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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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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宁王殿下的人?”

  “娘娘?”阿弘既惊又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出破绽被她看了出来。

  坦白说,他也不明白,千尊万贵的宁王殿下怎会偏偏找上了他。半年前他出宫探亲,却碰上宁王府的许大人跑到他家,带了不少米粮药材给他的祖母弟妹,说王爷怜惜他是个孝贤孙子好兄长,才好心接济,让他回宫后时时留意杨妃娘娘那边,若有什么短缺,及时禀告,王爷对他的家人绝不会亏待。

  杨妃娘娘比不得郭惠妃娘娘,膝下只一个儿子,也是寡于恩宠的主。阿弘只道宁王殿下是孺慕情深,吩咐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乐得答应。可半月前,却接到了这么件匪夷所思的差事——让他趁各藩王进京面圣的日子,偷入御书房,在皇上常翻阅的《李卫公问对》里夹上有宁王府钤印的宝钞,只要记得万不可被人发现,其他不必多问。

  当朝的太监不能读书识字,可阿弘天生聪明,光记书皮上几个字当然不难,好比小桂子偷《四十二章经》,只要认三个数就行了,他与御书房的清扫也相熟,是故自觉可以完成任务。

  谁料他这样倒霉,偏偏在前一天弄伤了腿,连走路都费力……可既然是宁王殿下的交代,咬牙也得做啊!这才不顾伤痛,算准羽林禁卫巡逻的空档,选了一条早就窥拟好的安全路线,溜了过去。

  宫里的作息他早已摸得门清,二更过后各宫必都已落锁睡下了,他走来也分外小心,四下警觉,看准了并无人在后跟随。可这徐娘娘既然咬准了见到他,怎可能是信口胡说的?

  “奴婢是进了御书房,可真的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取呀!只是宁王府的一位大人吩咐,让奴婢趁没人,在房里放一样东西。奴婢想着这又不偷又不骗,放的也不是什么□□火种,宁王殿下又对奴婢有恩……奴婢这才照办的。娘娘若不信,若不信……”他原想说“可去御书房看看”,但无缘无故,皇上怎会让她一个王府的侍妾进自己书房查证什么?必要先将他的事说出来了!届时宁王殿下那里交待不过,自己小命也肯定不保,正急得满头是汗,天晴却定定道——

  “我信你。”

  阿弘并不知道,他想不明白的个中原因,天晴却在看到钤记的一刻就心明如镜。

  把宁王府兑现的宝钞故意留在御书房,实在是太明显的栽赃,换做普通人,当然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宁王贿赂宫人,想偷入书房禁地找什么东西,却不慎留下痕迹。

  但当今皇上可不是普通人,作为疑心癌晚期患者,他绝对会看出其中蹊跷——做这样的隐秘事,怎会傻到将贿物带在身上?万一不巧被抓,铁证如山;只有存心栽赃,才会将它留下。

  所以,从头到尾,这根本是宁王的苦肉计!

  聪明多智如朱十七,一定也听过金匣的传说,但对拿到藏在不知何处的印文,却没有太大把握。

  虽然他的头脑手段都不输他的哥哥们,劣势却在年纪太小:他还咿呀学语的时候,他的兄长业已成年,对宫里人脉的经营比他早了十几年;等他羽毛丰满可以开始动作,宫里老人们早就被哥哥们拉拢得差不多了。他再想钉下楔子,又要在精明无伦的皇帝眼皮底下保证安全,最理想当然是找阿弘这样虽稚嫩但机灵、又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内监下手;可相对的,他们能完成的使命也很有限。

  可这并无法阻止他物尽其用,因势就导——见微知著的皇帝终会发现,在诸子入京期间,有人私闯御书房意图不轨(最可能就是为了宝藏印文),而只要有这张被“遗落”的宝钞,他朱权就负负得正成了所有藩王当中嫌疑最小的一位。

  众所周知他人设完美简在帝心,小小年纪备受皇上器重,遭人嫉恨陷害再正常不过;偏偏他为人处世又温良恭俭让,同哪位兄弟面上都和和气气亲睦无比,尤其几位攘夷藩王,隔三差五合兵同练,谁能仿照私刻宁王府的钤章、或者拿到宁王府的物件,都不算奇怪。

  而朱权这么一炮制,创造出一位根本不存在的嫌疑人,有心私寻秘藏不算,还有意栽赃嫁祸,怎能不让皇上和太孙忌惮?

  于是满堂的皇子皇孙,除他之外,人人可疑,草木皆兵,他倒顺势和太孙朱允炆乘了一条船!

  事情一旦浮出,无论心下如何判断,皇上必定会召他来问,届时他再表演一出“儿臣冤枉”的戏码,面对皇上试探“那究竟是谁冤枉了你”,来一场“啊莫非是?不不绝对不可能,儿臣也一头雾水”的倾情唱作——被兄长陷害仍秉心纯善看重亲情,宁可自己受害受委屈,也不肯随便攀诬指责,这样的好孩子,如何不让皇上更怜更爱?

  本来这只是天晴的胡思乱猜,就算艳阳高照,她也分不清人脸,何况当时光线不足。全凭阿弘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姿,她才估摸是他,趁着来探病,故意试一试。阿弘再机警,终归只是小孩家家,果然被她一硬一软再一硬就吓了出来。她这才确信,真不是她想多了。

  天晴叹口气,接着说道:“只是宁王殿下的吩咐虽然不伤天害理,私入禁地终归是不妥当。以后你还得知晓分寸才好,就算报恩,事情也分做得做不得。万一这次看到你的不是我,你可就没这么走运啦。”

  “娘娘说的是,以后就是再借奴婢一千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干了!”阿弘唯唯应承,低头时又心叹,要是宁王殿下真再有什么吩咐,难道他还能抗命不成?

  “那你岂不要得罪贵人了?做还得做,只是须更小心些,可不能再让人发现了。我也不知在京师还能待多久,反正我在一日,你若有不得已为难处,尽管来找我。不方便露面的话,就到西直门医官值班门房那棵杨树下,在白土上给我留个记号,圈是能在宫内见,叉是只能到外头说。总之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天晴话锋转了又转,听得阿弘一时愣了愣——她到底什么意思?

  两位王爷近日在长春府的纠葛,他零星听过些只言片语。要是想利用他对宁王做文章,这次就大可发难了,莫非她还想等更大的把柄?但她望着他的目光,却一片暖洋洋的,似是真心切意在体谅他关心他,不想他出事。

  除了家里人,还从没谁用这样眼神看过他,阿弘不由心头一热。

  “奴婢谢……谢娘娘好意……”

  天晴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阿弘满是复杂的目送。

  “高~实在是高啊~”走在西六宫的石子甬道,天晴心里暗叹,“这种头脑和算计,最后当皇帝的居然不是你朱十七,连我都替你抱不平!不过出了商队那事,我最近又恰好住在内宫,还在众目睽睽下帮了阿弘,要真让你打成了算盘,即便阿弘被抓住拷问,供出了你,嫌疑最大的还是你四哥。”天晴想着,捏了捏藏在袖里的宝钞,轻声嘀咕:“看在你是阿赤烈的靠山份上,这次先放过你。和那只狐狸斗,十七殿下往后自求多福吧!”

  “天晴,你方才跑哪儿去了?”惠妃率人追似地急走过来,“谈院判原等在春和门要替你看诊呢!你却找来找去不见人,让他白跑一趟还罢,连侍女都不带,万一又晕在哪里可怎么办?”司药女官的医学修为难比太医,为此惠妃特地请旨为天晴约了“门诊”,怎料却被病人放了鸽子,此刻语气中又是担心,又是埋怨。

  “谈院判来了?我就是怕麻烦他,想自己去西华门拿伤药,哪知药没找到,人也没见着,原来是他恰好找我来了!”天晴捂着嘴咯咯一笑,“这就叫失之交臂了吧?”不等惠妃再开口,又道,“他已回太医院了吧?那我再去找他一遍就是了。娘娘今天不是还有事要和皇上商量吗?莫耽误啦。花姣,我们走吧~”万一惠妃好心非要跟着一起去,这假伤穿帮了可不妙,还是趁早把她支开为上。

  花姣诺了一声,从众宫婢中盈盈走出,转到天晴身后。惠妃见她有人相陪,又着实挂心儿子的婚事,便点了点头:“拿了药就回万安宫来,小厨房火都开着,煎服敷用我都会着人准备好。四殿下虽紧着你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总要确定这伤势无碍了,再走。”

  天晴连连点头应下,惠妃又找人给她备好了坐轿,盯着她的伤口嘱咐了两句,这才作别。

  一行人走远,花姣轻叹:“惠妃娘娘把你当女儿了,看得出,是真担心你的伤势,我给你妆得过了头了。”

  “这妆见了谈院判,可就拆穿西洋镜啦。我看我还是去偷点伤药回来,跟惠妃娘娘好交差。”

  花姣轻笑道:“何大侠要重出江湖了么?”

  “何大侠昨天不就重出江湖了?”

  “光看不取,不算盗。”

  轿子一路直行,过了五龙桥,便到了太医院门口。天晴说归说,心知她王府内眷,男女有别,谈礼也当不会真伸手来摸她的头脸,只要装的痛楚一些,这妆应该唬弄得过。谁知刚下了轿子转进院门,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喂~”天晴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摔白不摔,捂住额头倒地呼痛,“花姣,花姣,我头好晕——”

  “徐娘娘?”对方大吃一惊,匆匆欲上来搀扶,可手甫伸出,又陡然缩回。

  天晴听见声音,已猜到他身份,睁开眼,果然!慌忙自己站起:“呃、张大人啊?”

  “都是下官不好。娘娘你,头很晕么?”张之焕忐忑道。

  “嘿,怪啦~一下子又不晕了。”天晴大喇喇笑道,“张大人怎么来了太医院呢?”

  “呃……下官……”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真的没事,这才说下去,“翰林院就在不远。下官对岐黄药理素有兴趣,今天听说谈院判机缘得了一本《六十病方》古籍,特地来向谈院判借阅讨教的。”

  哦~原来是个好奇宝宝,真不愧是科学家士聪的祖宗啊,家学渊源不是盖的。“张大人也读过医书?那我要来考一考了~请教张大人,似我这般的……呃外创,该用什么方?”

  张之焕稍看一眼,道:“娘娘是皮肉损伤,实则与金疮跌打相类,当以大黄、血竭、冰片、没药等所调创膏外敷,止血化淤,以芍药、薄荷、芒硝、川穹等内服,行气镇痛。不过娘娘伤在头部,又是冲击所致,《素问脉要精微论》有述,头者,精明之府,若致气机逆乱,清窍淤闭,则头晕欲吐,不思饮食。必要再用木香、陈皮、苍术、吴萸、柴胡、半夏、柿蒂等疏散降逆了。”

  “好~好~说得一点不错。久闻文耀贤弟饱览医典,过目不忘,如此本事,当真了得。”谈院判不知是何时出现的,站在厅门槛外,捋须赞道。

  张之焕淡淡作揖致意,心中挂念的是天晴刚刚倒地大叫的样子,还有些惴惴不安:“娘娘的头晕症,真好了吗?”

  “差不多啦。”天晴仰头一笑,“花姣,听到了张大人和谈太医说的了没?按张大人,哦不,张大夫的药方,尤其是那个治清窍淤闭的,去拿药吧~”

  花姣知她不想让谈太医细看,正好借张之焕几句话,省了望闻问切的不便,应声上前:“劳驾谈院判了。奴婢似乎听到有木香、半夏、柴胡,还有什么……”谈太医边应答,两人边向后堂药柜而去。

  张之焕目光始终不离天晴额头的肿包,乍看时只觉惊心触目,可再一细瞧,却觉得隔了一天,还这样红肿发亮,实在有些古怪。天晴知道以他的聪明,再看下去必能发现问题,故意岔开注意道:“诶~上次皇上说,要请张大人再帮我画一幅荷花图的?嘿嘿~还算不数算呀?要收多少钱?真的要百金那么多么?”

  张之焕果然被她问得愣了愣,半晌才笑回道:“娘娘如不嫌弃,下官回去便作。至于酬金之说,真是笑话了。下官又非画圣吴道子,拙作粗鄙,怎可能一图值百金?”

  天晴只当他是谦虚:“怎么就粗鄙?怎么就不值百金了?我要有钱,千金都买!吴道子只是画好,张大人连题的诗也好,皇上当时见了不就龙心大悦,大大夸奖了一番嘛。”

  “那首诗……”张之焕想起自己的逢迎之作,有些脸红,生怕她觉得自己是轻浮之人,下意识道,“原是首七律,后半幅意境过于萧索了些,未免太不喜庆,故只取了前半。”

  “哟~那可要见识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就你我二人,也不讲究什么喜庆忌讳,张大人要不要续作一吟?”

  张之焕微皱一下眉头,似乎在犹豫。天晴本意插科打诨,也并不真要听他作什么诗,正想告诉他,既然为难那就算了,望着他低头思考的样子,却有些恍了神。

  他真的很像士聪,只是相较起来,身上多了一股忧郁的气质,如薄雾云笼,让人观之不透。

  细看他的侧脸,线条明朗清彧,眼睫低垂,细密纤长,在睑下投洒一片交错光影;山根饱满,鼻梁挺直,准头既不尖削亦不浑圆,骨肉分明恰到好处;赪色薄唇的轮廓清晰历历,一如笔锋勾勒而出……天晴观着观着,不禁有些飘思——

  她已不记得了,士聪他,也是这样好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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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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