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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争执
“我为什么要逃？”闻人醒走进来，将酒坛子放到食案上，“我不是胆小鬼。”
徒有情挑眉，道：“好，你不是。我为我方才的言辞不当向你道歉。”
闻人醒：“我也不用情儿你道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所以呢？”
“宫主若真要与青鬼门为盟，我便离开拜月宫。”他说得煞有其事。
“哦？想清楚了是吗？那你走吧。”徒有情目视闻人醒。
闻人醒似乎没有料到徒有情会这么说，一时间气势便弱了下去，语气也软了些许。
“你……不留我吗？”他犹疑道，“情儿狠心，你当真对我没有丝毫不舍吗？”
“你说你要走，我成全你，反过来你还说我狠心。”徒有情认真道，“阿醒，我没有留过你吗？”
看来，闻人醒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徒有情说类似的话了。
“算了……我不想与你争，错都在我，你别生气。”他很快又道歉。
温知泠在一旁看两人斗嘴，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甚至是越看越起劲。
“阿醒可真是个温柔的人。”温知泠插话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如同你们拜月宫，亦或者是青鬼门的人，应该都是挥刃必见血，杀人不眨眼的。现在看来，倒是我误会了。”
徒有情：“师妹你要知道，这两者并不冲突。温柔与杀戮都是分别给不同的人的，切莫一概而论。相信很快，你就能看到我们的另一面。”
“是吗？那我大抵是幸运一些。”
拜月宫和青鬼门，都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魔教派。温知泠怎么也想不通，她一个废物是如何混入其中的。
“师妹觉得仇千尘温柔？”徒有情的余光扫过闻人醒的脸。
“昨晚我与他闲聊过几句，期间我问他关于阿醒的事情。他就说了一句话。”
徒有情：“什么话？”
“他说阿醒是哥哥。”
此间迎来片刻的静默。
“你们不要枉费心机，劝我与他冰释前嫌。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江湖是人情世故，也是打打杀杀，更是冤冤相报。”徒有情道，“你父母屠他母亲举家，已是不共戴天之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将仇恨牵扯到你的身上，不是吗？”
闻人醒：“我父母的血仇就不是仇恨了吗？”
“他们配吗？”徒有情，“你扪心自问，他们配吗？”
闻人醒沉默了，他们不配。
所谓的双亲，从未给过他半分关怀，从来都只会索取、利用他。他对这个世间的善意，其实多数源自于父母给的自卑，也源于后来进入他生活的弟弟仇千尘。
在青鬼门，只有仇千尘真正关心过他，保护他。
仇千尘第一次开口喊仇远山作父亲的时候，闻人醒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大寒，青鬼门外面雪虐风饕。
因为身体不好，闻人醒在父亲练邪功的时候，晕了过去，终止了血阵。仇远山因此经脉受损，怒不可遏。他一边骂着“废物”，一边将闻人醒拖到了雪地里。
鲜红的血，远远看着像是雪上散落的花瓣，撒了一路。仇千尘就沿着那条血路，追了过来。
他说：“我血多，我来。放了他，可以吗，父亲？”
第一次听到仇千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可以用震撼来形容。震撼过后呢，躲起来偷偷哭泣，哭得不可抑制。后来，他就发誓要对弟弟好，很好很好。
但是他没有做到。
“孰是孰非，你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而且，你对仇千尘根本恨不起来。问问自己的良心，谁更像亲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何必还要自欺欺人，装作一副大孝子的模样？”徒有情说话甚是直接。
“师姐……”温知泠觉得师姐言重了。
徒有情并没有要中断话题的意思，“越是得不到的爱，就越是小心翼翼，看起来乖巧又孝顺……其实你的内心叛逆得要死。你敢说他们死的时候，你有为他们掉过一滴眼泪？你敢说那一瞬间，你没有半分解脱了的念头？”
有些叛逆还来不及嚣张，就已经随着某些人身死魂消。
闻人醒缄默不语，徒有情字字诛心。
她说得并没有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仇千尘恨不起来，却又懦弱至极，一味地逃避自己的内心，他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男人。他让自己活在了谎言里。
“小孩子要学会辩是非，成人要定是非。阿醒你若还是想离开拜月宫，那我便依你，宫主也决然不会为难你。”
“那你呢……你不会舍不得我吗？”他神情失落。
“我不喜欢软弱没有主见的人。”徒有情狠心起来，真的是不留半点让人后退的余地。“你有本事自己去报仇，杀了他。当上青鬼门的门主，拜月宫与你结盟如何？”
这种气氛，温知泠也不敢多嘴一句。
闻人醒没有再说一句话，默默地转身走出了膳厅。每走一步路，脑海中就会响起一句话——
“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吗？他说你是我的哥哥，我挺喜欢你的，但是我不喜欢其他人。”
“我想回家，那人说他会伤心，让我不要走。可是我不回去，我阿娘会更伤心的。”
“我叫林小曲，我阿娘是一个很漂亮又善良的少女。什么？谁说生了孩子就不能叫少女的？”
“她说她此生最爱自己少女时的模样，所以我有时候也直接管阿娘叫少女。她会很开心，但是好像又不是太开心……”
“这里的东西好难吃，想念阿娘做的豆腐羹。”
“听说那人要你的血来练功，等我逃出去了，我就找人来救你。”
那时候刚到青鬼门的仇千尘，纯真善良，纤尘不染。
后来，他说：“哥哥，我好恨，我再也没有阿娘了。”
……
“师姐……你生气了吗？”良久，温知泠才问道。
“肯定没有。”徒有情道，“不过是在给他施加压力。放心吧，问题不大，会好的。”
温知泠点点头，问：“那……我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她都快饿晕了。
“造孽，饭菜都凉了。”徒有情动了筷子，又问：“对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我？”
温知泠咽下嘴里的食物，才缓缓说：“我想问问你，东海幻术你是从谁人手里学成的。”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