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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芳草依依的平原。
如今已是仲春,平原上重新覆满了绿色。
草不高,只勉强能没过人的膝盖,然而对于小玄武来说已十分高了。他们在草丛间行走,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抖动的高草。
去岁秋末的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但没彻底烧死植物的根基,它们又长起来了。
厚达百尺的积雪融化,雪水弯弯曲曲,流进干涸的巨木水泽涨满,贯通北海。水泽有水了,树就重新发芽,巨大的树干上隐约有几抹绿意。
除却某些还未掩盖的烧焦痕迹,极北就如从前一般,大的景致毫无变化。
玄武族最近在忙着搭城寨。
舜苍去了一趟极西北庙,回来后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决定带着族人们把家园建得好一些。
路过的商贾如果看到玄武族的城寨威武雄浑,说不定就会进来与他们做生意了,这样就能把族里的木材和灵流卖掉。
一群长老热烈地讨论了许多天,推翻几十种方案,最终才敲定这一个。要用岩石垒成围墙,然后在装上木刺,可以避免偶尔突袭的异兽。
其他玄武都激动坏了,全族动员起来,卖力地做了十余日,很快就将城寨建好,甚至还做了哨塔。
只是……城寨防御是按照玄武的体型搭建的,能很好地抵御小小一只的玄武,但不太可能拦□□型巨大的猛兽。
目前从族长舜苍到普通的小玄武都还没发现这一点,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
也幸好极北太过荒凉,六翼神走后,这里就没了可怕的掠食者,小玄武们都很安全。
城寨建好了,小路也修得平整干净,小玄武们甚至还从极西的商人那里学会了做灯笼。
做很多,三个为一串,挂在房子的墙壁上,这样夜里走路时就不会撞到了。
越凉那栋二层的小屋子外挂满灯笼,还有很多红色的绸缎。他离开太久,不知道二层窗台的凌霄花发芽了。
花藤绵绵延延,爬满圆圆的屋顶,小玄武们就可以在花藤上挂东西,远远地为祖神送去祝福。
如果没有祖神,他们现在都还待在树上呢。
舜苍每隔几天就会遇到越凉派来的传信青鸟,问他族里如何,大家是否安好,目下缺什么。
他说都挺好的,沪天城主送来很多东西,用不完,还邀他们去极西玩,可玄武们都要守矿山,就委婉地拒绝了。
越凉说六翼神都变成了怪物,被消灭了,但他又在辽南见到一些,据说是阿撒兹勒那支的,还没被同化。
舜苍担心地问他,祖神,大鸟人如何了?
越凉说,不知道,没遇见呢。
他于是就不问了,觉得再问下去,警觉的祖神肯定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又要好奇地盘问一番。
又何况,他许久未曾见到那只能飞的大鸟了,心里的憧憬早已渐渐淡化。
前些日子矿山挖塌了一个洞,有小玄武被困在里面了,舜苍这些天都没顾得上接待越凉派来的青鸟,更没时间回口信。
今日他照例与众玄武在抢挖矿山,临近傍晚时,才把同伴救了出来,赶紧送回族里让医师抢救。
有只小玄武跑了过来,扯扯他的尾巴,“族长,东边有些不对劲,您要不要上山顶看一下?”
舜苍没在意,他累坏了,身心俱疲,然而还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到山顶看了看。
光芒自东边的溪谷远远穿透过来,猩红光大盛,看得怪瘆人的。
玄武族的村寨同那溪谷之间还隔着一片巨木水泽,以及鹿神的森林。
两处地方都有祖神们布施过的法阵,玄武族躲在平原上,很安全。
将他唤来的小玄武有些担心,问:“族长,那边是愿神的神域,要不要去看一眼?”
舜苍皱眉:“帝君走之前说过,东边的愿神不能招惹,若是碰到就要快快跑。”
“我们暂且按住不动,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告知祖神。”
.
……
极北,东部溪谷。
一群全身漆黑的翼型人躬身抬轿,步伐沉重地往前走着,动作诡异地整齐。
四方的平台木轿上,以红布盖着一个东西。
他们穿过幽暗的森林和涧谷,跨过溪河,沿木栈山道拾级而上。
山道十分古老,许多处木板都已崩空,栏杆边系着的红绸早已褪色,又污浊发黑,变成暗红。
山道上倒着许多骸骨,有的早已化作齑粉,翼型人的爪族踏上去,惊起灰色的尘埃。
它们抬着那座小轿子径直来到半山崖上,钻进了瀑布后面。
朱红大门打开,里侧一座座暗红的木坊妖冶,里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慢死了,快进来。”
几只黑漆漆的怪兽将轿子抬了进去。
放在石洞的正中央。
一个人身鲛尾的巫女慢悠悠滑了过来,围着那轿子转了一圈,而后颇为嫌恶地憋住鼻子,朝近处的翼人挥挥手。
“你来。”
翼人上前,掀开那块红布,底下一颗鼻青脸肿的头颅露了出来。
倒不是被揍的,而是因某种巫术反噬,整张脸腐烂了一半,现出皮囊里的羊头骨。
另一边脸因淤青和积血而青肿,嘴巴半张着,全烂了,獠牙龇露在外面。然而眼眶里一只眼珠还在滴溜溜地转。
这场景,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
愿巫显然也被恶心到了,厌弃地退后几丈,下意识想躺回自己的贵妃榻上,一转头才想起来,她这洞里的东西都叫那臭王八烧没了。
她只得愤愤地一甩尾巴,将一旁的木椅凌空拽过来,坐下,朝那颗头颅摊开手掌。
须臾,赤光又起!
那头竟神奇地重新长起骨肉,脸皮自愈覆盖回来,重新修复成一颗完整的头。
羊角断了两两支,瞎了一只眼,不是巴尔是谁。
愿巫啐了一声,扫兴道:“给了你那么多力量也打不过太炀,可真是废物,你比你的先祖们差远了。”
那颗头愤怒地嘶吼起来:“再给吾一次机会,吾一定能战胜他!”
“即便让你交换一百次,又有何用?我已将所有的力量借给你,可你这不争气的凡胎竟使不出来,真是白瞎。”
她窝火地抱怨道,又想起什么,更恼恨了,“现在可好,你这莽夫打草惊蛇,令玄武有了防备。你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把他抬走,随便扔往处山沟里便可。”愿巫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干脆挥挥手,令翼型人把巴尔抬走。
那颗头颅再次开口说话,嗓音沙哑,“吾背弃一切,答应你将吾所有附庸变作巫族人,你却未兑现愿诺,你将永远离不开这里。”
愿巫眯起了眼睛,半晌,才冷冷道,“你在威胁我?”
巴尔心知自己时间不多,最后之时竟变得冷静了,近乎冷酷。
他对愿巫说:“吾可以献祭出这颗头,令你借助吾的身体离开这里。只有一个条件,帮我杀光玄武族。”
愿巫盯着他,他亦以独眼回视,不知不觉间,两人暗中的较量竟持平了。
巴尔到底是魔主,虽不能满足祈愿,却能洞悉人心底深处最热烈的欲.念。
无论神,人,妖兽,他都能听见,甚至看见。他永远能以最快最简单的方式,寻到对手的要害。
这亦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傲慢一世的资本。
愿巫眼中的情绪复杂变换,最终,却只漠然地说:“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让你换得第二个愿望。”
这回轮到巴尔心情转好,他蔑然一笑,“究竟是谁的愿望。”
空旷的洞穴中央,猩红的光芒渐起。
……
.
越凉一行启程约过半月后,才堪堪摸到了辽南的边界。
倒也不是故意走那么慢,首先牛车走得慢,换快的异兽车又怕把玄武蛋颠碎了,那还是慢点走罢。
另一个原因是,藏离晕鸟了。
头几日还勉强能在东秦背上坐稳,后来症状愈发严重,甚至到了看见东秦就下意识想吐的境地,弄得东秦很难过。
所以只能在陆上慢慢走,边说着话,边观赏沿路风景。
四个神十分有默契地拉开了距离,藏离生怕凑近了偷听到殿下和帝君的私事,失礼不该。
越凉秉持着自觉,生怕自己打扰到两个小辈之间浓情蜜意。
牛车晃晃悠悠,日头正好。
辽南的气候湿润,土地肥沃植被茂盛,各种香花异草遍布山林,阳光穿透林荫,渐渐就令人有了困意。
越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泛起泪花,随手将刚刚落在自己手腕上的小青鸟递给太炀,同时往对方身上慵懒地一靠。
“呵——,阿郎你来听吧,我困了。”他鼻音浓重地说。
太炀将他的头在肩膀扶正,免得牛车颠簸时磕到了。安顿好后,这才同小青鸟交谈起来。
越凉睡得迷迷糊糊的,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太炀对那小青鸟说:“辛苦你了。”
他于是挣扎着翻了个身,问:“舜苍娃娃说了什么?”
“不久前愿巫曾有动作,当时东侧溪谷发出红光,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越凉想了想,猜测道,“既没说确切的时间,想来便是月余前的那场战吧。”
“愿巫被困在那山洞里,无论如何不能出来作妖的。”
太炀嗯了一声,点点头。
越凉于是又打起盹。
林间风不噪,树影婆娑。
他兀自休息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一件事,不禁奇怪地问,“不是说这辽南遍地都是人族么?为何我们走了这么久,竟是一个活人也瞧不着?” 玄武重生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