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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我生命 交给你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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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府西北什刹海东畔的三进大宅,是朱棣为瑛儿小融定下的喜居。成婚之后,小夫妻俩就要迁出王府,到那边居家过日子了。

  “那所宅子,妙纭很早就已为你相好,说你以后嫁了人,也不能离她太远了,她会念着你。”内务诸事,朱棣自然不会费心操持,从定下婚事开始,便都交给了王香月、黄俨等人打点。唯有这一天,他特地叫来了瑛儿,对她说道。

  瑛儿听他提起王妃徐妙纭,语气温柔怀慨,胸中也是一阵酸楚,不禁泫然欲泣:“娘娘……一直都待我……”

  “你于我而言,也和女儿无异。”朱棣接了她的话意,顿了顿,道,“如今王府正在用人之际,袁融他的武艺不弱,人也聪明,这次迎战李景隆,怕是场恶仗,我想带他一起去。但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你的丈夫好好带回来。”

  “殿下……父王。”瑛儿盈盈拜倒,“瑛儿和袁融,都是燕王府的人。此生此身,听凭父王作主。”

  婚礼当天。

  看着小融一身绯红吉服状元冠的新郎官打扮,笑得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天晴忽然恍神。

  “天……表姑姑,你怎么啦?”见她痴呆迷离的样子,小融忍不住在她面前摆了摆手。

  “没事,只是高兴……”天晴替小融整了整微微翻起的衣襟,感慨了一声,“这么一打扮,还真像个大人了啊。”

  “我原就比你大,如今成了家,更不能让你摆长辈架子了~”小融摸摸鼻子,腼腆地笑了笑,“马上我也要随大军出征,明日操练不能落下,今天你可不能又借酒装疯灌我。”

  天晴皱了皱眉:“说得好像我什么时候发过酒疯一样。”

  瑛儿自小随王妃敬拜礼佛,广积善缘,无论布施捐赠都人前人后忙活,又在北平保卫战时带领过全城妇孺上城楼出力攻防,原就是城中人气偶像。百姓一提起她来,都哦哦称是“燕王府那位郡主娘娘!”而普通人对公众人物的嫁娶喜事有多热络,单看后世各种“世纪婚礼”就可见一斑。

  朱棣有意在大军出征前鼓舞气氛,又确实爱惜这个聪慧懂事的女孩儿,俨然将其婚典操办成了一场庆典。从燕王府到什刹海别府,迎亲队一路锣鼓喧天,喜糖喜果如雨洒落。袁融鲜衣怒马,大乐哈哈向众人挥手致意,铜板银币更是不要钱似地狂撒。

  正值春夏万物□□季,亏得这场婚礼,北平一扫“叛城”的压抑气氛,一时间全民同欢,万人空巷。障车拦轿讨喜钱的百姓堵得路都走不开,比朱棣凯旋那天尤有胜之。

  小萁小荚原来担心这么大波人,恐怕瑛儿连新房门都要进不去了,好在人人都爱戴“郡主娘娘”,一见新娘下车,只闻喝彩欢呼,不见冲撞捣乱,都刻意给瑛儿让开了道。有不懂事的小孩儿想上去摸摸新娘彩衣绣鞋的,都给自家大人嘘声拦了下来。

  府内早有挎斗执篮的家人将谷米、豆果、铜钱望门而撒,又有群仆飞快地在往上铺垫簇新的布帕和麻袋,等迎新郎新娘来踩(寓意“传代”)。瑛儿一路脚不沾地,麻利儿便跨过了“马上平安”马鞍、“称心如意”秤管,进了别府大门。

  天晴、丁香、攸宁和王府一众女眷,已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铜钱铺了新房满帐。卢大娘赵悦更是新婚专用吉祥话连珠似地往外蹦,说得瑛儿又喜又羞。待到三拜礼成,厅堂大院里里外外铺陈的百席热热闹闹开了宴。

  晚风送爽,酒香醉人。袁融周转于卢家村老亲朋、北平城新战友之间,笑闹风流,欢畅大饮。常遇春看大海喜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心中也着实高兴。可一记起彭莹玉说的话,那股高兴劲儿又像发酵发了一半的面团,闷闷黏黏,散不痛快。

  “朱棣究竟知不知瑛儿的身世呢……”一想到众人的将来,常遇春只觉心事更重了,跟着嘻嘻哈哈又喝了一巡酒,便兴致缺缺,自己慢慢散步踱了回来。

  走进西苑,远远就见屋子里有人影。常遇春定睛一瞧,原来是天晴。

  这个院子原本是左长史葛诚所居,朱棣着黄俨布置后特地留给他独门独住。此时大虎也和大人们一起在什刹海闹新房,整座内院静悄寂寥,只有初夏吹簌新绿的响动。屋内的烛火均匀地罩在她的身上,像是笼了一层疏离的纱帐。

  如同不用看便知道他回来了,天晴站起了身,将面前桌上鸡心碗的盖子揭开,动作轻缓地开始盛出里面的醒酒暖汤。勺子与汤碗相碰,偶尔发出叮咚的响音,在清风里有些寂寞地萦鸣。常遇春心头微异,但还是直了直身子,大步走了进去。

  “怎么你也这么快就回了,不去闹小融么?丁香和大牛成亲的时候你就说,哪天小融成了亲,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让他整个新婚夜都见不着新娘子呢,哈哈……”

  常遇春一直觉得奇怪,从她回北平起,一直到小融成亲,好几十天,她都没问过他串通所有人把她送走那件事。别说那件事了,她几乎极少和他说话。他以为,她定是气他自作主张,加上小融的婚事一定,诸多忙碌,才没空来和他扯皮追究。但常遇春心里知道,天晴虽不记仇,打小却没一件事是稀里糊涂过去的,该来总是要来,不可能逃得掉。

  这不,终于还是来了。

  天晴将汤碗递给了他。“爹,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往树屋里收留过一个叫万荣的人。”

  常遇春撩拨着米汤的汤匙忽而一顿,然很快就恢复了流畅的动作,咕咚咕咚喝了半碗,发出了满足的咂嘴声。

  “好像白糖放多了点……什么万荣百富的,你捡回那么多人,爹哪能都记得住啊。”

  “嗯。”天晴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走到门边,望着外头继续说着,“前几天,我碰到了万荣当年的同袍。说来奇怪,那年之后,他竟再也没回过所里,没回过家。可我明明把他治好了,还把他送下了山。哦……不对,是爹你把他送下山的。回来时,你跟我说,他走得特别急,急得好像要去投胎似的。”

  “天晴……”常遇春心中微苦,拇指摩挲着碗盏,如同在摩挲着措辞,“女儿啊……”

  “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是去投胎……你没有送他下山。”

  她语声压抑,喉头却有隆隆的声响,似野兽的低吼。

  “你把他杀了。”

  常遇春被她冰冷的语调激得一凛,蓦然抬头,天晴正一瞬不瞬看着他。

  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她。月光下,她的眼神森森,像一只冰原来的刺猬,周身都长满了蚀骨的针。

  “我……”常遇春顿了一顿,憬然发觉自己已无处可逃,索性迎向她的目光,“不错!我是把他杀了。”

  顷刻,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整个心神,峩山倾倒般垮落……

  “居然是真的……”天晴跌靠在门柱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仿佛眼前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你怎么可以?怎么能!万荣他家里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才八岁!”

  “他知道我是谁,而且心术不正,为了荣华富贵,很可能回去举发,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韩飞呢?他才多大,他根本不认识你!他回去会州就要成亲了,他娘和他没过门的妻子还在等着他!你也把他杀了,是不是?!那天我见你的袖底有血,你还骗我,说是帮陈寡妇杀的鸡!”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错放一个!”常遇春目光闪动,“天晴,爹是不想你……”

  “不要说为了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卢家村又不是没自保的法子!”天晴声嘶力竭,连音调都古怪地扭动,仿佛挣扎暴跳着想要逃离这个情境。“你是为了你们常家!你怕欺君大罪会害你满门抄斩,所以你不肯冒险,所以你把他们全都灭了口!八年,你骗了我整整八年,还准备骗我一辈子!你,大表哥,全部把我当成猴子一样耍!我救了多少人,你就杀了多少人,是不是?!是不是啊?!”

  她救过十五个人,他只放过一次……早知有今天,连那次,也不该手软!

  常遇春也被她激起了火,声如钟鼓:“是!是!那又怎地?世道原就如此,你不杀他,他便害你!难道还要我天天提心吊胆,坐在山里等死不成?”又咬牙恨道,“平日里半点不像女孩子,怎么每到要紧关头,就这么婆婆妈妈!我是骗了你,如何,难道你就没骗过我吗?!”

  天晴一听,如遭当头雷击。她原来还心存妄想,以为万荣、韩飞可能只是个例。“我还道自己是在救命……到头来,却把他们都害死了……是我,是我……”她两眼失神,自言自语,痛苦得把脸埋在掌中。

  常遇春胸中一紧——这表情如同雪绵刚走的时候,有一阵,她不吃不喝,像失了心一般发呆。后来齐望过来对她说,见她这样伤心,爹也快病了,吃不下睡不着,她就突然好了,跳起来四处找鸡蛋麦粉,说要给爹做面糊喝……

  他忽而心痛难当,也再顾不得撒什么气,径直上前握住了她:“怎么是你害死的?你不救他们,他们被扔在尸堆,一样是死了!不过早晚,你有什么好自责?所有这些,都是爹做的!与你不相干……”

  “你不是我爹!我没你这种爹!”天晴用力推开了他,“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从前是,现在也是!根本就没变!一点都没变!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刚奔出垂花门,就撞到了一人身上,抬头看,正是朱棣,望着她的眼神含义复杂。刚才的争执那么大声,显然被他听见了。

  天晴胸口如遭巨锤——曾经她多么义正言辞地教训他,口口声声说着爹已经悔改,再不胡乱杀人。她真蠢啊!人怎么会轻易改变?他们根本是同一种人!

  再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天晴手臂一挥将他挡开,径自奔进了夜色里。她用力地跑,迎面的月光比风还冰凉,仿佛水银从天河流泻铺地,正无止无尽映照着这一片乖谬人间……

  晃晃无着,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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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好难受……flag要立起来了……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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