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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崎岖的山径被白雪覆盖,孙家夼的青石房子上面也都落满了积雪,粉妆玉砌的世界好似天上人间。姜富贵一边走一边偷偷地笑,这样的大雪封山,那些当兵的能到这里来?嘿嘿,自己赚了五毛钱,能买好几个烧饼吃呢。就在他暗暗得意的时候,从房子后面、树后面冲出来好几个当兵的,一下就把他摁到了地上。
姜富贵被摁到地上,脸上嘴里全是雪,气得骂道,石头,你他娘的就不学好,专门欺负我这老实人。他这也是摔迷糊了,石头还在远处,哪里跟着他进村了?当兵的把他捆了起来,剩下的几个人用枪顶住了秋妹和姜富贵他老婆。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是“毛头小子”,另一个是女人,所以也就没难为他。
国军班长走到姜富贵的跟前,上去就踢了他一脚。姜富贵身上除了骨头就没几两肉,硌得那人捂着脚喊疼,抡起枪托子就砸了姜富贵一下,骂道,你这个饿死鬼托生的,他妈的把我的脚硌得疼死了。其他的当兵的都笑了,你看这个瘦子倒霉不倒霉?姜富贵抱着脑袋赶紧求饶,国军班长这才厉声的问,说,你们是干啥的?
姜富贵摸摸屁股,疼得咧着嘴,好半天才说,我们是来走亲戚的。当兵的一听,举起枪托子又要打,姜富贵也被打急了,说,你们还讲不讲理?我走亲戚也要挨打?国军班长围着姜富贵转了几圈,打量了半天,看看他身上穿的虽然不是多好,不过也不像是个穷人的样子。再看看那个女人,衣服也都挺鲜亮的。就是那个“半大小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估计是这家干活的。
姜富贵被当兵的看得心里发毛,着急地说,我舅叫王方良,就住在这个村子里,不信你去问问。国军班长看看其他当兵的,这个村子又不大,确实有叫这个名字的。不过,还是怀疑地问,你说你来看你舅,你就空着手?
姜富贵让当兵的给他松开绑,从老婆手里夺过包袱,生气地看了一眼国军班长,从包袱里掏出来两个玉米面粑粑,说,你看看这是啥?秋妹一看,这不是姜富贵昨晚拜神的贡品?国军班长也笑了,凑到姜富贵跟前,逗他说,你是不是属狗的?
姜富贵点点头,一咧嘴,笑着说,你当兵之前是算命的?国军班长笑了,说,你去看你舅,就拿了这两个东西,难道不是外甥狗?说你属狗的还错了?姜富贵瞅了他一眼,说,还有你这样当长官的?除了打人就是变着法的骂人。国军班长哈哈一笑,对两个当兵的说,快,跟着这条狗去王方良家里看看,这是不是他外甥?
两个当兵的押着三人从街上走,一些喜欢热闹的从家里伸出了头,一看,这不是老王家那个财迷外甥?笑着问,大狗,你这混的好了,回家还有人护送。姜富贵气得瞅了他一眼,说,当兵的,拿枪打死他。当兵的笑了,说,我们班长还真没说错,原来你叫大狗?姜富贵瞪了他一眼,说,你见过有这么瘦的狗?
来到王方良的家,当舅的一看外甥让人家押着来了,以为外甥犯事了呢,吓得脸煞白。一问才放心,给两个当兵的递上一支烟卷,当兵的才把外甥交给了他。亲不亲,一家人。看看自己的外甥,这段时间黑了,也瘦了(没胖过,是更瘦了),老舅也心疼啊。知道他跟着共产党走了,咋还回来了呢?看来,让人家共产党赶回来了。关上门,让老婆出去望风,这才开始问了起来。姜富贵撇撇嘴,说,还叫游击队?让人家赶得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每天吃的都是玉米面粑粑,吃的我都拉不下屎来了。舅,我来你这里就是避难的,跟着他们可没有什么混头。
秋妹气得刚要说他,没想到当舅的一巴掌打了上去,骂道,你也叫人?你想想,你的命是谁救的?今天我打你是轻的,我马上去找那些当兵的,告诉他们你是逃出来的杀人犯,看他们怎么收拾你?姜富贵呆在了那边,没想到老舅一巴掌真狠,比刚才那些当兵的还使劲。姜富贵的老婆别看胖嘟嘟的,这时脑子可比姜富贵灵活了,咕咚一下就跪了下来,抱着老舅的腿说,您老人家就饶了他吧,好孬他也是你外甥。前段日子他是吃不了那些苦,这才发了几句牢骚。姜富贵听老婆这一说,也马上开始告饶。
当舅的拉起他们两口子,说,你知道人家那些游击队是些啥人?那都是好人,是帮着咱们老百姓的。不然,就你小子那德行,人家能去救你?说到这里,老人看看秋妹,接着说,孩子,我知道你是队伍里的人,见过你几次。你想办法出去,告诉队伍上的人,村里现在住着一百多白狗子,听说还有机枪。你们另外那支队伍,就是于队长带领的那支队伍,就在西边不远的山里,你们要是兵合一处,也许能打一下这些白狗子。孩子,晚上我把你送出去,我这里还有一袋子地瓜,你给游击队送过去。
秋妹看着老人,游击队到了这么难的境界,还是这样支持,真是太让人感动了。秋妹给老人鞠了一个躬,说,老人家,我谢谢您,你比有些白眼狼可好多了。我出村告诉曲大哥,我们的队伍里有叛徒、有逃兵,一定把他打死。
姜富贵一听急眼了,瞪着那双小眼睛说,秋妹,我啥时候是叛徒了?为了让你当兵,我连你是个闺女家都没说,你说,我对得起你吗?秋妹一瞪眼,说,你别装什么好人。我还在你家干活的时候,有次我洗澡,你是不是想偷看,还让我泼了一身脏水?姜富贵他老婆一听急眼了,扑着姜富贵就上去了。屋里又开始热闹了,急得老舅一会捂住茶壶,一会儿挡住铜盆架子,唉,这外甥,啥时候来啥时候给自己添麻烦。
再说说村外的游击队,曲大哥远远地看见姜富贵三人被当兵的抓住了,战士们想去救他们,曲大哥摇摇头,说,没事,姜富贵的脑袋够用的,不会出什么大事。胡连长也点点头,说,大家都隐蔽好了,咱们先在等他们的消息。如果村子里的白狗子少,咱们就消灭他们。如果白狗子多,咱就用别的办法。石头着急地说,姜富贵两口子是啥人?万一出卖了咱们咋办?胡连长一笑,说,姜富贵还没那个胆子,他自己有案子在身,还有咱们的“秋伢子”看着他,他敢?曲大哥回头看了看胡连长,想把秋妹是女孩子的事告诉他,想了一想,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夜晚,北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寒冷。树林里,大家都在急切地等着村里的消息。就在望眼欲穿的时候,几条身影悄悄的向这边跑来。放哨的战士看见身影拉动了枪栓,胡连长拦住他,说,别乱动,看这几个人跑路的样子不像是当兵的,再说,手里也都没拿着武器什么的。胡大哥说得对,这是王方良带着外甥和秋妹,绕过村口的哨兵跑了过来。看到大家都冻得瑟瑟发抖,王方良说,走,到西边那个山头上,那里有个山洞,大家点上火暖和一下,我再把情况说一下。曲大哥看看老人,感谢的点点头。老人把身上背的一袋地瓜递了过来,带着大家离开了村外的这片树林。
来到山洞,把洞口遮挡严实这才点上了火。胡连长、曲大哥还有王方良老人围坐在一起,老人给胡连长他们讲村里的白狗子。胡连长听老人介绍完,问,村里的白狗子这么多人,他们的弹药和粮食怎么解决? 老人笑着说,村里的老百姓哪里有余粮给他们吃?再说,老百姓的心都向着游击队,就是有粮食也不给他们,他们得自己解决。胡连长看看曲大哥,曲大哥眼睛一亮,笑了,说,老胡,你这是准备伏击白狗子的后勤运输线?胡连长点点头,说,对,断了他们的后勤,他们就会不战自乱,乖乖的撤兵了。王方良老人也高兴的说,我回到村里去,告诉乡亲们,注意白狗子啥时候往山里运粮食,然后通知你们。
下半夜的时候,老人回去了。胡连长与曲大哥商量,不能让白狗子安安稳稳的呆在村里,游击队应该主动出击,消耗他们的弹药,这样就会促使他们今早的往山上运弹药。计划定好了,两人都高兴地笑了,有巍巍的昆嵛山做后盾,有山里广大的老百姓做后盾,能打不跑白狗子? 昆嵛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