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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
秦观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评说】
这是一首很能代表秦观诗风的名作,写一夜春雨初晴后早晨的美景。意象构思、择字造句,都极精细、讲究。如“轻雷”,绝不能换作夏日常遇到的“疾雷”。“落万丝”,形容蒙蒙细雨也很妥帖、惟肖,若是倾盆大雨,春花早摧残得不成样子了。写雨后景象,先从大处着眼,屋上湿漉漉的碧琉璃瓦的反光,可谓最为耀眼。“浮”字用得极富表现力,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字可以替代。后两句用分镜头,是特写两种花的不同形态。“有情”从“含春泪”来,“无力”从“卧晓枝”来。“泪”是未干的雨滴;“枝”是枝干,也是肢体,都人格化地将花比作佳人。元好问《论诗绝句三十首》将此诗后两句作前两句,再接两句说:“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批评秦观诗的纤巧柔弱。韩愈的《山石》诗,自是截然不同的豪雄风格,如“黄昏到寺蝙蝠飞”,“芭蕉叶大栀子肥”,“时见松栎皆十围”等等。清末编《宋诗精华录》的陈衍出来为秦观打抱不平说:“遗山讥‘有情’二语为‘女郎诗’。诗者,劳人、思妇公共之言,岂能有《雅》《颂》而无《国风》,绝不许女郎作诗耶?”其实,元遗山之论、陈衍之驳都有见地,都不能否定,陈氏的观点更现代些。谈诗,总以能独到而不流于偏颇为好。 绝句三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