的队伍一窝蜂的走了。
林浩然带着队伍来到司德禄的面前,司德禄有些惶恐的低下了头,他的手上有老百姓的鲜血,也有共产党人的鲜血。林浩然盯着他,说,这一次,你是为抗日立了一功,我们也都会记住的。但是,将来你要是再跟着日本鬼子为非作歹,看到没有?我们想要取你项上人头简单得很。司德禄赶紧点头,说,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说完,带着队伍狼狈地走了。
林浩然对孙正武说,你去把刘大胡子追回来,说我还有事找他。孙正武打马而去,追上刘大胡子把事情说了一遍。刘大胡子此时也没有什么在乎的,要是八路军想消灭自己,根本逃都逃不了。所以,带着几个亲信跟着孙正武回来了。
林浩然看看他,笑着说,刘大掌柜的别走得那么急啊。你的队伍也是抗日的,这就是我们的友军,你们抢粮食也是万不得已。这样吧,送你们两大车粮食,你们吃饱了好去打鬼子汉奸。刘大胡子一拱手,说,林营长果然名不虚传,做事大度,我刘大胡子从今天开始,就是八路军独立营的友军,要是有事,你尽管招呼一声。大恩不言谢,兄弟们,带上粮食,咱们走!
闲话少说,只说粮食运到了山上,解决了缺粮的问题。这时也到了深秋,天气开始变冷,瑟瑟的秋风染红了山坡上的枫叶。秋天的粮食下来了,老百姓暂时能够填饱肚子了,所以,一个个脸上都是美滋滋的。为了防备鬼子的秋季扫荡,山上的队伍也加紧了训练。另外,就是林浩然的婚事被提上了议题。山上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战士们都想好好的热闹一下,林浩然却没有同意。现在乡亲们还不能解决温饱,自己作为一名八路军干部,怎能大操大办自己的婚事?
就在商议着举行婚礼的日子的时候,山下来人了。谁啊?刘大胡子的部下,以前他手下的一个连长,叫佟金山,是个爽朗的满族汉子,现在是寨子里的二掌柜的。今天他来,是奉刘大胡子的命令,带着一些山货来答谢八路军的。林浩然亲自接待了他,问了他好多事情。原来,刘大胡子是国军六十七旅的一个营长。韩复榘不战而退,他带着自己的队伍私自留了下来。由于日军强大,他带着队伍跑到了山里。没想到在去年,队伍被扫荡八路军的鬼子汉奸也包了进去,等到拼命跑出来的时候,军官大都阵亡,士兵也损失一大半,只有不到一百人。后来,他就占领了两县交界的一个小山——香炉顶,召集了一部分人马占山为王。由于武器陈旧,所以也不敢去攻打日伪的据点,只能靠山下的大户养活。可是今年粮食歉收,这才被逼无奈下山抢粮。没想到又是遇上的独立营,只能不战而逃。可是。林浩然的大度感动了他,也让他重新认识了八路军。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浩然需要到军分区开会,佟金山就由马营长和孙正武陪着他吃饭。吃饭的时候,佟金山听说过几天林浩然要结婚,马上站起身说,这样的大事,我们一定前来道贺。看来,香炉顶的这支队伍是诚心结交八路军了。饭后,马营长拿出十支步枪和五百发子弹交给佟金山,嘱咐他,好好的打鬼子,一定不能玷污了中国军人的身份。
回到香炉顶,佟金山把武器弹药交给刘大胡子。刘大胡子长叹一声,说,共产党人啊,人家为什么能打胜战?你看看人家的度量,以德报怨,让我真是惭愧啊。当年,我带着队伍打人家红军,我的手上沾满了人家的鲜血啊。现在,人家不但尽弃前嫌,还这样待我,真让我惭愧。金山,传令下去,以后共产党的东西,咱就是饿死、穷死,咱也不能抢。另外,给我备上一份厚礼,林营长结婚的时候我亲自去贺喜。
话说一个月以后,已经是初冬,山上已是一片凋零。光秃秃的树干,枯黄的野草,只有几朵山菊花还在寒风中挣扎。但是,李家庄里却是热闹闹的,独立营的营部门口挂上了红绸子,两边还贴着对联:万里长征欣比翼;百年好合喜同心。由于林浩然的一再坚持,只有刘大胡子送来了贺礼。其他的,不管战士还是干部,一律不收贺礼。
山花一身戎装,显得英姿潇洒。林浩然战衣披身,更是威武英俊。马司令临时扮演了婆家的长辈,孙正武代替了山花已逝的父母。主婚人是刘大来,于二杠子在一边插诨打科的,两人一唱一和,逗得院子里笑声不断。林浩然给来贺喜的战士们分发了喜糖和花生,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马司令,再就是独立营的几个老兄弟,另外还有刘大胡子。婚宴也没有那么丰盛,只是比平时多了两个菜。按照林浩然的安排,只拿出来一斤存酿。刘大来一看这样还行?跑到自己那里又拿来几瓶酒,说,难得这么高兴,能不喝点?旁边的刘大胡子暗暗感叹,林浩然在八路军里也是不算小的官了,婚礼竟然这样节俭,真是与国军队伍里的军官有天壤之别啊。这样的军官,下面的士兵能不卖命?
刘大胡子受林浩然的邀请,在山上住了两日。这两天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根据地里的老百姓虽然生活条件艰苦,却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这是在国统区里见不到的。还有老百姓和战士们之间,就像是亲人一样,让他暗暗思量,回去一定要整顿军纪,这样才能受到老百姓的拥戴,有了老百姓的拥戴能不打胜仗?走的时候,马营长又从独立营的军粮里拿出来一大车,让缺粮的刘大胡子感激不尽。一个劲的说,共产党真是仁义之师啊。
却说刘大胡子带着四五个人往山下走,看着那一车粮食乐在心中。几个小喽啰也都高兴,说,你看看人家八路军的当官的,没有一个有架子的,说话都是那么和气。哪里像咱们以前,你看看咱们那些长官,那张脸就像吊死鬼。刘大胡子看看他,说啥?自己以前不也是那样?就在下山走了六七里地的时候,突然从一个炮楼里窜出来二三十个伪军,这是奔着粮食来的。刘大胡子一看,对赶车的说,你先走,我们几个留下掩护。说着,掏枪就打。那伙伪军欺负刘大胡子人少,竟然包抄了过来,另外几个截住了马车。刘大胡子边打边退,几人身上都挂彩了,只能扔下粮食跑了。刘大胡子气得骂道,就这几个二狗子也敢欺负老子?妈的,回去带上人马,把这个炮楼子给他端了。
回到据点的刘大胡子,带着自己的人马就下山了。二百来人的队伍那也是浩浩荡荡,沿途的都知道是香炉顶的人马,也没几个敢动他们的。刘大胡子一声令下,把炮楼子包围了。咱们要知刘大胡子如何攻打炮楼,还是下一章里接着说。 血红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