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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豆芽儿说,她原先和爷爷还有爷爷捡来的小哥哥住在城南的荒废土地庙,爷爷前不久死了,她就只能与小哥哥相依为命。
如今她也死了,只留小哥哥一人孤零零,她不放心。
一听豆芽儿的心愿是希望小哥哥能吃饱穿暖,过得快乐。
唐安宴喜笑颜开,瞬间看这哭哭啼啼的爱哭鬼也顺眼了。
这般容易达成的心愿跟天上掉下的馅饼似的,不捡白不捡。
酒足饭饱后,唐安宴兴冲冲带着钟灵和豆芽儿去了一趟城南土地庙。
却在见到豆芽儿口中的‘家‘时,克制不住地抽搐了嘴角。
他在禹阳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从不知道禹阳竟有这般衰败荒芜的地方。
——满目的断壁残垣,勃发的青蔓都难掩其悲凉沧桑。
他的脚顿在废墟庙前,生了根一般再迈不出一步。
用荒废两字描述这土地庙,其实也不恰当——在唐安宴看来,此处与城外乱葬岗的区别,只在于它有略挡风雨的破瓦。
别的不说,就看墙角、屋顶上结满的密实蛛网,唐安宴啧啧两声,这还不如乱葬岗。
这地居然能住人?住的还是两小孩?
钟灵眼底皆是难以置信,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腰间装着豆芽儿的方帕。
心中酸涩不已。
对豆芽儿感到怜惜的同时,也感谢上天待她不薄,若不是当年被师父捡了回去,只怕她也只能流落街头,过着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钟灵跟在唐安宴身后,见他迟迟不动,走到他身侧,才看清他脸上呼之欲出的嫌弃,眉间拧出的疙瘩都能挤死一只蚊子。
顺着他的视线往里头一瞧,瞬间明了,轻笑着摇头吩咐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找豆芽儿的小哥哥。”
脏兮兮的破庙他才不要进。
唐安宴闻言立刻点头,顺便还大步地向后退了两步,大少爷的挑剔展现地淋漓尽致。
只听他迅速道:“甚好。”
土地庙屋顶破瓦不遮风雨,以至于地上的石板上都长满了青苔,唯有一条看似被人踩出来的小道直直指向这处地方唯一完整的土地像。
大概是害怕得罪神明,土地庙虽荒废,土地像却被擦拭地很干净。
钟灵踩着道,四下张望,未见人影。
直到行至土地像前,才发现原来土地像后别有洞天。
以土地像为顶门柱,在神像与斑驳的土墙之间,用碎石磊成了一个石堡。
她本以为斜靠在神像两侧的木板是屋顶掉落之物,这会一看,这两木板却是这石堡的门板。
里侧还挂着洗的发白,却能遮挡风寒的厚实油布,如此也不奇怪两孩子大冷天能在这残垣里生存。
担心使太大劲会将他们赖以生存的窝给毁了,钟灵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轻轻地掀开油布的一角,午后的暖阳瞬间倾泻了进去,照亮里头一堆厚实的稻草,两床破棉被整齐地叠在上方。
“有人在吗?”钟灵礼貌问道。
半晌没听到有人答话,正当她打算进去仔细看看,门外忽而响起一阵喧闹。
“你这坏人!还我豆芽儿!”
钟灵闻声赶来,见到的便是唐安宴面若冠玉的脸上布满了‘爷不爽’的阴霾。
唐安宴一指抵在一脏兮兮男孩的额前,身子远远地站着,斜着眼打量男孩一身乞丐服滚满了脏泥。
紧握着拳头,阴恻恻威胁道:“你别过来啊,再过来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浓眉方脸,面色发黄、身体消瘦,显然是饿出来的。
此刻正举着皮包骨的双臂,拼命朝着唐安宴的方向挥动,却因为唐安宴手长,只能凌空乱抓。
钟灵忙往中间一站,两手伸开,分开一大一小两人,大喊了声“停手”。
唐安宴见钟灵出现,忙收回手站到她身旁,两指牵住她襕衫的衣角,摇了摇,翘着鼻子委屈道:“他欺负我!”
看他理直气壮地告状,钟灵差点气笑了。
多大个人,还跟小孩子胡闹。
十分了解唐安宴德行的钟灵,看了眼被唐安宴抓住的衣角,灰色的指印在月白的襕衫上格外显眼,好气又好笑的杏眸睨了他,咬牙道:“手拿开。”
“哦。”
唐安宴讪讪抽回手,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终于干净了。
钟灵转头换上一副和善的笑面,对着小男孩问道:“你就是豆芽儿的哥哥?”
男孩皱起眉看着钟灵的衣服,眼底的防备很明显。
“就是他。”唐安宴捻了捻手指,冷哼一声,“小爷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冲过来问小爷要人。”
闻言男孩又想扑上来,一双如狼崽般富有野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安宴,呲着牙怒气冲冲道:“是你抓走了豆芽儿,你还我豆芽儿!你赔我豆芽儿!”
钟灵忙上前抱住男孩,若真让他扑了上去,发起大少爷脾气的唐安宴,她可拦不住。
唐安宴啧了一声,面露不耐,漫不经心的语气渐寒,冷冷道:“小爷最后再同你说一遍,不是爷!”
带着寒意的语气叫男孩不由自主地一抖,冷静下来,被这威慑四方的气势所压,才想起来怕。
钟灵听到这,算是明白男孩莫名其妙的敌意来源。
拍了拍他都是骨头、挺得笔直的背脊,柔声附和道:“我做证,他没抓豆芽儿,不过确实是豆芽儿让我们来找你的。”
男孩狐疑地看了眼面善的钟灵,以钟灵的亲和力,极少有人能对她抱有敌意,但这小男孩看起来吃过亏,戒备心不小。
挣扎地退出钟灵的禁锢,皱着眉看了看她的衣服,提防着问道:“豆芽儿现在在哪?我想见她。”
“她......”钟灵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豆芽儿已经死了,顿了顿继续道:“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担心你过得不好,让我们来找你。”
“你骗人!”
钟灵的犹豫不过一瞬,却没逃脱男孩敏锐的眼睛,话一出口,反倒是让男孩防备心更重。
唐安宴叹了口气,知道钟灵于心不忍,可这消息瞒得了他一时,瞒不了他一世,与其给他希望。
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说清楚。
唐安宴拍了拍钟灵的肩,示意让他来。
钟灵皱了皱眉,对上唐安宴坚定的眼神,只犹豫片刻,她还是听话地让到了一旁。
唐安宴蹲下身子,与男孩对视了足有半刻钟,清水般的凤眼淡淡看着男孩的眼睛,说不出的澄澈宁静。
薄唇轻启,只平静地说了三个字。
“她死了。”
没有任何修辞,也不做任何铺垫,语气平淡到叫人觉得他冷漠无情,却又藏着不容置疑。
如钟灵所想那般简单粗暴。
看着男孩瞪大了眼,惊慌失措的眼眶逐渐发红,却死死不让眼中的泪珠滚落。
她的心冷不丁地揪了一下。
看了眼唐安宴没什么表情的脸,钟灵依旧没有阻拦,只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男孩紧咬着唇,没哭出声,也没歇斯底里地嘶吼,只呐呐反复着“你们骗人”这一句话。
像在说给自己听。
唐安宴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果然没想错,男孩其实早猜到豆芽儿凶多吉少,不然也不会在气愤之下说出赔他豆芽儿这样的话。
一张嘴似恶魔在低语,朝着男孩发出蛊惑的声音:“你想不想替豆芽儿报仇?”
钟灵说中了断肠草之人会窒息而亡,死后双目会凸出,面上肿胀,呈红紫色。
豆芽儿死状虽不明显,却还是被钟灵一眼看了出来。
如此凑巧,差不多的时间竟和范松一样中了断肠草的毒。
唐安宴生了疑。
在钟灵进土地庙之时,唐安宴也没闲着,四处打量过四周,在这片残垣后,发现了一丛开着檬黄色花的断肠草。
中间光秃秃的,被掐断的绿茎刚开始枯黄,明显不久前才被摘下。
钟灵说断肠草通常生长郊外的路边或是荒芜的墙角,此草于人有毒,可对猪、牛、羊来说却是驱虫的良方。
断肠草在农家很常见。
但国子监进出都有搜身的规矩。
监管随身物之严,就连未画成符的整张黄纸,唐安宴以‘为了不伤眼习字’的由头想带进斋舍,他们都能盘问半天。
这来路不明的草出现在他给范松的枣泥酥里,怪异非常。
唐安宴起身,抚了抚襕衫上的折痕,看向一瞬不瞬盯着他男孩问道:“方才小爷不曾说话,也没有转身,你分明没有瞧见爷的脸却一口认定是我抓了豆芽儿,可是因为小爷这身衣服?”
男孩眼有挣扎,可防备不减,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狐疑地看着唐安宴,似还在思考他先前说报仇之言的真假。
就算他不回话,唐安宴也知道他没想错。
在逸翠居,豆芽儿盯着他和钟灵的衣服看了许久,还将他们认错成什么好心的哥哥,更是让他笃定了他的猜测。
——国子监里某位监生和豆芽儿的死有关,而此人或许和范松中毒也脱不了干系。
唐安宴转过身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感遗憾道:“可怜的豆芽儿一定想不到,她到死都放不下的小哥哥,竟连替她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你就当小爷没问,小灵铛我们走。”
男孩明显不信任他们,除了激将法,唐安宴确实想不到该怎么让男孩将知道的事都告诉他。
他可没钟灵那么好的耐性去哄小孩。
两人才抬脚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等等!”
带着些许犹豫,半晌才听男孩道:“除了衣服一样,那人还和你一样,自称是爷。”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