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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番外之:越王朱瞻墉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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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正统四年。

  孙若微坐在矮榻上,怀里是一个用大红锦缎包裹着的襁褓,手上则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摇着,眼中浸满柔情,面上是柔柔的笑容。

  朱锦馨歪倚在厚厚的靠枕上一边看着,一边撒娇:“母后,这个小奶娃有什么好?眼睛小的像一条缝儿,皮肤也不白,丑丑皱皱的,哪里有馨儿长得好。馨儿小时候您都没怎么抱过,现在对她却这样爱不释手,可真是不公平!”

  若微瞥了朱锦馨一眼:“你这孩子,都做了娘,还跟自己的女儿吃什么醋!”

  湘汀领着梅香、司音端着各式的茶点步入室内,一面叫人把精致的杯碗盘碟放在炕桌上,一面笑道:“长公主自然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当年在咱们皇太孙府,长公主才刚降生那会儿,咱们太后和先皇为了争着想多抱您一会儿,还吵闹着赌了气,好几日没说话呢!”

  朱锦馨瞪大眼睛看着湘汀,仿佛难以置信一般:“真有这回事?可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若微似嗔非嗔地瞅了一眼锦馨:“你记得?你就记得母后怎么苛责你,怎么拿戒尺打你,逼着你弹琴写字了吧?”

  朱锦馨:“嗯,还真是,自从记事起,就记得母后对馨儿极为严厉。”

  若微笑了笑,低头亲了亲婴儿的小脸:“小丫头,你说叫个什么名字好呢?真得容我好好想想!”

  朱锦馨从桌上拿起一块千层翡翠云片糕,一面嚼着一面说道:“就叫小粘糕得了。母后如今一时半刻抱着她都不撒手,我家附马都来了三次也没给接回去,这都写信跟我抱怨了。”

  若微笑了:“薛桓也真是有闲情,你们二人日日相见,想说什么还不直接说,还写信做什么?”

  朱锦馨一脸得意:“谁让他嘴笨啊,总是说不过我,所以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有什么事就写下来给我看。我又懒的写信回他,他就越发得意,洋洋洒酒厚厚几大篇再给我送来,搞得我烦了,凡事就应了他。”

  若微不禁笑了:“你这性子,也亏得他才能降的住。”

  说话间,若微怀里的小家伙哼哼叽叽哭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不像是尿了。

  湘汀立即上前接了过去:“怕是饿了吧,咱们小郡主可能吃了。乳母,快来侍候。”

  两名乳母上前将孩子接走。

  若微看着朱锦馨:“如今看你与附马过得和美,母后也就放心了,若是你父皇还在,看到你这样,不知有多欣慰。”

  朱锦馨探着身子,搂着若微:“母后,你又想我父皇了?”

  若微苦笑:“怎能不想。”

  阮浪匆匆入内:“皇太后,长公主,不好了!”

  若微与朱锦馨立即直起身子。

  阮浪:“越王府派人传话,说是越王病危!”

  若微大惊:“这怎么会?”

  朱锦馨腾地起身:“二叔!我二叔怎么了?”

  若微也立即起身:“快,快去准备车辇,速去越王府。”

  阮浪:“是。”

  素来处乱不惊的若微,此时却也神情紧张慌了神。

  越王府。

  寝室,朱瞻墉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呈垂死状。

  腹部微隆的何傲儿(瞻墉侧妃)坐在床边,紧紧拉着朱瞻墉的手,端着药往嘴里灌,但是药水全都流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瞻墉正妃吴秋月则在旁边啼哭不已。

  何傲儿恼了:“你哭什么啊,烦不烦!太医,你们看看现在这情况怎么办,这药都喂不进去。”

  两名太医, 一为李医正、一为徐院判,皆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夫人,郡王这个情况,臣等也是无措啊。”

  何傲儿刚要发怒。

  孙若微与朱锦馨入内。

  孙若微:“这是怎么了?”

  何傲儿:“太后来的正好,太后快给看看。”

  李医正、徐院判也上前行礼:“皇太后。”

  孙若微:“情况如何?”

  李良医:“回皇太后,越王吃了河豚鱼汤,才刚病发的时候上吐下泻,没过一会儿就昏过去了。”

  孙若微一愣:“河豚?此鱼血、脏皆有毒,稍弄不干净,就会出人命,朝廷早已下令不许食其肉,你们为何还要吃它? ”

  何傲儿直言直语:“听说是长江上打上来的鲜货,他特意让南边来的厨子收拾了做成汤给我补身子的,还说这个最是滋补。”

  吴秋月却火上浇油:“正是,就是因为你铁树开花怀了身孕,越王都不知怎么宠好了。别说是河豚,就是天上龙肉,也要给你弄来。”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若微面色凌厉,二人便消停了些。

  朱锦馨:“母后,这河豚中毒,可有解?”

  若微点了点头:“隋朝名医孙思邈曾给过一个偏方‘凡中河豚之毒,以芦根汁和蓝靓饮之可解’。但这也只是听说,谁也没用过。你们,可给越王拟方配药了?”

  徐院判:“皇太后,微臣等正是配了芦根汁与蓝靓饮,无奈却喂不进去。”

  若微:“你们去命人取麦管来,强灌进去就是了。”

  徐院判称是,立即下去准备。

  若微上前,再为朱瞻墉仔细诊脉,神情突然变得很是凝重,又轻轻捏开朱瞻墉的唇,却见其间全是黑色的血液。

  众人皆惊。

  何傲儿更是心痛万分:“血,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嫌这鱼汤味道太腥不想喝,可王爷偏说这好东西别糟蹋了,就全给喝了,谁成想才喝完就倒下了。”

  若微神情疑惑:“府中可还有别人服了这鱼汤?”

  何傲儿摇了摇头。

  若微:“可还有剩下的鱼汤?”

  何傲儿:“碗里的都被王爷喝光了,想来膳房锅里还有一些,来人,快把锅端上来。”

  很快,一个丫头将汤锅端上,神情紧张,端着汤锅的手微微颤抖。

  若微看了一眼:“取银针来。”

  太医乙立即送上银针。

  若微以银针在鱼汤中试毒,当下银针变黑。

  若微面色变了又变:“险些误诊,这河豚鱼汤未必有毒,而是被人掺了砒霜。”

  何傲儿大惊。

  众人大惊。

  锦馨:“母后,你怎么能分辨出是河豚之毒,还是砒霜之毒?”

  吴秋月颇不自在,似心有不甘:“对啊,皇太后怎么看出来这汤里有砒霜?”

  若微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吴秋月:“王妃先不要问哀家怎么知道的,哀家倒想问问王妃,这鱼汤从膳房里做得,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才能到何夫人的桌上。”

  吴秋月神情紧张:“这个,这个臣妾不知道。这汤是王爷吩咐膳房的厨娘单做的。”

  若微神情冷幽,轻声叹息。

  徐院判举着麦管入内,上前:“皇太后,可要往里灌药?”

  若微摇了摇头:“不必了。解河豚之毒的药,不能解砒霜之毒。”

  何傲儿:“那皇太后赶紧给王爷开一个解砒霜之毒的方子啊!”

  若微看着何傲儿,摇了摇头:“傲儿,太晚了。”

  何傲儿惊愕:“什么?你说什么?”

  锦馨赶紧扶住何傲儿,也帮着催问:“母后,难道,二叔没救了?”

  若微看着吴秋月:“这下药的人,心思太狠,在河豚鱼汤中放了大量的砒霜,让咱们误以为是河豚中毒耽搁了救治时间,如今越王意识消无,内脏出血,已经无治了。”

  何傲儿大悲,转身走到床前,扑到瞻墉身边,失声痛哭:“瞻墉,瞻墉,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要孩子,我就给你怀了孩子,如今你走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明知道,我若生下这个孩子,也是性命不保,咱们俩若都去了,你让孩子怎么办?”

  吴秋月怔怔的,跌坐在地上,傻了一样。

  若微盯着才刚将汤锅端上来的侍女,目光如炬:“是你做的?”

  侍女扑通跪在地上:“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是越王妃,奴婢把汤煮好后,是越王妃说是要尝一尝,又说汤淡了些,往里放了一些白色的粉沫。奴婢当时觉得,越王妃是嫉妒何夫人,所以在汤里多放了些盐,所以才没声张,奴婢真没想到是王妃往汤里放的是砒霜!”

  吴秋月惊惧,跪在若微面前:“皇太后,这个奴婢是胡说,不是秋月做的,秋月什么都没做过。

  若微定定地看着吴秋月:“做与没做,你心里明白。”

  吴秋月跌坐在地上,傻了一样。

  就在此时,朱瞻墉的手突然从床上滑落,断了气,眼睛却没有闭上。

  太医、侍女全都跪下。

  何傲儿惊愕,泣自哀号:“瞻墉!你不管我了?你真的再也不管我了?”

  若微上前,伸手轻轻抚过瞻墉的眼皮:“你放心走吧,傲儿母子,我一定替你照顾好。”

  瞻墉终于得以瞑目。

  何傲儿痛哭昏厥。

  吴秋月则痴痴傻傻地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朱锦馨被眼前的变故吓的不轻,缓了半晌才开口:“母后,不拿下她细细审问吗?”

  若微一声叹息:“审与不审都是一样。是她做的,她便是死罪,不是她做的,她也当为越王殉葬。”

  朱锦馨怔愣着。

  夜,紫禁城仁寿宫,寝殿内空荡荡的只有张妍、若微两人。

  张妍躺在床上,神情憔悴。

  若微亲自捧着药碗:“母后,这是枣仁安神饮,喝了,夜间能睡得安稳些。”

  张妍摇了摇头:“如何能得安稳?你说说这瞻基、瞻墉兄弟俩,怎么都这么短寿?瞻基走的时候还没到三十八岁。瞻墉,这才三十四,连个子嗣还都没留下。你说,这都是怎么了!”

  若微:“母后往宽了想吧,好在傲儿还怀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越王的延续。”

  张妍点了点头:“瞻墉就留下这么点骨血,你可要千万当心,别再有了闪失。”

  若微:“儿臣已经派人把她接到我娘家府里,有我娘为她安胎,母后就放心吧。”

  张妍:“这样也好。不过,那个吴秋月,绝不能轻纵了她,她倒是一抹脖子想来个万事干净。哀家绝不能让她如愿,你赶紧让皇上下旨,诛了她全家。”

  若微叹了口气:“母后,这吴秋月是吴升的女儿,这吴家自吴升往上两代都是朝中勋臣,于国有功,如今吴秋月自裁谢罪,死她一个就够了。”

  张妍不禁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凭她一个人死就能换回我的墉儿吗?我墉儿心思单纯,一辈子没有半点害人之心,就这样的好性情,怎么还会有人不容他,还要害了他的性命?哀家好恨!好恨啊!当年十月怀胎,历经多少苦楚才生下他们,如今一个一个,先我而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张妍痛彻心扉,当年朱瞻基故去,她固然悲痛,但在悲痛之余,必须强作镇定,身为国之太后,她要替儿子扛起社稷重责,要择选新帝、安定朝堂,还要衡量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和种种关系,更要提防着潜在的风险与各种变故,所以,她甚至顾不上悲痛。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瞻墉不是帝王,他的死,关乎不了国政,越是如此,越让张妍体会到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接二连二,失去亲人的孤老妇人,她觉得人生就是这样,总想拼命抓住更多,但到头来,却皆是成空。

  看惯坚定的张妍,淡然的张妍,甚至是呆板严肃不通情理,但却从未看过如此颓废与伤感的张妍,对于她此时此刻的心境,若微感同身受。

  她拿帕子为张妍拭泪。

  “母后节哀。死她一个,自是换不回越王,可是死她全族,照样换不回越王。况且,这府中由于争风吃醋以至王妃毒杀亲夫的事情,对外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如今只说越王得了急症便是。”

  张妍止了泪,目光对上若微的眼眸,心底一惊,那个让自己又喜欢又提防的小女孩,终于也上了年纪,眉宇间的风霜何其相似,是啊,如今她和她,都是自称哀家的妇人,一样的可怜。

  于是,张妍放下所有的芥蒂,拉起若微的手。

  “哀家自然知道你说的在理,可是哀家这心里真是过不来劲儿。你说,是不是因为当年太祖、太宗杀伐过甚,如今才一次一次报应在子孙身上?想当年,仁宗皇帝登基不足十个月过世,是被人使计毒杀的。先皇宣宗才三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也死在那个疯女人手里。如今瞻墉又……哀家现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腥啊,说不定哪天哀家也去了,你得赶紧给皇上选妃册后,咱们得抓紧让皇上赶紧延续后嗣,不然,哀家是死不瞑目啊!”

  若微的眼圈也红了,她强抑情绪点点头,依如当年的乖顺:“一切都听母后的,母后一定静心休养,好好调息。”

  张妍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闭上眼睛,靠在枕上,不再言语。 六朝纪事(大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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