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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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师时,已是开春时节。
天晴想过,大概老天是想弥补她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的缺憾,所以才清仓大放送一样赐给了她这么多的阿爸。
爹就不说了,师父两个,义父一个,外加六百年后口口声声大言不惭说是她监护人的士聪,凑桌麻将还有剩,真是走哪都不愁没人管教,想活叛逆一点都不行。
哦,差点漏了,还有眼前这个便宜不要钱的公爹……
“这次臣女可没白出远门,还真找到了一种疗伤奇药,对生肌补血大有益处呢!世子的脚如今已好得多了,昨天试着走了小半时辰的路,也不觉得吃力,皇上放心吧~”天晴抽出最后一根金针,手掌按在他的后背揉捏捶打,力道和语调一样温柔。“昨天臣女还让人带了信回北平去,殿下他也一直都挂着心呢……可惜藩领不能无主,这又刚到新年,总不好抛下边务来看儿子,想来殿下心里火烧火燎,却只能干着急,也是怪可怜的。”
“哦,是么?朕还以为,他最疼的不是炽儿,是煦儿呢……”皇帝趴在榻上,懒洋洋道。
“呵呵……”天晴轻笑,清悦笑声翩翩飞入他的耳中,如乐音轻灵,“其他人会这么想也就罢了,皇上这么想,就太不应该啦!”
“怎么、唔……不应该了?”
“皇上二十多个儿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对哪一个亏待过?这么多皇子皇孙,皇上都能安排得好好的;殿下统共才三个儿子,皇上倒觉得他一碗水端不平了?那总归是臣女的夫君,不带这么看不起人的!”
她半娇半嗔,使的还是边拍马屁边装生气的老招,既天真又谄媚。奈何皇帝最吃她这套,毫无意外再度被逗笑了:“那是你的夫君,难道就不是朕的儿子了?朕说他两句,还要你这小丫头来帮他打抱不平?”
“那当然啦!皇上毕竟这么多儿孙,又不能偏心,一颗圣心要分成那么多份呢!哪像能臣女一心一意为殿下,要是我都不替他说两句好话,还有谁来替他说呢?”
舒适松弛的感觉,让皇帝微微陷入恍惚。
曾几何时,一心一意为他的人,他也有。在她离开之后,其他人拍胸夸口说着一心一意,但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却很难再辨得清了……
“以前王妃娘娘还在的时候,也是一门心思为着殿下着想。世子无论样貌性情,都像王妃娘娘。臣女猜啊,殿下因为见到世子便心中难过,所以才不太敢同他亲近,但心里面,对这个孩子,绝对是最最怜爱呵护的了。”
皇帝微微回神,侧转过头,拍拍她的手,呵呵笑起:“方才你还说他一碗水端得平,不偏心,怎么才一会儿工夫,说法又变了?”
“哎……”天晴幽幽叹了口气,“做长辈就是这样了,就算不想偏心,对着老实柔弱的孩子,总会更注意一些啊!怕就怕万一哪里做得不够,没能保护好他,害他受了伤吃了亏,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就像上次猎场那样……”
皇帝手指一顿。这话恰说进了他的心里——他对允炆,何尝不如是?看天晴手势不停,表情却呆呆发着愣,大有惆惋之色,又感慨,这丫头自己尚无子息,对炽儿倒是视如己出,处处关爱。不过是天晴的话,会这样也不奇怪。
毕竟,在以前,她也是这样啊……
“难得你这般懂事……”皇帝叹道,“你说得对,骨肉至亲。老四担心炽儿,也是人之常情。让刘川传詹事府拟旨,这就宣老四来京吧。”
“可殿下刚刚才来过呀!”天晴大讶,“按律,三年才能来京一次。就去年,都来了两回了,这么快还能再来的吗?还有边塞的军务呢,那要怎么办?”
“朕说能来,你还怕谁治他的罪?边塞九王,少他一个,另外八个难道都摆设的么?”
天晴展开笑颜,清仓放送不要钱般极尽灿烂。
“太好了~那我这就替殿下替世子,谢谢最最慈爱的皇爸爸皇爷爷啦!”
……
“皇上同意了吗?”
“怎么会不同意呢?他就是知道皇上一定会同意,才传话让你叫我去说~”天晴一边道,一边陷入思索——可朱棣为什么一定要这时候亲自来京畿?难道这里有什么人,他非面见不可?莫非和他的布置有关?会跟白莲教有牵扯吗?在没见到他之前,想什么全都是白想。可就算见到他,如果他铁心要隐瞒,难道她还能套出什么来?
哎……好烦哦!
要没认识彭师父他们就好了!
她干嘛要操心那么多人的死活啊?
花姣笑道:“干甚么表情这么严肃,你是担心王爷筹谋的事,会妨害到你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是那家伙。一个不注意,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花姣心道,他才不肯让你死呢。天晴各种聪明,偏偏在这一件上如何都看不穿,大概真是当局者迷?不过这样也好,让她知道燕王的真心,有害无益罢了。
天晴却在想,自己莫名其妙加入白莲教的事,总要告诉花姣的,不如趁机问问她?上次她提到自己在连家见到了彭莹玉,花姣并没接口。要是知道她现在都是什么舍无堂何副堂主了,花姣会不会肯说出西坛和沈昂的秘密呢?那噬心蛊的话题自然能打开了。
只是现在她根本没空好好研制解药,花姣又是敏感多思的性格,眼下先跟她提这茬,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时机?有猜测没对策,等于白说。
管他呢~就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
“花……”
“那位张大人……还没有回京。”恰时,花姣刚好转过身去,掀开床褥,从棕绷下抽出了一封信。
属于她的字迹,火漆未启,黯淡成一层灰红的膜。
“嗯……”天晴全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木木接过。呆了许久,她将它搁在灯火上,烧了一半,才丢进炭盆,看着它慢慢熔成灰烬。
“……你不找他了吗?”花姣轻轻问道。
天晴叹了一声。“就是找到他,说的也不是相同一番话了。”
花姣见她这少女情愁的样子,忽地想起了上次那个双刀侠女,忍不住道:“你这次出去,怎么又招惹了个漂亮姑娘?”
天晴一愣:“漂亮姑娘?哪一个?”
花姣嗤笑:“你竟还有几个漂亮姑娘?”当即把那晚的事说了一遍。
天晴听完不由大诧——“徐天青”都推了果尔娜出来做有主人设了,赵安如居然还能这么喜欢她??想着想着,思绪又跑偏了。当年花姣一身家常衣服站她面前,脸上表情仿佛欠多还少,已然惊艳得她倒吸凉气。这次赵安如看见的是她沐浴薰衣雾气氤氲的香艳场面,又该受多大冲击?
在她眼里,果尔娜伊朵该是天仙下凡了吧!
“……如此说来,这姑娘倒是个难得的。重情重义,却果敢潇洒,毫不拖泥带水,当真担得起‘女中豪杰’四个字。”天晴趁着介绍赵安如其人,把自己被迫加入白莲教的事都说了,可花姣除了揶揄她“能者多劳”、嘱咐她“尽早抽身”外,依然没有要把“南疆老人”带出来的意思;最后的最后,还针对赵姑娘的个性为人作了一番总结。
或者她想多了,因为花姣在沈家身份太低,所以只知听命于沈昂,根本不晓得白莲教的事?
“是啊~她确是一位豪爽侠女,我也很喜欢她的!”虽然花姣与她相识也就一年半,但在天晴心里,已然把花姣当成了最好的挚友,对她既爱又敬。无论出于什么缘故,她不愿说的事,她不勉强;能在对人对事的看法上和她一致,更觉得开心。
可欢喜不过三秒,天晴就患得患失起来,一脸紧张地趋近花姣,拉着她的衣袖艾艾道:“可、可是你就是再喜欢赵姐姐,也绝对!绝对不能超过了喜欢我哦!知不知道啊花姣?”
银河一样的眼睛里,此刻载满了晦明不定的星辰,闪烁得让花姣有些发晕。本想着机会难得,不妨逗弄逗弄这个小家伙好了,口中却已不合作不自觉地叹了出来——
“哎,那怎么可能呢!”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最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咳……”花姣被她没脸没皮的结论弄得一阵脸红,“去,哪有……”
“有啊有啊!我都知道~我也最最喜欢你啦~”天晴一下子飞扑到她身上,抱着她摇来晃去,“所以,不管有什么心事什么苦恼,都可以找阿姊分担的哦~花姣~”
怎么又自说自话变阿姊了……花姣只能无奈地轻拍了拍她的背。
“知道啦……”
……
是日,魏国公府。
帮义父徐达做完了例行针疗,天晴又去看了看干侄子景昌。
他已经半岁多了,会笑会叫会比划。妙琳抱着他咿咿呀呀地瞎闹,淘气地戳破他嘴边一个大大的奶泡泡。“啵”的一声,小景昌似乎呆了一呆,不知道刚刚什么爆炸了,全没想到是自己的口水。妙琳被他蠢萌的样子逗得呵呵哈哈,怎么都不肯听庄氏的话把他放下。
“等有了自己的娃娃,就不觉得稀罕啦。”庄氏又笑又摇头,以肘尖轻轻碰了碰妙琳。后者登时脸红如血:“三嫂你胡说什么呀!”
“哪胡说了?这都已经许了人……”
“哎呀哎呀不听不听不听!”妙琳把景昌往他母亲怀里一塞,两手遮住耳朵,一下从罗汉床上跳起,几乎撞出门去。门帘被她甩得噼啪乱响。
“到哪里去呀?”庄氏一边拍着儿子,一边呼喊。
“拿毛尖!”妙琳的声音自外传来。
“妙琳已经许了人家?”天晴大讶,转头向庄氏追问,心里却慌乱不已——不可能是张之焕吧??
“是呀,你还不知道吗?”庄氏亦有些吃惊,一会儿表情又转为淡笑,“对呀,年时你不在京中,不知道也自然。皇上已经下旨,赐婚皇二十二子安王爷同妙琳。不过见阿翁舍不得这宝贝小女儿,便说诸事从容操办,定在今年十月再完婚。”
“哦~”还好不是之焕……天晴心头大松,想起那位安王爷,比她还小一岁呢,生得白白净净文文静静,跟妙琳的理想型好像不太搭调啊?又忍不住开起玩笑,“那妙琳也快成王妃娘娘啦!金枝玉叶,可不好再侠女本色了,否则安王爷嫩得豆腐似的,哪经得起她三拳两脚啊?”
“他才没那么草包呢!”妙琳当然没去拿什么茶叶,一直躲在夹板门帘外偷听,这时候一下子跳了出来。
天晴不以为怪,自然接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还是跟他说过话?”
“哎呀我哪有那么不害臊!怎么会去跟他说话?”妙琳跺了一下足,声音轻了下去,“是他……他来跟我说话的。”
“嗯?他说什么呀?”天晴追问。庄氏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事,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嘴。
“他说、他说听人讲大姐温婉,二姐泼辣,就想看看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哦?是什么样子的呢?”妙琳难得像这样搓着衣角做小女儿态,天晴和庄氏都倍感新奇,笑嘻嘻望着她。
“我、我不跟你们说啦,你们尽作践人!”妙琳拔足逃走,这次是真的走了。
“这次又要拿什么去呀?”天晴故意扬声笑道。
身后二人打趣嬉闹的声音渐渐远了,妙琳一颗心依然突突直跳。
“好了,你看到啦,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一日,她玩心忽起,戴了帷帽独自骑马去西八府塘的梅林游逛,却发现那位堂堂皇子、镇藩王爷朱楹,居然在后头鬼鬼祟祟搞什么跟踪!故意将他单独引到了一条小径,她掀了帷帽,高高扬起脸,傲然向他发问。
朱楹一愣,许久,才呆呆道:“你是……就是我想象里的样子。”
“哈?”妙琳莫名其妙。想象里?那是什么样子?
“就是——我想象里我的王妃,就是你这样子!”
这次轮到徐妙琳懵怔当地,不知所以。再对上他认认真真、无遮无拦的目光,不由慌乱移了视线,放下面幂。
两人僵站片刻,朱楹忽而腼腆一笑,朝她一礼:“今日一晤,幸之三生。妙琳小姐,后会有期。”
“诶……”她想出声叫住他,却发现嗓子干得涩哑,只能任由他离开。
傻瓜,他同她,后会当然有期了。
因为他同她……
会结为夫妇呀。
“妙琳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三嫂你乍跟她说许人家生娃娃的,她怎能不恼你?”天晴捏了捏景昌肥鼓鼓的小脚丫,真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又弹又软,忍不住手贱再抓了几把。景昌只顾着去扒妈妈的脖子,也不在意,任由她在哪儿玩弄自己的胖脚。
“我也是想到了太孙妃娘娘,才……”庄氏笑到一半,愣了一愣,“你已经知道了吧?”
“如何能不知道?”天晴放开了自己的“魔爪”,笑得灿然无比,“不过昨天进宫匆匆忙忙的,还没来得及跟太孙妃娘娘道贺哩!”
庄氏安了安心。她听相公说起,这次太孙妃脉诊有喜,恰是正月初一的晚宴,皇上以为大吉之兆,精神都朗健不少,乐呵呵说无论生男生女,小名都叫朔儿,取“大明生东,月朔西陂”之意,东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储君与诸藩之间原就此消彼长,东宫大得圣心,藩王的日子便更难过了。庄氏心思单纯,话说出口,才发现大概有些不合适;看到天晴毫不在意的样子,才稍稍舒了口气。
可怜天晴看着高高兴兴,心中的烦闷实不足与庄氏道。
她当然没闲情担心朱棣,可她从惠妃那里一听说马心蕙怀了身孕,还敲锣打鼓地选在元日揭晓,就知她一番布置是为了哄皇帝开心。加之有太孙宠爱,马心蕙在宫中地位已愈发稳如磐石。要想捏死燕王府的徐天晴,可能还要费一番功夫;要捏死苏集一个商会,却是踩蚂蚁一般容易。
就目前接到的消息来看,这位太孙妃还没有明显动作。如今的她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应该会慢慢忘了那一段旧恨吧?
然而……
一个月后。
“请太孙妃殿下安。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了。”
这日进宫,天晴被惠妃她们高高兴兴拉着去东宫看望马心蕙,还未进春和殿的门口,当头就给泼了一盆冷水。
“本宫之喜,都承徐娘娘吉言,还得向徐娘娘道谢才是呢。”马心蕙笑容深深,却没到达眼底,轻轻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腹部,俯视一般看向还站在阶下的天晴,“如今,也算得偿所愿啦。”
天晴暗暗叫苦,她还记着仇呢……如今马心蕙怀了皇嗣,那她之前用来威胁她那套说辞,这几个月里是铁定不管用了。将近半年时间,足够马心蕙把苏集连根拔起,她必须另想办法。
惠妃不知端的,还笑得感慨:“天晴好心是好心,却也不能太顾人不顾己,快给四殿下添个小王爷、小郡主,才是正理了!”
到了殿中,众人分位坐定,几个长辈照例关心一番马心蕙的近况,传授些安胎养气的门道。这时惠妃开了口,搡了搡天晴示意她去为马心蕙观观脉象,也好借此亲近热络一番。
马心蕙面上还带着笑,全身却早已像竖毛鸡一样戒备起来。天晴哪里会不明白?不想拿热脸去贴她冷臀,却也不能就此拂了惠妃的面子,正要自己设法找个台阶下了,恰好宫婢进来传话,说是尚仪局的樊女史来了。
“皇上有旨,请惠妃娘娘、太孙妃娘娘几位巳半便起驾往北门去。”
天晴记得,这位樊女史是陈尚宫的左膀右臂,尚仪局专司宫内礼仪乐典、节庆宴会等事宜,上几次皇家筵席,就是这位樊女史承旨操办的。
“诶?今日皇上要惠妃娘娘办什么庆典吗?怎么让樊尚仪来传话?刘公公呢?”天晴趁机把话题撂开。尚宫六局协理后宫,权涉颇广,但像通传口谕这样的私人事务,皇帝一般还是交给贴身内监来做的多。天晴这时才想起,她几回进宫,好像都没看到刘川,上两次只见到陶逢,还当刘川是正好办事,和她错开了。
“刘公公他年里就出宫去啦。”永嘉公主解释道,“咸阳宫的任妃娘娘体弱多病,一直在皇觉寺中静养。去年今春,父皇收到了瑞安写来的信,知她身子已大好了,便命刘川去迎驾。算算该是上月两人启程回的京,今天便到了。父皇叫母妃去,就是去迎她们的了~”
“瑞安?”天晴问,“莫非是哪位公主殿下的封邑吗?”
“是啊。你们还没见过瑞安呢。”庆阳一句“你们”,自然是把马心蕙和天晴都带进去了。马心蕙笑道:“常听太孙殿下说起这位小姑姑,似乎和殿下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极好呢~”
“什么‘姑姑’?也就担个名分罢了,瑞安比太孙殿下还小四岁呢,打小都是殿下在照顾她,她哪里能有个姑姑的样子了?”永嘉也笑,“瑞安她可是个好运小福星~对了,她从前马吊就打得极好,和天晴一定有的话聊~”
“怎么把人说得跟赌鬼一样,难道我平时和娘娘们尽聊牌九马吊了嘛?”天晴一句假嗔把众人(除马心蕙外)又逗了个开怀,接着问道,“瑞安公主比殿下小四岁?那和我一般大吗?”
“是啊,原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奈何皇上特别宠爱……”看了看自己跟前的两个公主,想想皇上也就尽到父亲的义务罢了……惠妃的神情似有些落寞,“皇上舍不得,瑞安也说要多陪任妃两年,至今还没定下亲事呢。”
汝阳公主心思动了动,开口道:“听说,这次张大人也一起回的京城?”
“张大人?哪个张大人?”天晴心中大震,面上却只是无牵无挂的好奇。
“翰林院的张之焕张大人吧?”庆阳明白汝阳意思,本能要维护自己那位小堂侄女儿的名誉,“听闻好像是在定远的驿馆遇上的。张大人恰与金吾卫的一旗人马一道,要回京复命,那正好顺便为任妃和瑞安保驾了。”
“真是张之焕?!”天晴在心底无法克制地欢呼起来,整颗心脏宛如一只跃跃待飞的小雀,扑沓扑沓跳个不停。
天晴随惠妃等人到达时,任妃母女的仪车已从容过了北安门。这里是离后宫最近的一方城门,再往前通过玄武门,车马便能长驱而入皇城内廷。
两日前,朱棣已到了京城,除了陪儿子,就是陪老子。瑞安自去年过完年离开皇宫,伴母妃到寺中静养祈福,如今已有一年了。皇帝早等不及要见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小公主,朱棣作为兄长,自然也跟着同迎。
惠妃笑盈盈地跟到皇帝身边陪驾,天晴见他来了,也乖觉地走近朱棣身侧站定。
朱棣斜眼看过去,徐天晴正掏出菱花小镜,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自己——鬓发有没有乱?妆粉有没有浮?胭脂掉色了吧?
傻得冒气的小女儿心思,被他一一收在眼中,不由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
“嗯……”天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停下手势,轻轻拉了拉前边朱棣的衣袖。
“干什么?”
“嗯……我就想问问殿下,那位瑞安公主……她长得什么样子啊?”
朱棣轻笑一声,接着认真低声而答:“你没听说么?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当然——长得像父皇了。”
闻言,天晴如蒙大赦般长舒一口气,拊心默念“还好还好,那我一定比她好看,嘿嘿……”末了又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几分好笑,就算她美若天仙又怎么样?
张之焕并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迷的登徒子,更不可能攀龙附凤、为了一己之私抛却公责。
借迎驾的机会,跟未出阁的公主殿下暗通款曲,这样的事怎么会是他做得出的?光想想都觉得离奇啊!
天晴自嘲般摇了摇头,可猛然地,忆起了他最初那次的藏诗表白——彼时她虽然坦诚相告,但身份终归还是亲王的妾侍,按张之焕谨守本分的性格,不该这么做的……
他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能那么大胆?为什么之前她从来没觉得奇怪?她真的了解他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想错了他?
那,这次呢……
天晴正心慌如麻发着呆,却被朱棣催促般推了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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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天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冲击要来了!(抖)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