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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夼,地处高山之中,周边绿树环抱,泉水潺潺,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几乎与室外隔绝。虽然前段时间来了一些国军,把村子里惊得是鸡飞狗跳。可是,那些东西走后,这里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现在村子里虽说有游击队,但是游击队都是自己的子弟兵,扛起钢枪打敌人,放下钢枪下农田,就像自家人一样,乡亲们也都高兴。就这样与外界隔绝的一个村庄,那天突然来了一个货郎。三十多岁的年纪,挑着一个担子,担子里无非是针头线脑,女人的梳子雪花膏,还有孩子喜欢的糖果,老头高兴的烧酒。别看担子不大,东西却不少,压得扁担都弯了。
放哨的游击队员早就看到了,马上报告了于队长。于队长来到街上,村里的女人孩子都围着货郎,能来山里卖东西的太少了,所以轰动了全村。于队长在外围端详着货郎,身材有些消瘦,两眼却显得蛮有精神,一边应付着女人孩子,一边机警的看着四周。于队长突然看到姜富贵和邱掌柜也钻在女人堆里,心里笑笑,这两人啊,就喜欢这样。只见姜富贵拿着一瓶雪花膏说,你说的,我买你一把梳子你送一瓶雪花膏,你凭啥又不送了?那个货郎说,我说你买一瓶雪花膏,我送你一把小梳子,我的雪花膏可是纯正的上海货。姜富贵还在那里讨价还价,于队长却愣了,这个货郎的口音怎么还带着点外地口音?于队长仔细一看,货郎的担子上还挂着一把折扇,于队长走过去一把拿了起来。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枝红梅,上面落款是洪山居士。
货郎此时不再与姜富贵、邱掌柜,还有那些女人纠缠,而是抬起头来对于队长笑笑,说,先生,喜欢这把折扇?我这可是天津明富斋洪先生亲笔画的,您要是喜欢,我卖你一块银元。于队长从怀里也掏出一把折扇,打开以后也是一支红梅。于队长一笑,说,先生可认得这把扇子?我只卖你一块银元。货郎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摆在手里成了一个三角形。于队长一笑,说,你来山里一趟也累了,不急着走吧,住上一宿,先到我那里歇歇。看到货郎点头,于队长对大家说,乡亲们先不用着急买东西,天也晚了,明天再过来。姜富贵不愿意了,说,老于,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我给我老婆想买一瓶雪花膏,你不让买,这是干啥?这样吧,我先拿回去让我老婆用一下,要是好,明天我给你钱。说完,从人缝中挤了出去。
货郎挑起担子,跟着于队长走了。远处,“吴主任”的两眼盯着这里。可是,石头也在他的背后盯着他。邱掌柜趁着人多,从人家担子上拿了一把梳子,看看周边没人注意塞到了怀里。外面的胡连长看着邱掌柜,本来想把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可是看到于队长有些兴奋的表情,知道于队长有事,所以装作没看见的,办完正事再找邱掌柜。
货郎挑着担子跟着于队长进了院子,把担子放在门口,四周看看,笑着说,绿树成荫,花红柳绿,真是世外桃源,人间圣地啊。说着话进到屋里,于队长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说道,同志,我们终于把组织盼来了。货郎也有些激动,说,你是于队长吧?上级知道你们这支队伍的存在,而且知道你们同敌人作了英勇的斗争。有你们在,胶东大地上就有红旗飘扬,你们是咱们胶东大地上唯一的一支红军队伍,于队长,我代表上级组织向你表示感谢。说着话,货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向于队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货郎自我介绍,名字叫于雷,是上级组织派出来的三名联络员之一。说着话,拆开衣服上的线,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信。于队长看着信,眼泪流了下来,就像失散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胡连长进来了,曲队长进来了,还有马俊山,几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曲队长问,于同志,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于雷长叹一口气,说,从你们暴动失败,上级就派人寻找你们。可是,传来的噩耗一个接一个,大家都以为同志们牺牲了。于队长,我们也找到了你的家人,她们现在很安全。但是,她们也以为你牺牲了。后来,咱们在敌人内部的一个同志传来消息,说是有只游击队袭击了马家庙,还曾经占领过,后来又到了山里。上级领导非常重视,派出我们三人进行联络。昆嵛山这么大,纵横上百里,我们找了一个个山头,听山里的乡亲们说,有一只红军游击队,一直在艰苦的环境下进行斗争。于是,我就慢慢的找,终于找到了你们。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于雷说到这里,也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于雷翻开货郎担子,从最下面翻出来一个油纸包,递到于队长的手里,说,咱们的革命现在还处于低潮,上级的经费紧张。这是让我给你们捎过来的两块腊肉,你们不要嫌少。手里捧着这两块腊肉,于队长、胡连长——,他们的眼睛都湿润了。于队长含着眼泪说,谢谢上级,今天晚上,我让咱们的每一个战士都吃上一口腊肉,这是上级的一份心啊。于雷看着于队长,说,见到你们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得赶回牟平,向上级汇报。于队长,不知你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于队长看着于雷,说,我们打土豪没收了一些浮财,啥都不缺。你走的时候,我们有些大洋你带给上级。还有,武器弹药我们也都不缺,唯一的就是缺少一名卫生员,希望上级能给我们派一名过来。另外,我们还想要一面镰刀斧头的红旗,上面写着:中国工农红军胶东游击队。于雷点点头,多么坚强的战士啊,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什么都不要,只要那面红旗高高的飘扬在昆嵛山巅。
第二天,于雷悄悄地走了,把担子里的东西都留了下来。于队长将几百块大洋藏到担子的夹层里面,上面又放上一些干的山货,松菇、黄花菜等,还有几张兽皮。于雷向大家挥挥手,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于雷刚走,“吴主任”溜达了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于队长,货郎的东西都卖给咱们队伍上了?我也正好缺点日用品,想买点。不知道这个货郎啥时候再回来?于队长心里冷笑,这是来探听情况啊。还没等说话,姜富贵和邱掌柜进来了,姜富贵抢着说,于队长,我知道我犯了错误,可是,我在队伍上也不能啥都不干?这么多东西都是咱们队伍花钱买的,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这样吧,你估个价,都放到我这里,村里的乡亲们要是有需要的,给两个钱,咱不吃亏就行,我把它卖出去。另外,周边还有几个山村,买东西也都不方便,知道了从我这里买点,你说行不行?于队长一听,姜富贵这个建议不错,要是村里开个小卖部,还真是方便了乡亲们,于是点了点头。
姜富贵看到“吴主任”站在旁边,嘿嘿一笑,说,老吴,你一个光棍汉,买雪花膏也没用,买镜子也没必要。你那个“山楂头”对着井水照一照就行了。你要是买东西,我给你推荐一样。“吴主任”看看姜富贵,笑着说,老姜,你就是会做生意,我当你第一个顾客。你说,我需要啥?我知道你眼光好,你推荐的我就要。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两个铜板。姜富贵接过钱,拿起一把梳子递了过去,说,老吴,给你,这把梳子耐用。“吴主任”气得瞪大眼睛,半天才说话,老姜,你不能这样。明知我脑袋上没几根头发,你却要卖给我梳子。旁边的人都憋住笑,看姜富贵咋说。只听他说,你这个老吴,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想想,你的头发不多,这把梳子才能用的时间长。再说,你两边的那几根头发,每天都用手往头顶上抹,要是掉上一根还不得心疼死你?“吴主任”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拿着梳子走了。
秋妹拉着秀芝的手来了,说,姜大哥,你这人最懂女孩子喜欢什么了。我们都是山里人,都不知道怎么打扮才漂亮。姜富贵看看秋妹,端详了半天,说,秋妹啊,你长得白,你看看那双眼睛,犹如秋波一撇,啧啧啧,这盒胭脂那拿去,衬得脸上红扑扑的,你简直就是绝世佳人。秀芝,你是练武的人,搓胭脂抹粉不是你的性格。给你这块红头绳,扎在辫子上,练舞的时候,红头绳在你的辫子上就像彩蝶飞舞,你说漂亮不漂亮?秋妹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说,姜大哥,你又是见多识广。你说,我秀姑嫂子用什么最好?姜富贵看看旁边的孙大海,拿起来一块猪胰子,说,孙大海这人懒,让我表妹整天的洗衣服做饭,夏天还好,冬天的手都皴了。这块猪胰子专治皴手,给秀姑用最合适。秋妹笑着接过来,谢过“姜大哥”,拉着秀芝的手走了。
姜富贵看看旁边的曲队长,说,老曲啊,你说你一个文化人,照顾女同志的事情就应该由你来做。可是,你干啥了?我姜富贵,虽然你们整天批评我。但是,我认为这点你们做的不如我好。说到这里,姜富贵两眼突然直了,咋了?只听姜富贵大喊一声,秋妹——,秀芝——,你们还没给钱呢。说着话跑了出去。
与上级联系上了,但是这件事情要保密,因为白色恐怖之下,每一次的不谨慎都会造成重大的损失。于队长嘱咐游击队的几个领导,这件事情先不要说出去。另外,上级要求,积极发展队伍规模,将红旗插遍胶东大地。马俊山看看于队长,说,于队长,咱们现在缺的还是武器弹药。目前,咱们只有一挺轻机枪,对付于老疤的狗腿子还可以,但是,如果来了正规军,咱们的武器就明显处于弱势。孙大海他们那一箱手榴弹现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咱们必须出去采购武器。于队长看看这个年轻人,未雨绸缪,高兴的说,马队长,你说说你的想法。马俊山接着说,我准备到天津一趟,那里有我的一些关系,可以买一批武器,从海上运到咱们这里,然后再悄悄运到山上。至于买枪的经费队伍就不用管了,我想办法。于队长握握他的手,说,马队长,我替组织感谢你。
姜富贵的家里,“吴主任”和邱掌柜来了。“吴掌柜”看着姜富贵问,来的那个货郎有些可疑啊,不知你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姜富贵不耐烦的看看他,说,就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把东西都卖给咱们村里,也让我重圆做生意的梦,有啥奇怪的?你是不是觉得梳子不好用?“吴主任”看到姜富贵不高兴,此时他的情报来源还得从姜富贵的嘴里打听,所以陪着笑脸说,好用,好用。说着,拿出那把梳子在头上划拉了两下。姜富贵看看他,说,老吴,你是个聪明人,你说于老疤迫害你,所以你才上山,这种话也就你自己相信。不过,念咱们兄弟一场,有些话我也不说破了。这样吧,你想办法堵堵我的嘴。
“吴主任”看看姜富贵,这不是敲竹杠吗?可是,他知道姜富贵的秉性,这一辈子除了钱啥都不喜欢。于是说,老姜,你给我谈谈队伍里的事,我下山一趟,回来能没有你的钱?姜富贵冷笑一声,说,你下山?你认识路?再说,你想下山也下不去,我看还是小邱下山。“吴主任”嘴一咧,眼泪都差点掉出来,差点扑倒邱掌柜的身上把他掐死。要是没有他,自己在马家庙里享福,咋还能让人软禁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姜富贵今天的话,证明他也向“起义反正”了,这也是自己的功劳吧。想到这里,他悄悄的笑了。咱们要知下一步“吴主任”如何立功,还是下一章里慢慢说。 昆嵛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