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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黑底虬枝的风骨
当简岚再次敲开办公室的门，张乐欣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此时，张乐欣正坐在那张造型夸张的软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樱说着话。
见她来了，徐樱立刻收了声。
“离新品发布会还有一段时间呢，你就急着来辞职了？”张乐欣语气尖酸刻薄，比起即便是训斥也要找足理由的徐樱，更多了些肆无忌惮。
“不，我是来还腰带的。”简岚不卑不亢地将盒子打开，放在两人面前。
张乐欣这次连手套都懒得戴，直接捞起腰带，平展开来，打眼便被那处拼接上的云锦夺去了全部注意力。
与苏绣衔接得天衣无缝的黑地上，穿插着苍劲的虬枝，空白处零星散着几朵叫不上名的小花苞。图样虽然简单，却胜在配色，葵黄、广绿、石青这三种颜色与剩余的苏绣和谐统一，又不失云锦的风骨。
徐樱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她骨子里仍觉得自己是个匠人，面对近乎完美的作品，她做不出指鹿为马的点评。
张乐欣却没这样的顾虑。
“这是什么？”她冷眼斜睨，“别告诉我，这条面目全非的腰带，就是你的答案。”
“没错。”简岚当没听见她的奚落，“这条采用云锦拼接苏绣的腰带，就是新品发布会上，将要力推的作品。”
“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张乐欣鄙夷地将腰带放回盒里，往前一推，“你的答案，我不接受。我们产品部无法容忍这种不合格的产品面市。”
“随便你。”简岚见她油盐不进，索性不再争辩，扭头就走。她就不信，一个产品部总监还能跨部门将自己给开除了。
“哼！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见简岚头也不回地离开，张乐欣将茶杯重重一摔。
“张总监，消消气，小心长皱纹，为这么个小贱人，不值得。”徐樱恰到好处地递上一盘鲜切水果，“行政刚送来的，美容养颜。”
“现在来卖乖，刚才装什么哑巴！”张乐欣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让我出头，即便沈佑过问，你也能推得干干净净。都说徐主管才华过人，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张总监，您冤枉我了！”徐樱垂眸，敛去心里那抹算计，“况且，简岚就算再出挑，再得上面青睐，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生，哪有可能得沈总过问呢。”
张乐欣被她那左一句“出挑”、右一句“青睐”弄得心烦意乱，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急切，“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让她走吗？”
“当然，只要张总监和我一条心。”徐樱不紧不慢地分析，“我是她的直属领导，您是德瑞高层，又见证了她的工作失误，到时候随便让人事部给她一封辞退信就是了。”
“这么简单，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张乐欣没好气，更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你之前说，沈佑对她有特殊照顾，是真的？”
“张总监，您说呢？”徐樱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连面试都没通过的实习生，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出入设计组，挂牌设计师助理。这难道还不算特殊照顾吗？”
“你说什么，连面试都没过？”张乐欣坐不住了，“是沈佑招她进的德瑞？”
“当时我们三个面试官，都给了最低分。可是……”徐樱观察了下她的神情，斟酌着词句，“可沈总却突然出现，对简岚大加赞赏，说她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设计师。”
“我们都是在沈总手下做事的人，不像张总监您……自然总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徐樱不着痕迹地奉承了一句，又将话题引到简岚上，“可我却始终觉得，设计师的招聘不应该这样一言堂。我也向沈总提议过，给简岚调个部门，被沈总一口回绝，这样维护的态度，很难教人不多想。”
“张总监，事已至此，您看……”徐樱自觉时机合适，水到渠成地将问题推给张乐欣。
“留着也是个祸害，徐樱，你让人事部写辞退信吧！”张乐欣下定决心。任何有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女人，通通都不能出现在沈佑面前。
简岚大步流星地穿过工位区，来到伸在半空中的一方露台。郁郁葱葱的植物争先恐后地扑入眼帘，令她安神不少。
“简岚，腰带没通过？”周瑾见她面色不善，前后脚地跟了出来，“不应该啊，你和张致远织的云锦我看过，虽然不像故宫里的那样华丽，但也是少有的精工细作了。徐樱说哪里有问题吗？”
简岚摇摇头，闭目不语。
“你怎么了？”周瑾从没见过她这么颓丧，也不敢乱开玩笑，推测道，“张乐欣针对你？”
简岚轻轻嗯了一声。
“靠，这个贱人！”周瑾一脚踢向身旁的铁艺护栏，“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劲霸的腿风过后，栏杆巍巍晃了几下。
“喂，你悠着点！”简岚连忙将她扯到安全的地方，“我都没生气，你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就是发脾气，也不能拿咱俩的生命开玩笑啊。”
她可记得周瑾说过自己是跆拳道黑带的事，并不想用她的腿脚去验证德瑞大楼的建造质量。
“你敢说你没生气？”周瑾气呼呼地问道，“没生气，你脸拉这么长？”
“我气得恨不得把她办公室砸了。”简岚实话实说，“但我怂，只能一个人灰溜溜地来这里散心。”
“你不是一个人。”周瑾像个社会大哥，揽过她纤细的肩。
“张乐欣为何这么嚣张？”简岚问出了心头盘桓已久的疑惑，“之前忙着补腰带，没来得及问你。”
“你来公司时间短，不知道也是正常。”周瑾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不过，你消息也太闭塞了。公司里谁不知道，她和沈总是青梅竹马。”
简岚摊手，除了周瑾和设计组，她在德瑞的人际交往几乎为零。
“据说，沈家和张家是世交。”周瑾慎重地补充，“嗯，只是据说，不知道真假。”
“沈总回国执掌公司后不到一个月，张乐欣就跟了过来，成为空降的产品部总监。据说张家跟德瑞总部的关系不错。”
“你怎么什么都是据说。”简岚斜了她一眼，故意呛声。
“传闻虚虚实实的，当然是据说了。”周瑾不高兴了，“不听拉倒，省得我浪费口水。”
“听，听。”简岚连忙哄劝，只是她听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张乐欣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张乐欣到公司后的第一件事，你猜是什么？”周瑾像说书先生一样卖起了关子，见简岚兴致缺缺，又自顾自地解答，“开除了产品部一半以上的女员工！”
简岚嘴唇微张，以示震惊，仿佛找到了症结所在，“所以她针对我，只因为我是女的？” 云锦之锦瑟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