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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发难其实早有征兆,从他们造出第一座聚灵机时,就开始了。
当人族的工业发展至后期,现有资源已不够用,于是,便有人族的学者提出是否可以造一台特殊的机器,能直接抽取空间中的元素,组成人类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能源。
理论上说得通,人族便开始尝试。花费数百年时间,终于研制出一台重化变机,并成功合成了一条人造水源。
而那时,夷伏还在榕林里学习。所有的神族都没发觉。
彼时,人族制造出的重化变机产出惊人,仅靠几千台就能满足所有人类的生存所需,甚至能过上优渥的生活;可要满足如此大的需求,重化变机所需的元素需求也多得骇人。
更要紧的是,重化变机在生产过程中,会丢损一部分元素。这些元素大多流泻进了其他的空间中。
又过去几千年,人族很快就将自己空间中的元素利用殆尽,整个人世面临湮灭的风险。
便又有人想出主意,即利用撕破空间障壁将另一个空间的元素引流进来,人为合并两个空间。
毕竟,人世有元素流失,其他的空间自然会有补足,二者合为一体,所存有元素仍够新空间坚持几万年。
这之后若是重化变机技术仍未改进,那就再合并就好了。
人族的科学家经过计算,确定大洲西侧存在一个元素充沛的空间,且空间障壁薄弱。并确认空间中生存有其他物种,可能已经形成自己的文明。所以人族的扩张计划还需要武器。
于是在某天,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人族带着数架重型聚变炮座,轰开了神域的“门”。
神族向来知晓人族的存在,但由于天道所限,两域并不在同一个空间中。加之那些被人族称为元素的东西,神族天生就能够靠修炼聚集,并加以利用,故而,神族一直对人族的动静不予理会。
就好像一个人发现一只蚂蚁忽然懂会了数学,但蚂蚁仍是蚂蚁,不足为惧。
可惜当他某天回过神来,才发现蚂蚁做出了火-箭筒,一炮轰开他家的大门,还要抢他的沙发。
这样,问题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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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伏快马加鞭,赶回了极西,在路上通过家里递来的几封书信,了解了前情。
随即又得知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人族发现神族天生能聚灵,直接将神族投进机器中能有更大产能,便打算掠夺蛮城。
大兄是在前往蛮城的路上被截杀的,摧毁人族前排的大部分炮座,最后因灵力耗竭,被人族抓住,杀死,投进了重化变机中。
夷伏回到时,白虎神殿大乱,整个极西陷入恐慌。
极西帝君坐在高台上,面色灰败,神情痛苦而惶然,“燮儿他……他硬是要保蛮城,孤让他撤走,他却不听……唉!他是孤的孩子啊……”
高台的屏风后面,隐约传来帝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嗓音沙哑绝望。
夷伏死死地咬住下唇,咬得嘴里都泛起一丝血腥味,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拼命告诉自己镇定冷静,走上高台,用平稳的语气对极西帝君说:“父神,蛮城里的妖和神大多灵力强盛,决不能让他们落到人族手里,蛮城不能放。大兄他……做了对的事。”
极西帝君颓然地说:“孤自是知道,只可怜那孩子宅心仁厚,宁愿身殒,也绝不让人族侵占一分。”
“唉,天道无常,又或许,这是冥冥中的命数吧。”
眼下极西大乱,储君意外身亡,老帝君几千年前受过重创,再领兵守城显然不可能。顺位下来的两位殿下,皆资质平平,连天梯都没打过,不适合坐三军之首。
一眼望过去,便只有小儿子能承袭储君。
夷伏立刻想起自己离开前,才答应过终辰什么,答应下来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内心煎熬抗争,痛苦无比。
极西帝君看出了他的脸色,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若不愿意,父神亦不强求。”
夷伏不解地抬起头,“父神?”
“事至此,绝非尽白虎一族之力便能摆平,四方必会联手,只不过,极西会沦为神域的战场。”
“你是个优秀的孩子,父神亦有私心,送你去更安全的地方布局。待极西战事平复,你再回来。”
“孤想给白虎族留条后路。”
极西帝君说罢,沉重地叹了口气,“今后数百年,怕是难得一刻安宁了。”
夷伏心知父神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他跪在高台边,正欲再言,屏风后又传来帝后的哭喊。这次像是悲痛至极,声音哑了一下,没了,似乎已哭晕过去。
极西帝君冲他摆摆手,面色疲惫地扶住额头,“去看看你母神吧,你若有异议,过后再与孤说。”
“现在,让孤自己待一会儿吧。”
夷伏低声应下,磕了个头,起身离开。
他从未想过要当储君,也不想当储君,可是事发突然,极西已无能揽大局的神。
该怎么办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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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伏想写封信给终辰,然而世事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他刚回到白虎城,蛮城就来了急报,说人族正要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急报是直接送进大殿里的,夷伏截了下来,过目。
沉吟片刻后,他对身边的副官说:“暂且先不告诉我父神及二位兄长,这一次,由我去。”
副官惊愕得张大了嘴巴,许久后,才结结巴巴地说,“殿下,您没见过那重炮的威力吗?论您的灵力再强盛,那炮也能把您的灵障轰碎!大殿下就是因此……”
夷伏止住了他的话,“极西目前能上的只有我,若我也扛不住,这场战便不用打了。”
他果然没惊动任何人,自己领了军符,从白虎城调遣三分之一的兵力支援蛮城。
护城神将一看是他来要兵符,以为新储君已定,二话不说便听任差遣,一同前往蛮城。
趁夜悄悄出发,当时大殿中众人正忙着安抚情绪崩溃的帝后,没人注意到四殿下不见了。
直到七日后,极西帝君收到前线报送,震怒,将高台都掀了。
“这个逆子竟如此大胆!”
帝后一听,更是绝望崩溃:“这可如何是好!四郎只他,人族可有数千座大炮啊!夫郎,你快下令,让四郎回来啊!”
令发出去,夷伏回信,言誓与蛮城共存亡,绝不后撤。
他说得决绝又冷酷,不过随信带来的,还有守城成功的捷报。
白虎族摧毁重炮十余座,杀敌近万,只是蛮城的城墙被轰开一个小口子,现下正在补。
夷伏言自己安然无恙。
极西帝君看到战报,沉默了许久。
大殿下立着一干白虎族的将臣,以及其他三方神域来使,皆紧张地望着他。
所有神族都担忧不已,提心吊胆地等着战果。
极西帝君内心纠结许久,终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传谕。”
一旁的四五名文官立刻提笔,大殿下的人伸长了脖子。
“四子夷伏护城有功,胆略卓绝,有储君之风。由此,将立夷伏为新任储君,视期三年。”
“三年后,若无过失,则任帝君。”
他抬起头,扫了眼座下群臣,声音沉稳,“诸位神君,可有异议?”
无人有议。
几名抄送神官很快就将神谕拟好,传递下去,用不了两天,极西各处就能知道这个消息。
在过几天,剩下三方也一定会知情。
台下又上来一名小官,“帝君,极北的太炀帝君投来拜帖。”
极西帝君正劳心伤神着,闻言皱起眉,“他来做什么?”
现在这么危险,太炀这号大人物断不该出现在极西才是。
小官恭敬地拱手:“他说,前来拜会储君殿下,有要事相商,并向您问安。太炀帝君已往蛮城去,不再过白虎城。”
极西帝君道,“原来只是知会我一声。罢了,便由他去吧。孤的神躯已不如从前,也该是放手的时候。让四郎自己学着应付这些帝君,对他也有好处。”
-
夷伏在蛮城呆了近一月,每天都在打,有时连续三四天都合不了眼。
神族比人族优势的点在于神并不是必须睡觉,夜间的睡眠只是为了调息灵流。
然而人族利用攻城机器,能够做到不分昼夜地进攻。
夷伏被打得很疲惫,这种疲惫来源于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平心而论,人族重炮的最高威力其实与他在榕林试炼中遇到的对手差不多,可人族胜在聪明,且人多。
如此,就弄得他很难受,几乎没有闲想的时间。
等到他在桌上翻出几天前从白虎城送来的帝君神谕,才知晓自己已经被封储君。
这个时间,他就是想写信给终辰解释清楚,也已经来不及了。
终辰肯定会认为他是个有心计的大骗子,骗得一个前三的试炼席位,转头就靠着这个当上新任储君。
夷伏的心很累,可他完全没办法应对。
比起每天都有白虎族在战争中死去的大事,他个人的感情已被迫完全退让至一边。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门外传来一声模糊的通报,说哪位帝君来了,夷伏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父神,便疲惫道,“请他进来吧。”
一边说着,抓紧时间喝了几口水,同时在工事图上写写画画几笔。
帐帘被掀开,一双干净华丽的黑底赤纹靴踏了进来。
夷伏发觉自己尾巴上的毛警惕地竖了起来,便立刻扭头看去,发现是位容貌与终辰有五六分相似的上神。
身着玄色玄武纹君服,披大氅,墨发披散在身后。显然是玄武族来客。
他的眼睛深邃,面庞轮廓稍显冷漠疏离,然而那带着浅浅笑意的眉眼却令人觉得他是温和的人。
夷伏一看见长得像终辰的玄武族就不行,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招呼人落座,一边提心吊胆地问,“您是……极北帝君”
太炀慢悠悠地在小椅子上坐好,挥挥手,令身侧的两名玄武族侍从到帐外等着,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辰儿前些日子总说起你,近来却闭口不提。孤想,或许你们是有什么误会。”
夷伏顿时头大,难道这是别人的爹跑来找他算账了吗?
他也没寻思似他这个怂货什么都还没干,能有什么账来算。总之一挂上终辰的名号,他立刻就怂了。
夷伏悄悄抹了抹额角的汗,“这个……我近来事务繁多,写信不及,确实是我疏忽了。还请……呃,伯父见谅。”
太炀抖了抖大氅,慢吞吞地把自己裹起来。
“倒也不怨你,辰儿近来也正忙着御敌,委实忙碌。”
夷伏一怔,“什么?”
“人族久攻蛮城不下,便猜到蛮城有支援,于是打通其余三方,借此吸引力量。”
“极北、豁东、辽南皆遭突袭,猜测日后还会有更频繁的战事。人族这次是想把几个神域全部打通,与人世贯连起来。”
太炀不慌不忙地说着,一边摆弄着衣扣上一朵淡淡的金色凌霄花。
夷伏一直忙于守卫蛮城,没想到事情竟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并不是他当真厉害,能扛住人族,而是因为人族已经分散了力量吗?
那么这下子,他们该如何是好?
太炀又说:“孤此番来,便是同你商量一件事。”
夷伏:“什么?”
太炀道:“孤愿派玄武城精兵及机关重甲帮守蛮城,白虎族不退,玄武族亦不退。”
“只一个条件,你必须把这座城给孤守好。”
夷伏沉吟片刻,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缘由,“皆因极西在极北下西侧,直接与玄武城后方相连,帝君不甘冒唇亡齿寒之险?”
太炀道:“聪明。”
如此一来,的确于玄武族有益,亦能缓解白虎族的压力。
太炀又说:“还有一因。”
夷伏抬眸,只见太炀的目光平静,却似在试探观察他,意味深长。夷伏的毛立刻又竖起来了。
太炀淡淡地笑了笑,说:“孤已打算将玄武城交由辰儿照管,孤则出面与人族交涉,力求能减少二域伤亡。若极西撑不住,单凭辰儿之力,怕也无法护住玄武城。”
“只不过,若到了那个地步,约莫也快要遭受天道鸿钧的天罚了。”
这便和夷伏此前听闻的消息联系在了一起,终辰确实要做极北的帝君。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至少千年内是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就算日后战事平息,他们一个镇守在极北,一个在极西,寻常时候根本走不出神域,又谈何再见呢?
原来,那次在天梯试炼时的握手一别,竟成永诀了。
太炀一直观察着夷伏的神情,心想幺幺虽总说这位白虎愚笨,瞧起来却完全不像是愚笨的样子,倒很机警沉稳。
不过,这虎手臂受了重伤,只用几条绷带草草包扎,方才进来时还看到他在研究布阵图,想来同自家那位不省心的一样,也是个武痴战迷。
正思索着,夷伏抬起头看向他,深吸一口气。
“我同意帝君的建议,只要给我几座守城机关,人族绝对攻不下蛮城。”
太炀赞赏地点点头:“好胆略。”
既然无法相见,至少也尽绵薄之力,护得辰儿平安吧。
他只要能守住这里,辰儿就能安然无恙。
也挺好的。夷伏想。
至少自己还能帮辰儿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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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伏自己治下的军纪颇严,莫说是贵客,便是他自己的父神老爹来了,也绝没有盛宴款待的道理。
打仗时粮草紧缺,他宁愿把好吃的省下来,拿去给士兵填饱肚子。
不过出于对太炀的某种神奇畏惧,夷伏破天荒命人宰了两只羊,刨出美酒款待太炀。
席上喝得头有点热乎,便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起终辰的情况。
太炀说终辰近来挺好,只是偶尔做事的时候会心不在焉,像在想什么事情。
夷伏立刻就想起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寄信,且当上了储君的缘故,活泛的脑袋里演绎出成百上千种情形,都是终辰因为他而变得形销骨立的场景。
他心焦得几乎要坐不住,只想快快把太炀送走,好回帐里挤出些时间给终辰写信。
太炀要离开的时候,跨上坐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轻笑着说了一句,“储君如此记挂辰儿,孤便放心了。”
夷伏呆愣地眨了眨眼,神情变得疑惑。
哈?放心啥?
太炀当然不跟这蠢货多言,颇为满意地离开了。
留夷伏在原地打哑谜似的猜了半天,死活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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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伏回到帐中,拿起笔,要落笔时却写不下一个字。
他该说什么?
他静静地坐着,盯着纸张。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天边泛了白,他才叹息一声,落下笔。
手已因长时间的握笔而变得冰冷僵硬。
“辰儿,展信舒颜。半年不见你,我实在想念得紧,夜里有时做梦,惊醒却身在蛮城,不由怅然,思忆往昔更甚……”
……
他专心致志地写着,充耳不闻帐外的呼喊声、炮火声、啸叫声。
数月来,他难得批准了自己一上午的偷闲时间,用来给终辰写最后一封信。
一笔划断过往,只得寄望来生。
但愿他不在的时候,终辰也能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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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伏的信送出去了,让麻隼带走。
他在信里写明了一直未能说出口的爱意,以及迫不得已。
放飞麻隼前,他不舍地抚摸着小鸟的翅羽,喃喃道:“外边现在很危险,你飞的时候,切记要小心一点。”
“飞到极北后,请帮我看他一眼。”
麻隼飞走了,也带走夷伏的所有念想。
这次,他算是彻底无顾忌了。
只安心留在蛮城,与蛮城共存亡。
半月后,玄武城援兵到,带来守城的重型机关。这种机关从原理上来说,甚至比人族的还要厉害,但因拼装极难,所以不能做到像人族那般大批量制造。
不过,只是用来守一座小小的城,也足够了。
二月末,极西的第二个豁口被打通,白虎族与人族杀得天昏地暗,辽南朱雀增员。人族第五百次攻蛮城,不下;
四月中旬,终辰回信,信上只有两个字——“骗子”。夷伏悲伤至极,迁怒人族,反击占领三座人族石堡;
六月初,四方协定联手,共同对抗人族,由极北帝君太炀总领,并以此为筹码谈判;
六月中,辽南朱雀族发现人族重炮弱点,通告全域,神族开始反击;
七月末,极西域内仅次于白虎城的大城,沪天城沦陷,玄武族出手争夺;
八月十五,青龙族内乱,叛军夺权,并撕毁四方协定与人族联手。同月,妖族参战,宣布与神族共进退;
八月十七,第一道天雷劈下,摧毁人族第二大城市肇都。神族星君与人族科学家皆警示是尘世混乱将灭之兆,然交战双方无人理会;
九月初,归墟帝君越凉领三族精锐直袭人世,爆发最大战事,双方皆折损近半。人族大洲被外力撕扯成三块,青龙神域坍塌一角,直接与人世接壤;
十月中,人族倾三分之二力量欲夺蛮城,企图争得资源继续扩张,极西帝君夷伏连扛四次进攻,成功守住蛮城;
十月中,越凉夺取人界十余座城池,并言若不谈判,则直取人族都城。人族表示可以考虑谈判;
十一月,双方短暂停火,在辽南进行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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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整整一年。
夷伏被困在这座狭小的城中,一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只听说现在难得平静了,太炀帝君在和人族谈。最后打来打去,还是让玄武族扛了大头。
玄武族是真能打,真凶悍,比白虎凶多了。
不知道辰儿如今怎样了。
自那次的二字回信后,夷伏就再未收到任何有关终辰的消息,他亦没时间去打听,光是遵守与太炀的诺言,他便已筋疲力尽了。
夷伏站在城墙上,望着城里满满当当的罪妖和罪神们,叹了口气。
这些妖和神现在也知道外面的情况,居然乖巧了许多,甚至还帮守城的将士们共同御敌。
毕竟大家灵力都够高,一出城就会被人族抓去充作能源,是谁都心里有数。
他当真是把承诺完成得很好,蛮城被围一年多,各处神域都遭重创,最先受袭的蛮城竟安然无恙。
虽然,他因此受伤受累颇多,还断了一小截尾巴。
不过只要能保护终辰,这点小伤,再怎么都不算事。
但……
夷伏想起那件事,犹豫地从衣衫内兜里掏出一封信。
是终辰送来的,满满当当,写了四五页,差不多有一半都是骂他的话。
确实是终辰的字迹没错,也确实是终辰骂人的口吻,然而会写到纸上真是太不正常,终辰平时的行文都是帝君风,儒雅得体的那种。
夷伏只能猜测或许是一年后辰儿又想起这件事了,气不过,于是特意写信骂他。辰儿就是有翻旧账的习惯。
但信的另外一些内容,令他有些费解。
比如辰儿说破烂极西没有水,让他动手给挖个小池塘出来,说要天天洗澡;又说多备些牛,因为他只吃牛,不吃羊,顺便讽刺了一下极西菜谱只用羊的寒酸事实。
然后还说叫他不用开城门,记得把蛮城上空的防阵打开一些,可以直接飞进去。
由于他的口吻是半骂半吩咐,夷伏看得一头雾水,最终还是靠着多年丰富的伺候经验,将终辰要他做的事一一完成。
五日后,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月亮明得是人族都不会选择在今夜偷袭的明。
一条龙声势浩大地从北边飞来,爪子捏着一个小包袱。
径直往蛮城里冲。
夷伏被守城的小兵们叫到城墙上,在一片惊慌的喊叫之中,看见了天上的那条龙。
墨鬃苍白鳞,双眸灿金眼神凌厉,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白龙落在城墙上,尾巴不客气地就朝夷伏招呼过去,直接把他抽翻。
夷伏:“哎呀。”
终辰怒道:“混账!你写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有胆写没胆当面说?!”
夷伏颤巍巍地爬起来:“不是,辰儿,你听我解释……”
终辰:“你就是找打!那些话故意的是不是,就为了让我来找你,行,我来!大不了覆世的时候一起死,现在你满意了吗!”
夷伏被终辰的尾巴抽得像颗陀螺,骨碌碌,转得挺快,哇哇叫唤,‘我没有!辰儿,我是真欢喜你,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当时以为守了蛮城一定会死,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才……哇!饶命,辰儿别打了,呜呜呜……’
终辰怒极:“死!你现在就死去!”
夷伏:“呜呜呜不要嘛,斩了我明天就没虎守城了,辰儿饶命……”
……
终辰忍了一年,终于忍不住,和越凉说了一声,自己丢掉帝君的帽子,卷铺盖找猫去。
越凉仍有些微担忧,但太炀说无妨,那只虎还不错的。
越凉问,是品德不错还是能力不错,又或者财力和家业
太炀说,不,是皮肉够厚,能扛揍。
就是这种猫才能占有一个并不需要猫的饲主。
某种意义上,太炀帝君一眼看透底,不愧是老姜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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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炀:我超会看人的
越凉:是的,你一直如此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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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hhh小番外写完啦~
还有剩下的桃桃的团宠番外,等到过后这本书还有人看就写hhhhhh
请去收一下我的预收啦,书名叫《总裁的十三年之痒》,我保证不是那种傻白甜霸总文,是一个很温暖的故事QAQ,写的是两个孩子从学生到长成大人的故事(当然我的文案现在还没改,很快会改的pwq)
就这样啦,祝各位万事顺遂~
我们下本书再见啦~ 玄武重生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