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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活下去才有希望
亓晟止步于门前，听着屋内那人对周氏满口大道理，句句实在，没有丝毫含糊，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自己而活，旁人谁都可以割舍的。
倘若活不下去了，那就牢牢抓住自己手里的稻草，不要松手，只要能活下去。
往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让亓晟想到了当初将安知微从冷宫里捞出来的时候。
薛述怀是个聪明人，从来不会直接提到安知微的名字，只是偶尔说起小长岁时，顺带提一嘴安知微，说她在冷宫过得太苦，堂堂公主，如何受得住。
他却觉得安知微那脾气不服管教，冥顽不灵，总是要给她吃点苦头，才好叫她长几分记性。
直到后来，秦淑妃抱着小长岁来见他，言语之间皆是在为安知微求情，甚至还将安知微已故的姑母搬出来说事。
冷宫太苦，明枪暗箭也多，她的姑母也是死在冷宫里的。
他想，安知微吸取到的教训应该够了吧？那就放她回来。
然后理所应当的，他提出了约法三章，即他给予安知微宠妃权力，任她在后宫作天作地，但她也要用她和亲公主给他创造一些便利。
贬斥苏充仪就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除了安知微，没有别的嫔妃能与苏家抗衡，谁叫她是陈郡送来的和亲公主，她的背后是整个陈郡。
毕竟他是个皇帝，最擅长的就是将手里的筹码达成利益最大化。
同样的，安知微也在利用他，他也知道。
此刻一门之隔，她劝导周氏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她心里的想法。
他心里有些怪异，说不清是对这种偷听方式窥探到安知微内心觉得不耻，或是被安知微这种想法激起的怒意。
“陛下。”
身后传来顾长林的声音。
亓晟举起来要敲门的手顿住，收回袖中负在身后，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顾长林，沉着脸转身就走。
顾长林奉命前来的。
亓晟养了两日伤，只觉好了许多，今日打算去苏州官牢里审讯细作，顾长林带着人在别院门口等了许久没见到人，便亲自来寻，却瞧见自家舅舅在门外听墙角。
这种行为实在卑劣，撞破这件事的顾长林也觉得尴尬，默默摸了摸鼻尖，连忙跟上去。
而这一切，站在屋里劝慰周氏的安知微全无所知，只是尽力用自己的想法试图挽救周氏，让她没再为周家奔波。
周家败落是迟早的事，全府性命也都捏在亓晟一人手中。
不过亓晟已经答应许洲放周家所有人一条生路的事情，安知微并不打算告诉周氏。
因为不知道许洲和周家谈到那一步了。
若是寻常人只要能活命，皆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只是不知道周家那样的人家，惯来爱财如命，会不会答应许洲的要求。
周氏在安知微跟前哭了一下，走时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芙蕖将软软送回来，见到周氏这幅鬼样子也是吓得不轻，被安知微连忙瞪了一眼，重新眉眼带笑地送周氏母子出府去。
安知微继续留在房中，往身后的床铺一躺，疲累极了。
绿竹轻皱了眉，提醒道：“你压到我腿了。”
安知微不甘心地坐起来，抚着胸口喘粗气，“我太不容易了，实在没想到周氏那样难缠，性子软得一塌糊涂，亏得我说了那么多，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绿竹道：“她会听进去的，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没有理由不听，她没有别的退路了。”
顿了顿，她又道：“除非她真的蠢得可怜，会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选择跟周家一起共存亡，那样太蠢了，白瞎许知府对她的一片真心。”
安知微轻笑，“绿竹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对这些事情总是一针见血，早知道刚才我就不胡乱瞎说一通了，让你开口教化周氏，想必效果会好很多。”
绿竹垂眸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你刚才说得很对，但也不太对。”
安知微：“？？？”那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绿竹斟酌了下措辞，道：“那番言论要是放在明面上，无论是在寻常百姓还是王侯权贵中，那就是大逆不道、自私卑鄙，绝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可在宫中，人人都是靠着这样的信念活下去的，只是他们藏得深，不曾表露出来。”
“活在世上的都是俗人，谁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就连陛下亦是如此。你年纪尚轻，有些事情不清楚，我当年陪着公主来到亓国时，便听闻了陛下的铁血手腕，登基之日杀光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只有南康长公主被太后带去五台山修行，发誓永不回京才逃过死劫。”
“宫里的人暗地里都骂他冷血无情，可那又怎样？他蛰伏多年，一朝为帝，他有了强权资本，旁人只能仰望着看他，甚至昔日仇敌还要跪在他跟前求他高抬贵手。”
“万般荣华，前提都是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公主殉葬那段时间，我在启祥宫被日夜折磨，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后来辗转到了冷宫，勉强还能喘几口气。再后来……再后来就是上天垂怜了，竟然让我遇到了你。”
“若我当初没能在启祥宫挺下来，如今也没法像这样，不过是为主子受道小伤，就能每日躺在床上安心静养，得到主子的疼惜与关怀。”
绿竹与安知微两相对视，眼底的沧桑情绪渐渐被一片湿雾遮挡。
安知微伸出双手拥抱她，轻拍她肩膀安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也会一直走下去，决不后悔回头。还有，绿竹你是姑母留下来的人，你是她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放心吧，我将来的活路里，会带着你的，你曾经经受过的痛苦都忘了吧，我们将来会过得更好的。”
绿竹含泪点头。
门外芙蕖去而复返，推门进来时，带进来一片暖和的午阳。
她说道：“娘娘，陛下带着人出去了，留了话给袁宝代传，说是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安知微擦了眼泪，吸吸鼻子不甚在意道：“随他去。”
她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了，像亓晟那样求而不得的东西，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想。 朕见娇妃多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