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y with me(与我同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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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见他说得严厉,可并不后怕,显然又想作弄自己,便回嘴道:“事实证明,李芳远不仅有心王位,更加胆大敢为。刺客风波,原就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就为了让李成桂和天下人看看——他这位王子不辞辛劳,力主改革,宵衣旰食,彰奖不及郑道传不说,还要差点搭上了性命;另一边呢,股肱大臣却忌惮他功高,为了自家幼主不择手段,迫害忠良。可怜郑道传莫名其妙背了黒锅,还要低声下气,向李芳远这幕后黑手自辩清白。这招一箭多雕,可谓厉害至极。”
一开始天晴还不过怀疑,待观察了李芳远的伤势,显然没有大碍,他却故意装得寸步难行,便确定得十有七八了,所以在汉阳教坊临走时才吓了吓他。这位野心家的生平,天晴了解得比朱棣还要多,并不觉得自己有冒过什么险,当然也不准备让他当做把柄来拿捏她。
朱棣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总之都是侥天之幸。我原还没料到,你能这么不管不顾,整个燕王府都差点毁在你手上!以后不能再有这种事了。”
也不可能再有这种事了。天晴心想,接下来李芳远就要忙着两次王子之乱,干掉幼弟,架空父王,把持朝政。不管是新帝还是陈善叫他来插一脚宗国局势,他都无暇理会了。
“是。”天晴恭顺回道。
朱棣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每次都是是是,有哪次当真做到了?迟早要被你给害死。”
天晴只道他果然又开始发神经没事找事,低下头闭了嘴,再不予理会。心中盘算——看来不管她有没有去找李芳远,以他的性格做派,都一定会反叛夺权的。但陈善到底许了李成桂什么,让他必须先除掉朱棣?锦盒里原来是什么东西,令李成桂笃信能捏得住他?李芳远最终把宝押在朱棣身上,是纯粹因为不支持父亲的决定,还是因为对朱棣更有信心?那她说的那番话,到底算有用还是没用?
“哎……想保一世平安,我看只能解甲归田,找个山里躲起来了。”朱棣忽而一叹。
天晴还是呆在原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朱棣等待多时,连一句“对的”、“不是”之类最简单的反应都没有,心里好像有一百只猫爪子在挠。他忍耐不住,面转向她,带着些许恼怒又问一遍:“你说呢?”
这次天晴终于回过了神,给出了反应。
“嗯……啊?”
看到他紧抿嘴唇,眯起眼睛,她知道自己肯定漏听了什么很重要的讯息,只能道:“属下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明示!”
朱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之前说过的话……本王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人活一世,终归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否则纵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也没什么可开心的。整日操劳,提心吊胆,还不如像你爹一样隐姓埋名,做个平头百姓来得轻松自在。”
“轰!”
天晴脑中仿佛有什么引爆了。
怎!么!回!事!
这个人绝对不是朱棣,一定是外星人假扮的!!
“外星人”继续道:“陈善少了强援,想造反便没那么容易了。就算白莲教真的要反,平了便是。陈善也好彭莹玉也罢,不过乌合之众一群妖民,难道还能强得过蒙古铁骑?等替皇上剿灭了乱党,我就挂印封刀,上交兵权。朝廷要我出力,我便出力,朝廷要另派文臣武将来镇守国门,我就学五弟那样,当个养花种草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
看他在那里言之滔滔,天晴感觉如坠梦中。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蓦然间,她记起宫里刘川他们的话,都是觉得太孙十有九九必要削藩,劝朱棣夹起尾巴保平安的。难道人人劝劝得上了头,让他真的害怕了?
搞什么!道衍老和尚人呢?快快!毒鸡汤都端出来,给他点信心啊!!
“殿下,您不是认真的吧?是开玩笑的对不对?”老和尚不在,只能靠自己了。天晴近前一步,急切问道。
朱棣一张脸上写满从容,目不斜视。
“你若是不信,可以全程看着。反正父皇也早就嘱咐过,要你这辈子都盯着我,不是么?”
话说到这步,天晴也不顾上他到底要玩什么了把戏,脱口道:“陛下当然能放过你,可太孙殿下也能放过你吗?”
“我都已经交出了兵权。他要再不放心,我离开王府,离开封国,也就是了,他还怕我什么?”
他不怕,我怕啊!“不,不!殿下,先等一等,是我、是我不好,我做事情总是毛毛躁躁,不懂瞻前顾后,让殿下担惊受怕,以后我一定会一万分小心,绝~对~不会再闯祸了!要还有什么殿下看不顺眼的地方,殿下教归教,骂归骂,千万不要赌气,提什么挂印封刀,这置北平全城百姓于何地啊!”
朱棣皱起眉头:“我说我自己的事,和全城百姓什么干系?”
“这怎么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呢!”天晴道。
“难道是我和你两个人的事?”朱棣道。
“不,这是很多很多人的事!远的不说,张将军朱将军他们几个怎么办?殿下离开王府,这一府的人何去何从?殿下想过没有?”
“张玉朱能他们自然照样当他们的差,拿他们的俸禄。至于王府的人,除了炽儿几个是本王骨肉,不能分离,其他人等,给足了银两,自行安顿,又有什么难的?”
“可王府里还有王香月她们这么多娘娘呢!还有瑛儿!那个、还有闵海珠,刚刚就在这儿的闵海珠,她做梦都想进燕王府,眼下都还没瞧见过大门呢!”
“瑛儿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这事确实不宜再拖了……剩下不管王氏还是闵氏,她们若爱嫁人的就嫁人,不爱嫁人,我也不会亏薄了她们。只要身边有钱,还怕日子过不下去么?”
一瞬间,天晴脑内飞速掠过一个念头——反正你对她们都不咋地,真放了也好,起码人都年轻,还能嫁个新老公开始新人生呢!可眼下并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看自己不管问他什么,所答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似乎并不是一时起意开玩笑,天晴一时满头雾水,忧心忡忡。
要是朱棣真放弃了这夺位大计,接下来这历史要怎么走呢?不是全乱套了?她还能回去吗?回去后,士聪还在那里吗?要是士聪不在,她要怎么回来?
等等!这么个风云突变法,搞不好,士聪都不会出生了!要是六百年后的世上没有叶士聪,那是谁把她从这里给运过去的呢?要是她根本没去过未来,她现在又怎么会站在这里?这是什么时间悖论??……凡此种种,一向自诩聪明过人的她,也想得有点头疼了。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说好反那就要反,做人必须负责任!
“殿下,我们都冷静一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冲动做不出好决定。想想你的初心,你的梦想,肯定不是下半辈子养花遛鸟吧?”要不是在人家地方,天晴直接就把“你是要造反当皇帝的人啊!”喊出口了。
朱棣却依旧不咸不淡:“梦想和衣服有什么分别?高兴起来,还不能换一个麽!”
“没分别,可以换。”天晴无奈地顺杆爬,“但是,怕就怕太孙小人之心,看到殿下竟主动要求撤藩,会猜忌殿下另有图谋。要是他一时念动,赶尽杀绝,届时殿下就没有半点回击之力了,连带世子他们,都要任人宰割!那可如何是好?还是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要进要退,都有余地……”
理智虽知她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但见她从头到尾半点不领他的情,像个旁观者一样高高挂起,在那边分析局势,着实让朱棣愤懑又沮丧。
“当初说不能反的是你,现在扇风鼓劲的也是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满意?!”
听他这么一归纳,天晴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绞尽脑汁试图快速理出一个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精神分裂的逻辑:“我、我的意思是,打仗劳民伤财,并不是说不能反……”不对,这么一说,好像她精神分裂更严重了,“或、或者,反归反,殿下可以选择一条……相对温和些的道路呢?”
朱棣冷眼看着她:“你觉得有可能吗。”
天晴对此没有答案,她只被剧透了大结局,对分集剧情完全不清楚啊!只得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可不可能呢?”
朱棣终于被她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激怒,一下抓起她的手腕,如同逼问一般冲她嘶喊:“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天晴被他拽得生疼,估计腕上已印上了五个大力金刚指,顿时也没了好气:“这是你的事,当然要你自己想啊!干嘛推给我?”
这句话如同一把冰锥,猛地刺痛了他,让他不觉放开了手。
原来从始至终,在她心里,他们二人都毫无关系。不论他是生是死,是亲王是平民,对她来说,都没有分别。
原来时至今日,她的心里,满满当当塞的还是那个张之焕,没有半寸他的位置。
她不领他的情,不接他的话,并不是装傻,她何需装傻?
傻的人是他。
他以为,只要没了张之焕,只要满足了她的全部要求,她就会回心转意,踏实安稳留在他身边。明明和他厮守这件事,由头至尾,她根本从没想过。
一次都没有……
“出去。”朱棣背过身,命令的语意却异常清晰。
“嗯?”天晴摸着手腕,暗悔刚刚的话确实口气不好。人家可能只是心里烦,想拉个人商量一下呢?何况,她还有要紧事没说呢!“呃……殿下,殿下别不高兴啊。我的意思呢是……”
“滚出去!”
天晴只得悻悻告退了。
这一头,朱棣的低潮期,需要想办法扭转;那一头,陆竞的命,却等不了更长时间了。
说不得,两件事要并着做一做了。
第二日,智计百出(?)的天晴从有些不情愿的闵海珠那里硬扒拉来几碟酒菜小点,借送膳的机会,一边盛汤布筷,一边谄媚地向朱棣报告——那天在嵫阳酒店,听到一群商队的人说起在宣府有笔大买卖,做成就是八辈子的荣华富贵,她觉得有必要去探一探。
“你的意思是,这大买卖便是铁木真秘宝,还恰巧在十九的辖地里?”朱棣说完,立刻嗤之以鼻,“十九?”同为边塞九王,朱棣同他交道不少,每次看他调兵布阵,都如小孩子过家家,比起十七那是差得远了。
干嘛这么看不起人家十九啊?天晴心里不服气,可听朱棣意思没再记恨昨天的事,已是万幸,当然不敢顶撞,轻声细语道:“可能谷王在殿下心里就是个小毛孩,但殿下别忘了,他的左长史可是刘璟,神机通天刘伯温唯一还在世的儿子。”
这句话应是说动了朱棣。他微挑眉毛:“你觉得,这是刘璟布的局?”
“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总要看一看再知道。属下是觉得,刘璟那样自恃风骨的人,应该不屑于装神弄鬼布什么疑阵,可其他寻宝者会不会打他家六甲天书的主意,却很难说了。刘璟简在帝心,又是个难缠的,本来属下也不想惊动他,可这事要真同宝藏有关,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得手啊。”
“‘自恃风骨’又‘难缠’。”朱棣停了一顿,抬眼看向她,“你对他倒很了解啊,你见过他么?”
天晴暗叫不好,面上却只略露尴尬:“曾经……听过他和殿下对弈的传闻。”
是谁告诉她的,不用猜也知道了。朱棣一阵烧心,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索性停了筷。可她毕竟是为金匣秘宝的事,他比她更希望能快点了结。
朱棣想了想,道:“这次你准备去多久?”
“宣府离北平这么近,自然比去朝鲜快多了~属下也不敢保证,大概、最多二十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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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又是作者最爱的吵吵闹闹段落!四殿下还是继续好好做反贼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