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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璇等亲兵们都出去后，嘻嘻一笑，指了指钱三爷坐过的靠椅对肖智异道：“坐吧，请坐。”
肖智异站在原地道：“我不坐。”
黄璇笑道：“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过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肖智异想了想，走到她面前站定。
黄璇看着他问：“你就是肖智异吧？”
肖智异心下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名字也知道，当下点了点头道：“是。”
黄璇道：“钱三这么大的身家，身边居然只有你一个贴身保镖，你很厉害吗？”
肖智异没有回答。
黄璇继续道：“你原来在圣军第四军当兵，曾经做到过营副。仁德三年的全军演武大会，你本来实力并不弱，却因为得罪了上级长官，在预选赛中就把你刷了下来，从此愤世嫉俗，不图进取。新朝建立后，你解甲归田，后来被钱三看中招到手下，成了他的贴身保镖，没错吧？”
肖智异问：“黄长官查过我的履历？”
黄璇笑道：“何止你的履历，仁德三年那场比武的录像我看过好几遍。依我看，以你的实力，在预选赛中应该拿第一才对！”
肖智异低头不语，心中却回想起种种往事来，不禁百味纠结。让他心灰意冷的事情很多，那次比武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黄璇继续道：“你跟了钱三以后，半年之内替他杀了三个最狠的对头，钱三这半年来地盘扩大了不少，你功不可没。现在京北这一带的黑道上一提起你肖智异的名字，人人都害怕，没错吧？”
肖智异昂起头，淡淡道：“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黄璇笑道：“呵呵，这么说来，你倒是个了不起的大侠了！那我问你，钱三该不该死呢？”
肖智异想了想，答道：“钱三爷待我恩重如山！”
黄璇笑了笑道：“钱三杀人放火，挣的也是黑心钱，只不过他对你有恩，你就黑白不分了，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侠义之士。”
肖智异闭口不答，看来并不打算跟她辩论。
黄璇只好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朝廷有法度，杀人偿命，这是不用说的。以你现在的罪名，判上十回八回死刑都够了。不过呢，我是个爱才之人，所以很想放你一条生路。”
肖智异不动声色地静静地听着。
黄璇道：“我听说你的武功很高，很想亲身体验一下，跟你过几招。你要是能打倒我三次，我就不杀你，怎么样？”
肖智异想也没想便道：“你有法术，我怎么能打得倒你？”
黄璇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占你的便宜，我不用什么法术就是。你没看我连武器都没带。”
肖智异见她确实是空手而来，那柄名动天下的长斧并不在身边，心中不禁有些奇怪：看她一付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她也是身怀绝技？
黄璇笑嘻嘻地问：“怎么样？”
肖智异心想：既然她这样说了，看来不过两招是不行的了。于是暗中蓄力，嘴上却淡淡道：“那就请黄长官先出手吧。”
黄璇大大咧咧地笑道：“没关系，让你先出手也行。”
她的话音未落，肖智异便真的出手了！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虚礼和废话的人。
他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在她面门上虚晃一招，右手却极快地向她腋下抄去。黄璇只来得及惊叫半声，就被他扭住右臂按倒在地，动作潇洒漂亮，更是说不出的干净利落，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的轻松自如。
肖智异本以为黄璇如此好整以暇，想必是身手不错，不好对付，所以丝毫未敢大意，一上来就用的全力一搏。没想到黄璇却被他如此轻易地制住，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肖智异心念一动，随即松手放了她起来。
黄璇揉了揉肩膊，笑道：“唉哟，你真的好厉害呀！再来！”
说罢不再等肖智异先出手，猛地抬腿向他身上扫来。
这一腿倒是虎虎生风，颇有些力度，一个小姑娘能有如此腿力，可算是相当惊人了，可惜肖智异的特长正是腿功，黄璇这一下在他看来，仍是娇弱得可笑。不过他并不敢用太过凌厉的狠招对付黄璇，于是闪身避过这一腿，然后欺身而上，轻轻松松地又将她按倒在地。
肖智异左手捏着她的手腕，右臂扼着她的脖颈，心中不禁想到：这位传说中的黄长官原来不过如此，我手上若加些力气扼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扼死？
黄璇被他按在地上，姿势虽然有些狼狈，神情却依然嬉笑自如，而且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笑道：“干嘛？想掐死我？”
肖智异心中一怔，随即想到：她若真能被我扼死，当初怎么可能只带着两百人就把北京打了下来？她的法术只是没有施展出来而已，自己若真以为能够将她格杀，岂不是太过天真了些。况且她说过只要打倒她三次，就放自己一条生路，照眼下情形看来，再打倒她一次也不难。于是放了手退后一步，淡淡道：“还有一次。”
黄璇站直了身子，揉着胳膊笑道：“不用试啦，再来一次也打不过你。行了，我说话算数，不杀你啦！”
肖智异拱了拱手道：“那就谢谢黄长官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黄璇却又笑着道：“你回来！我只是说过不杀你，谁说要放你走了？”
肖智异一怔，转身看着黄璇。
黄璇道：“我看你一身好功夫，埋没了太可惜了。你也别混黑道了，毕竟不是个长远之计，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好啦，怎么样？”
肖智异心想：钱三爷被她捉走，想来是凶多吉少，自己的靠山算是倒了。而自己在钱三爷手下时多有杀伤，在北京可谓是仇家遍地，以后若不依托她庇护，真是有无处容身之虞。况且跟在这位赫赫有名的黄长官身边，倒也不辱没了自己，于是道：“承蒙长官看得起，我愿意在长官帐下效力！”
黄璇拍手笑道：“好了。我也不要你效什么力，只想跟你学些武功，以后你就是我的师父啦。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边说，一边还向他施了个礼。
肖智异没想到她又会来这样一出，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谦让着还了个礼。不过想想这小姑娘既身居高位，又手握神兵，若能再打造出一身好武艺，倒也有趣得很。
*
安澜走进皇宫勤政殿，对御座上的高风施礼道：“参见圣上。”
高风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又指了指旁边的团椅示意他坐下。
因为高美在南蛮前线突然病倒，先是送回开城，复又被转到南京治疗。高风放心不下，亲赴南京探望，待得高美病情好转，这才返回中都，一路奔波，自是劳累不已。安澜坐定后，高风问：“京北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安澜问：“圣上是指‘北乡会’的事吗？”
高风点了点头，道：“我在南京就接到了黄璇的密奏，说有逆党结成这个‘北乡会’，意图颠覆。可是后来又接到了京北巡抚陈剑雪的密折，替北乡会鸣冤叫屈。两人所说莫衷一是，我想你在京北呆的时间长，或许了解一些实情，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安澜道：“圣上，‘北乡会’这个组织，臣倒确实是略知一二。北乡会原名叫做‘北京商人同盟会’，简称‘北商会’，是在前朝昌平三年由北京城内的四大富商联合倡议成立的，最初只是一个商业联盟而已，后来日益发展壮大，京北行省各个行当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加入了进来，就改了名称叫做‘京北行省同乡联谊协会’，简称‘北乡会’。这次据说是因为有几个北乡会的会员在酒后发了一通牢骚，被人听到检举，黄长官就在北京大肆搜捕北乡会成员，已经抓了上百人了。”
高风笑道：“你是京北人，又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你是不是‘北乡会’的会员啊？”
安澜道：“圣上明鉴，臣喜欢清静，一向是不参与各类社团的，不过臣的朋友、同僚之中，倒确实是有不少北乡会的会员。”
高风“哦”了一声，又问：“这个北乡会，究竟是不是逆党？”
安澜道：“圣上明鉴，北乡会成立已经十几年了，整体而言自然不会是逆党。至于究竟有无个别逆党潜伏其中，臣不敢断言。不过仅以几个人的酒后之言就这样大肆搜捕，弄得人心惶惶，臣以为似乎过了一点。”
高风道：“可是我看了案卷，这些人当中有不少私蓄武装，杀人放火，为害一方，倒是实情。”
安澜道：“圣上，豪强违犯刑法，自可依刑法处置，但岂能与谋逆颠覆的罪名混为一谈？况且各地豪强称霸一方，自古便是如此，前朝也曾数次大力打击，豪强之流可曾绝迹？民众就像那山中的草木，总有良莠之分，纵使把那些长得高大的都剪除了，过些时日再看，依然还是高低不齐的。再者前朝混乱腐败，官吏有几个不贪渎的？豪强又有几个不违法的？若真要严办起来，必然要大兴刑狱，牵连广泛，更恐怕会引起各省竞相仿效，愈演愈烈，不能收场。臣愚见，如今新朝初立，正宜安抚地方，休养生息，不宜无事生非，大动干戈，还请圣上三思。”
高风看着安澜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谓是不避嫌疑，仗义执言了。”
安澜本是京北人氏，又跟黄璇有过过节，这样为北乡会说话，嫌疑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他既然敢这样说，也是仗着高风对他的十分信任，于是面不改色地道：“圣上是明主，臣相信圣上定能明察秋毫。”
高风点头道：“嗯，安相老成谋国，你这些话说得很有道理！很好！”
安澜见他若有所思，知道自己话已说到位，于是转了个话题道：“圣上，听说美公主病了，不要紧吧？”
高风道：“唔，是在南蛮中了瘴气，得了寒热症，不过幸亏救治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安澜道：“公主洪福齐天，想来不会有事，只是累得圣上操心，近日也憔悴了些，还请圣上千万注意保重龙体啊！”
高风苦笑道：“我只得这两个千金，正所谓是掌上明珠，哪能不疼爱她们呢？天下做父母的心，也都是一样的吧。——对了，安相家里有几个孩子？”
安澜道：“臣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一十八岁，小的一十六岁。”
高风笑道：“你倒是多子多福。”
安澜心想：两个儿子倒也不算多，不过高风这样说，难道是心中的缺憾流露？于是答道：“圣上春秋鼎盛，日后若要再得几个皇子公主，也非难事。”
高风听他这样说，便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小美和小丽都这么大了，再给她们添个皇弟皇妹，恐怕她们未必能接受呢。”
安澜心道：这话倒是不假，若是添个妹妹还好说，若是添个弟弟，这两位公主恐怕是要头疼不已才对，——尤其是长公主高美。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世间唯骨肉至亲，圣上如此宠爱两位公主，若是再添得皇家血脉，两位公主自然也会对其亲爱有加的。”
高风听了这话，笑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又道：“哦，对了，我想起来，这次去南京，文重跟我说了一件事，就是原来龙江上的狮子口大坝被圣朝给炸了，下游一直水患不息。文重想要征集民夫修复龙江水利设施，请求朝廷拨银八百万两。”
安澜听了这话，略一思索，便默契地明白了文重的用意，于是问道：“圣上答应他了？”
高风笑道：“我还没有问过你这个大管家的意见，当然不敢就答应他，只是跟他说回中都后尽力帮他筹措。——怎么样，有问题吗？”
安澜苦笑道：“亏得他狮子开大口，这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得来八百万两给他？”
高风惊奇地问：“国库里连八百万两也拿不出来吗？”
安澜道：“圣上明鉴，朝廷一年的税收总共也才一亿两出头，扣除各项常规开支，本来就所剩无几。现在国家又正是到处都要用钱的时候，不说别的，光是南蛮战场十几万大军，每个月的军费支出就是几百万两！国库本来是有些存银，可是这里用点那里用点，很快就会坐吃山空的。若是再给得文重八百万，嘿嘿，只怕过不了几个月，南蛮前线的将士们就得喝风去了。”
高风听了这话，皱眉道：“我倒没还想到情况这样严重呢……”
安澜见高风愁眉不展，便道：“圣上不必过于忧心，臣知道修复龙江水利也是大事，拖延不得，不过八百万两数量实在太大，臣自去与文重商议，先给他三百万两，救救他的急，后面的钱，臣再慢慢想办法吧。”
高风一听，连连点头道：“唔，好，好。”
* 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