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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翻过山脊,到了山腰二连的阵地上,战友们都在忙着挖工事。
这里有美军北上时修建的战壕,但是不深,又窄又浅,还有一些快要分辨不出的老旧战壕的痕迹,据说是当年的日军挖掘的,一直延伸到昨天战斗那边的美军阵地,只是现在被美军飞机给炸得七零八落,二连的战士们正创造性的将一些旧战壕附近的弹坑纳入进来,虽然东拐西拐的,但是整条战壕反而具有了‘纵深’的感觉,变得复杂了,很具有立体感。
“砰砰砰···”的爆炸声不断,还有风镐“哒哒哒····突突突···”的响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蓝烟,柴油味。
指导员过来,浑身都是泥屑,“回来了。”
看看几人,“没有重伤的吧。”
叶猛看看红娃,红娃赶紧动动胳膊,叶猛就说,“都是轻伤,就红娃锁骨下被地雷扎了个穿透伤。”
指导员脸色一变,伸手揪住红娃大衣,“我看看!”
红娃赶紧说;“结痂子了!结痂子了!看,我手都能动。”
“扯淡!”指导员板着脸,“连长带人往下面修交通壕,你们排去帮个手,你!跟我来!”
红娃被指导员一喝,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后边,拐向靠后的战壕。
看着眼前的伪装网,红娃很惊奇,美式的,还蛮新的伪装网撑在一个硕大的弹坑上,外面飘飘洒洒的小雪落在上面,真看不出下面别有玄机。
伪装网两边连接的战壕上面,还盖着一些木板,电话线挂在战壕边上,延伸向营部那里。
指导员径自转到后边,掀开一块布帘子,“小兰,给这家伙检查一下,左肩锁骨下,穿透伤。”
“哎!”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孩子声音应了,惊醒了打量头顶一块块帐篷布拼起来顶棚的红娃。
“侬先进来戈。”圆脸的护士一身白大褂,正在烛光下给一个战士清理冻伤。
洞子不大,顶上是一排排冷杉树干,下边四根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冷杉顶着,靠边是一箱箱弹药,绝大部分是美国造,还有熟悉的一些C型口粮。
洞子里倒是不冷,脱下大衣,带血的棉衣,简陋般的军毯背心,里面的单衣上都是血,小兰护士“啊哟!”一声,指导员闷声不响就出去了,掀门帘时涌进来一股寒风,红娃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个哆嗦。
“单衣脱掉!都全是血痂子!”指导员进来,递给红娃一件单衣,黄白色土棉布衬衣,“换上!”
“伤口是结痂了,不过离痊愈还差得远,侬这出血量,”细细的查看着红娃脸上,“侬当时还吐血了?鼻子下,下巴下还有血痂子戈。”
红娃只得老老实实的;“吐了!还有好几块弹片打在背上的工兵铲上,震吐血了。”
“我不是医生,这里没有听诊器,我帮你按按看戈。”
“这里痛戈?”“不痛。”
“痛戈?”“不痛。”
接连检查了几个地方,胸前背后几乎按个遍,小兰拍拍手,“穿上衣服戈,侬身体还真不错,应该没伤着骨头和内脏,锁骨下的伤口,肯定好不了这么快戈,就算你身体再好,也好不了那么快戈。”
“指导员,让他吃点营养的东西戈,左右别用力过度,小心撕裂伤口戈。”
“小兰侬上海人戈?喔们部队好多上海戈。”红娃故意学了点上海腔。
“阿拉普通话刚不好的啦!”小兰生气了,腮帮子鼓鼓的。
指导员瞪了红娃一眼,“这两天你就在连部待着。”
外面突然枪声大作,指导员撒腿就跑了出去。
红娃把小兰挡在洞子里,“现在别出去!”
“阿拉卫生员!”小兰闷着头往外边跑。
枪声是从二营那边传过来的,两架敌机正在那边盘旋扫射,非常的猖獗!
清脆的轻机枪声音突然响起,正低飞扫射的一架敌机嘭然冒出一股黑烟,掠过山谷,一头扎在南边的山谷里,撞翻了好几颗冷杉。
一个班的战士从这边跑了过去,,剩下的那架飞机,却是掉转头就朝着地上跑的战士们扑来,此时二营阵地边缘突然腾起一团火焰,直直的撞上那架飞机,红娃这边的战士们爆发出一阵“打得好!”的喝彩声。
巴祖卡火箭弹打飞机!这时机抓得相当准!美国佬的海盗式速度很快,刚刚与其说是火箭弹击中海盗机,还不如说是海盗机一头撞上火箭弹,那提前量打得,红娃心中是膜拜不已,这是打火箭弹的大神那!
“是柳潭里那边返回的飞机,可能是看到二营那边的高地上有人,这两飞机冲那里扫射好几圈了。”叶猛站在旁边。
“排长,交通壕修好了?”这没多长时间吧,这么快?
“机炮连的都来了,他们手中分到了一杆风镐,还有不少美国佬的罐头炸药,弄开了冰面和冻土,下面就好挖多了。”
“不过美国佬的东西还真好用,他们新运到下碣隅里不少装备,算是便宜咱们了。”用柴油的风镐很响,全部配件加起来足够拉一吉普车,没想到昨夜竟然弄了两套来。
下午两点,一大波的飞机轰隆隆的往柳潭里过去,连长让大部分人翻山脊那边去隐蔽,和指导员站在山头上,遥望着那边,虽然啥也看不到,但是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爆炸声,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红娃这时候才知道,二连昨晚打主攻,副连长昨晚在下碣隅里牺牲了,连里减员到只有71人,这还是加上他们回来的8个,严重减员!他们部队是整编了好几次的加强部队,一个连两百号人出头,一个营六个连,一千三百多号人,一路上冻伤减员就接近三分之一,现在二连仅剩满编时的三分之一兵力,也不知道全营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连长和指导员还没回来,柳潭里那边的飞机气势汹汹的扑来了,连长急速跑下来,严厉的声音大声命令留在阵地上的战士进防炮洞,战壕隐蔽,一个机枪手抱着一挺布伦机枪蹲在战壕里,跃跃若试的准备狙击敌人低飞的飞机,被连长几脚踢进带盖板的战壕里。
“你他妈以为美国兵都傻子啊!他们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会飞高点!”
“都他妈给老子躲好了!”连长的这一声吆喝立马就被爆炸声淹没了!
吱啾乱叫的炸弹从天而降,大肚子的双发轰炸机下面,炸弹就像是下雨一般!
“咚轰················”密集得像鼓点一般的爆炸声,震得红娃全身不断的颤动!双手紧紧抱住头,大张着嘴,扑面的硝烟呛得他剧烈的咳嗦起来,双耳之中只有那绵绵无绝的爆炸声,自己的咳嗦声都听不到,阵地上就像是在卷着几道龙卷,硝烟和强风突然向这,又突然向那,猛烈的撕扯着空气,发出百般啸声!
除了烟尘,啥也看不见!连隔着不到一米的背包,都看不见丝毫!
耳边“咚!”的一声巨响,一股红芒、热浪顺着战壕涌来,红娃“啊!”的一声大吼,极度的恐惧下,勇气反而就像是绝地里重生,吼叫着抓下头顶的木板,“嘭!”的插在脚下,右肩狠狠的顶上,“呜···”炙热的风从身边刮过,一蓬火焰带着砂石“嘭”的打在木板上,红娃使劲顶住,那风突然急速倒刮,一股气流自身后倒卷过来,红娃顿时立足不住,扑面摔倒,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有人在把他拉得翻过来,在他身上使劲扑打,终于有空气大量涌进胸膛,急促的喘息声灌进自己耳中,是那样的大声!
灼烧的感觉从手上传来,焦臭味充满鼻腔,双眼慢慢的恢复焦距,发现小兰正披头散发的蹲在旁边给他手上上药。满脸都是泪水冲出一道道黑色的印痕,身上的白大褂烧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的棉衣烧黑的棉絮。
天上满是浓烟,慢慢的飘着,刺骨的山风这时候也不见,入眼可及的壕沟全都变形了,壕沟两侧本来是竖直的,现在全成了缓坡,积雪根本就没有了,下边的冷杉林子被炸弹点着了,一股一股的烟往上飘。
在他后头的伪装网不知道吹到那里去了,四处都是一片焦黑,天空中还在缓缓的飘落细微的灰烬,掉在脸上有些迷眼睛。
起身就头晕,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小兰撑着他喊,“坐下,坐下!”
靠着壕沟,呆呆的看着遍地的弹坑,敌人这次的轰炸,出动了大型轰炸机,大型的航弹,还有威力巨大的燃烧弹。自二营那边过来,一直往营部那边,公路两边志愿军占据的山头阵地,都被轰炸了!
就像是一条褐色的带子,横亘在白雪皑皑的山野间,依旧是硝烟弥漫,四处是被炸飞的断木,露着白生生渣口的冷杉,到处都是。隔着三十米多远,一个巨大的弹坑将战壕摧毁得几乎看不出原样。往山头斜上一百多米,一个巨大焦黑的弹坑在那里,还在冒着点点的火焰,四面溅射状的灼烧痕迹,非常的醒目。
原本需要用风镐,罐头炸弹才能开凿的表层冻土层,现在一抓一个坑。
“侬小心点,那才离炸点太近!幸好手上烧的不厉害!”
剪刀轻巧的将烧坏的大衣袖子分离,剪开烧坏的手套,一双手红彤彤的像是只煮熟的虾子。
“得好好涂药,别冻坏了,要不侬这手就废了。” 北征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