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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贝勒觉得自己最近鸿运当头,好事成双。刚与日本“朋友”达成一笔一本万利的武器交易,又闻族人接到一桩军火生意。
“好哇,好哇,连掷弹筒都有了,这回看谁还敢与本王争锋。”帐篷内,酒宴已然散去,但红贝勒酒兴未消,高兴之下又多喝几杯。
“禀报贝勒爷,他们要求肉干奶酥和骡子结账,一共两千五百斤羊肉干,五百斤奶酥和六头骡子。”
前来通报的正是“紫禁城”客栈的掌柜——白头鹰。
“这么多?”红贝勒有些肉疼,舍不得。
“要不奴才再压压价格?”
红贝勒略作思考,摇头:“不,万一他们与马匪交易,麻烦的是咱们。去,按他们的条件换下那批武器,以免夜长梦多。”
“喳。”
“等等,”
就在这时,一直未吭声、看似醉醺醺的长老巴图睁开了眯成一条线的眼睛。
“长老有何见解?”红贝勒向来器重巴图,把他当做军师。
“贝勒爷有没想过他们的枪支从哪来?”
“来源?管它哪里来,重要的是好枪。”红贝勒的脑细胞差不多完全在酒精的控制下,无法思考。
巴图只好直说:“那可是一水的日式武器,这年头,谁的手头上能有那么多日式武器?”
红贝勒一愣,方始意识到问题所在。日方不可能同时派两拨人来交易,而且白头鹰已证实对方大部分是汉人。
“白头鹰,你看他们什么来路?”
“回贝勒爷,开始奴才认为他们是国军溃兵,可后来发现他们身上有一股精气神,怎么说呢,就是,是那种充满斗志,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国军俺没少见,凶倒是够凶,但仅仅是表面,内里缺的就是这股劲头。”
“少废话,本贝勒问你他们到底是哪路的?”
“会不会是道上的?”白头鹰说。
“马匪哪来成批的日式枪支?”巴图一口否定。这年头,黑市上零散购买日式武器都很难,成批的更是从未见过,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偷窃的赃物,要么是成建制消灭了一支日军部队的战利品。
恰好,开春时江湖就沸沸扬扬热传着一个成建制歼灭日军部队的故事,主角是三关镇游击队。
“白头鹰,他们是哪里的口音?”
白头鹰苦笑,他是老江湖,岂会漏过这最基本的识别法,只是对方成分复杂,口音来自五湖四海难以判断,“回长老,和奴才主谈的是外省人,好像是甘陕那边的人,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操巴林左旗的口音,其余的口音很乱,有满洲的,也有三关镇的。”
“三关镇?巧,真巧。”
巴图凝神琢磨。
“长老怀疑他们是游击队的人?”
老龟田在这一带臭名昭著,尤其是去年秋天封锁死亡谷那段时日,多少走南闯北的镖局惨死异乡,故而他的毙命在江湖上影响极大。作为老龟田的终结者,牛十三和三关镇游击队的名声在草原上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话已至此,红贝勒当然不会想不到。
“贝勒爷,俺听说牛十三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白头鹰说道,“与俺洽谈的客商却是个中年汉子。”
“换粮小事,牛十三未必亲自来。”巴图说。
红贝勒忽然大笑。
“贝勒爷,您这是,”
红贝勒说:“胡思乱想那么多干啥,咱们需要武器,他需要肉干,做了买卖就是,管他是官家的还是绿林的。”
巴图的嘴角微翘,泛起诡异的笑意:“奴才在想,这笔买卖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
“哦?”
“奴才相信,厚彦舞齿先生一定很感兴趣,或许可以找他们换几门小钢炮,”看向白头鹰,“找个机会在饭菜里下药,放倒他们。”
白头鹰一愣,连忙摆手:“行不得,行不得,”
“有何不可?”
白头鹰硬着头皮反驳:“长老难道忘记了,集市乃老王爷所立,当初与三十六部落和马帮杀马向天盟誓,绝不干黑店之龌龊事。咱赞贝子府得以承蒙各路人马信任,全仗数十年如一日的信用。此举一开,必毁百年老店的声誉。”
“放肆!你一个奴才敢在贝勒爷面前指指点点?贝勒爷做事难不成要听你的教训?”
狐假虎威。
红贝勒似乎也有所顾忌,一时未置可否。
见状,白头鹰继续说:“况且草原的马帮和镖局多视牛十三为英雄,为恩人,恐怕不好得罪。”
红贝勒点头,“所言极是,长老有欠考虑。”
巴图恨恨瞪白头鹰一眼,不甘心道:“奴才也只是为壮大部落实力着想,此番放走嘴边的肥肉,只怕将来后悔。”
红贝勒把玩着酒壶,良久,笑道:“鱼和熊掌都到本贝勒的口袋里。”
“贝勒爷有计策?”
“嘿嘿,不需要咱动手,交易照做,另外再把消息泄露给厚彦舞齿。”
“好,高招!”巴图一听即明白:借刀杀人。日本人领了这份情,下次交易自然会知恩图报。
巴图随即又想到了漏洞,皱眉:“有点麻烦,厚彦舞齿几个被咱们灌醉了,也不知道睡到何时。”
红贝勒对白头鹰说:“你回去,先稳住他们。本贝勒自有安排。”
“喳。”
傍晚,冷清的集市神奇地热闹起来。如杨小二所说,在客栈里歇息的客商纷纷醒来,为夜行做准备,骆驼骡马陆陆续续拉到街上装载货物。
今夜,有三支商队要进入沙漠。
“铁牙,不是黑店。”
客栈二楼的一间房子里,牛十三在给小奶狼喂烤鼠肉。‘铁牙’是他给小奶狼起的名字。由于身份特殊,吃了午饭他就住进房里尽量减少与外界接触。
小奶狼一边吃一边“呀呀”叫唤,已完全把牛十三当作了主人。
“掌柜回来了。”
站在窗口边当观察哨的秀才小声报告。
“一个人么?”牛十三与李牧快步走到窗边。
不是,随掌柜回来的还有两辆牛车,牛车车板上搭载着沉重的货物。
这就对了,如果空手而回,反而让人生疑。
很快,“咚咚咚”的上楼梯的脚步声穿透木质结构的墙体钻入耳朵。
“笃笃笃”
敲门声。
门开,掌柜的笑脸映入眼帘。
“平当家,货到了,请随俺下楼查验。”
李牧拱手,露出惊讶状,道:“掌柜的动作好快。”
“让平当家的笑话了,不瞒您,目前只是集齐一半的肉干和奶酥,另一半明天一早送到,只是六头骡子还没有着落。”
“啥意思?”
“平当家先随俺去验货,边走边讲。请。”
李牧遂与大头下楼。门没关上,牛十三断断续续听到掌柜的解释,什么红贝勒,什么优先照顾大买卖,骡马暂时紧缺云云。
大买卖?
牛十三忽然想到中午时候掌柜吩咐杨小二备马送去什么贝勒爷帐下的那些话。
有些麻烦,三千斤货物,非人力所能带走,必须使用骡马的运力,骡子运输力堪比骆驼,一头能运载好几百斤重的东西,是马匹的几倍。
“奸商,啥缺骡马,保不齐是想多赚几天住宿钱。”秀才开始诛心。
焦虑感悄然袭击。
不管怎样,江湖凶险,多逗留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分危机,毕竟在这片马匪横行之地谁也无法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目光盯着楼下门前的牛车,李牧正在逐件查验货物。
“秀才,下去告诉老李,不要骡子了,用牛车顶替。”
“哈哈,咱小牛哥专克奸商,掌柜赚不到咱的住宿钱了。”秀才乐呵呵转出房门。
想法很好,但是事实行不通。秀才气呼呼返回,说:“果然老奸巨猾,两头老牛,腿有疾,无法长途跋涉。”
“牧民家多的是牛,换一头牛不行吗?”牛十三皱眉。
“不行,什么红贝勒刚与大主顾达成一笔交易,牛马骡子都要用来给大主顾运货。”
“啥大主顾,如此霸道?老子和他说道说道去。”
未等牛十三答话,机枪弹药手辣子怒拍架在桌上的机枪。
根叔板起脸,出远门办事最怕的就是暴躁情绪。
“闭嘴,时间到了,速去照看骆驼,把罗森换回来。”
辣子悻悻然,嘀咕着出门。出门时,杨小二正好进来,托着一大盘卤羊肉。
“咱们没叫晚饭。”
牛十三很警惕。
杨小二说:“客官,这是俺家掌柜让送的,不收钱,接下来两天的吃住全免,直至交易完成。”
“两天?富甲一方的赞贝子府连几头骡子都没有?”不满情绪爆发。
“俺不清楚,掌柜是这么交代。”
杨小二恭恭敬敬地把装着羊肉的盘子放在桌面上,刚欲退出,被牛十三喊住。
“你的掌柜说赞贝子府来了大主顾,这个大主顾是何方神圣?”
“这个,不清楚。”
杨小二脸色闪过犹豫色,应该是被叮嘱过不准透露相关信息。”
此时,掌柜与李牧上来了。
“客官稍安,说是两天,其实明天傍晚俺大概能凑齐六头骡子。”掌柜在上楼梯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牛十三审视掌柜的表情时,白头鹰从那一刻起注意到了牛十三的不简单…… 兽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