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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长路漫漫
而后，她哭得肝肠寸断。
温长晏清楚地记得，她当时那副声泪俱下的模样，大抵就是失去了全部的模样吧。
晚娘的死，对于温知泠来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她内疚自责，悔恨至今。触景伤情，愈想愈是哀痛。她的眉头愈锁愈紧，眼前的烛光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家。”温长晏站起来，对温知泠说。
……
夜已至深，温知泠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两个孩子哄进了梦乡里。本就不会哄小孩，身上还带着未痊愈的伤，她有些吃不消，眼睛又涩又疼。
回自己卧房的路上，温知泠看到温长晏一人站在庭院里。这个男人连背影都透着骄傲的气息，此时却又显得那么的孤独落寞。
“还不打算歇下吗？”温知泠走到他身后。
温长晏头也不回，说：“我自己待一会儿，你身体抱恙，先回去歇息吧。”
从前也没少听温长晏提起过沈越，她一直知道，他与自己的舅舅感情深厚。这时候，他或许真的是需要自己静一静。于是不再作任何打扰，温知泠径直回了卧房。
刚躺下没多久，门扉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温知泠背对着房门，疲累得动都懒得动一下。来人睡到她的身旁，从后面抱住她。
“你可以哄毓秀和念念，为何不能哄哄我？”温长晏闷闷地问她。
温知泠忽地就清醒了，男人疲倦不堪的声音，令她蓦然地感到心疼。
是啊，温长晏失去了待他如孩童的舅舅，一个从小就宠着他爱他的亲人。他童年里感受到的温暖，几乎都是舅舅沈越给的。
“对不起……我以为你这时候不想与任何人说话。”温知泠。
“不要说对不起……阿蛮。”他说，“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连舅舅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切莫要劳累坏了自己的身子，我们还要将秀儿和念念抚养成人。”并不太擅长安慰人的温知泠，说着一些自以为笨拙的话。
温长晏沉默良久，道：“我没事。”
到底有事没事，温知泠自然了然于心。
沈越是罪臣之身，哪怕此刻已经入土化魂，温长晏却不能给他办个葬礼，只能悄无声息送他一程。舅舅走得这般憋屈，换了谁，都免不了心里要难受不安。
“舅舅太爱舅娘了，我想倘若不是因为两个孩子，他也不能坚持了这么久。如今也算是解脱了，定是与舅娘在另一个地方团聚了。”她说。
“嗯，舅娘值得舅舅爱他。当年沈家被发配苦寒之地，舅舅就写了休书，准备休了舅娘。可舅娘不依，偏要跟着舅舅……那时候还没有念念，秀儿才那么一丁点大。”温长晏鼻尖一酸。
温知泠静静听他说，也不插话。
“舅舅跟舅娘是青梅竹马，自小就定了婚约。即便如此，舅舅的桃花依旧没有断过，对他芳心暗许又献殷勤的女孩子很多，可他从不正眼看那些女的一眼。”
门当户对，郎情妾意，世上最美好的爱情不过是如此。可叹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今天我看到舅舅的时候，一开始不敢认他，我不敢相信他就是沈越。”
温长晏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明白，曾经沈越也是永安城里闻名的俊才，最后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她亲手毁了整个沈家。
可他先前的这几年，却一直在因为母亲的事情，对一些人和事怀恨在心。想起来舅舅给他的那封信，温长晏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阿蛮……你说我舅舅说的是真的吗？我母后当年真的并非是被冤枉的吗？”
温知泠沉思片刻，说：“你还放不下吗？听舅舅的话，放过自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我的舅娘，我的舅舅……他们都比我的父母疼爱我，却平白无故受到牵连。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果是你，你能轻易释怀吗？”他眉头紧皱，双目泛红。
温长晏不能够轻易释怀，他更不愿意相信是他的母亲一手造成的灾祸。这种事情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太残忍了，令人无法接受。
“舅舅会骗你吗？”温知泠并非是要刺激他。
答案是不会，沈越从来没骗过他。即便这一刻，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枭雄也会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也会有想逃避问题的时候。此时，温长晏很迷茫。
“阿蛮，我很难过。”他将额头枕在她的窄肩上。
这个时候的温长晏，无疑是坦诚的，是需要安慰的。人活一世，不管走过了几度春秋，脆弱的时候都是如此，轻易露出最是孩子气的一面。
温知泠抱抱他，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吗？”
“会吗？恐怕不行……”他声音低沉。
还有太多的使命没有完成，还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心底。他只怕这条路上的荆棘，会愈生愈狂。
“阿蛮，答应哥哥……”他索寞道，“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温知泠的心隐隐作疼，她说：“你若不负我，我便是不能离了你。”
温长晏没有回答她。
被感情缠住的人，往往是敏感多疑的，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令其胡思乱想。他的默不作声使得她心里不舒坦，但是她没有问下去。
清晨，温知泠带着两个孩子在用早膳，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夫人！”
她朝着膳厅门口看去，是玥玥。
“你怎么过来了？”温知泠心里又惊又喜。
“是王爷传奴婢过来的。”玥玥抿唇站到她身旁，“王爷说你们估计还要在永安待一段时日，又怕这边的婢女您使不习惯，遂叫奴婢过来侍奉您。”
行程上本来是定的这两天回东州的，后来因为舅舅的事情，行程改了。现在，他们至少要等沈越头七过了，才会回姑臧城。只是她没想到，温长晏竟直接将传了玥玥过来。
玥玥来了之后，温知泠便放心将两个小孩交由她照看。此时，她早已有了打算。
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温知泠轻松翻上围墙。双足一点地，以为迎来了自由，没想却在墙外见到了夫君。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