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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世

九儿的芦笙 无敌鸳鸯腿 5206 2021-04-05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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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地冷。

  腊八早晨,缩脖北风刚住了脚,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扑了下来。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个叫凌云渡的小山村,好像一粒小小的雀斑,悄无声息地隐在了五指山的褶皱里。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在村子的中央,有座低矮的土坯房,房檐下挂满了金黄的苞谷和红色的辣椒。

  那个叫杏子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杏子床前的小木桌上,摆上了一把崭新的剪刀,还有刚从灶膛里掏出的半筐草木灰,还有一团杂乱的破布。

  杏子快要生了。

  剪刀是用来剪脐带的,草木灰用来掺合恶露,污血,那破布片片则是用来包裹婴儿的。

  接生婆是本村的“七仙女”。

  “七仙女”主职是说媒,兼带跳大神和接生。

  “七仙女”正在朝床前的火盆里放劈材。

  “痛的实在爱不了,用毛巾塞在嘴里,以免咬破了舌头。”七仙女提醒着。

  “哐当”,门被风吹开了,七仙女忙去关门。

  站在门口,七仙女望了一眼门外,满山遍野的白色,刺的人眼疼。

  “那个天杀的谭拐子,都什么时候了,到现在还不回来。”七仙女忿忿地说。

  杏子的母亲,那个被叫做“闲话篓子”的老太婆,正在灶房里烧着开水,预备给剪刀消毒。

  此刻,杏子的丈夫,那个倒插门女婿谭木匠。正在山下的飞云浦给冯四爷打制嫁妆。

  冯四爷是飞云浦镇上的首富,家大业大。

  冯四爷家里不但开着磨坊,还养了两头大草驴,十几头老母猪,垄断了全镇的草驴配种和猪仔买卖。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土财主。

  冯四爷有五个儿子,但只有一个宝贝女儿香芝。

  未来女婿是梅花坞的“福源记”杂货店老板的公子,叫白东升。

  这是个白面书生,他来找过香芝。

  见了两个将要结婚的新人儿,就连谭木匠也叫了一声好,

  “太俊了,好一个天仙配。”

  冯四爷家大业大,未来女婿又是梅花坞的面首,自然,嫁妆是时下最流行的四组合。

  这四组合左右是两个边柜,中间是两个叠在一起的横柜,雕龙画凤不说,正中间还有个金色的西洋大钟表。

  那西洋大钟表是个好玩艺,每到上午十二点,便自动地“咣咣咣”地发出三声脆响,那响声,整个飞云浦都听的见。

  当然,做嫁妆的木料是最好的。

  雕龙凿凤不说,单那木料就令人咂舌。

  用的是红彤彤的枣木作框架,淡黄的槐木作面板,而底板,则是青一色的香椿木。

  枣木不易变形,槐木耐腐,而香椿木,清香宜人,又防虫蛀,更是难得。

  山里有十年长一拃的说法,这么大的香椿木板板,也不知长了多少年。

  当初冯四爷放出话来,好马配好鞍,好料配好活。

  要想揽下他的活,必须用传统的卯榫技艺,不能用一根铁钉,这样才能浑然一体,坚固耐用。

  至于工钱嘛,打猎打死个山雀雀,那都不是事儿。

  工钱至少是平常的三倍,如果特别出色,另外有赏。

  这事轰动了当地,方圆百里的木匠都来了。

  一听冯四爷的条件,又看看木料,个个扬长而去。

  这硬活,只有谭木匠敢啃。

  谭木匠是祖传手艺,干这活得心应手。

  谭木匠接了活,使出了全部本事,历时一个多月,用了一百六十八条双角榫,二百零伍个插肩榫,终于完了工。

  那崭新的款式,欧亚风格又揉合进中国的古典色彩,引得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在看稀奇。

  有的只砸吧嘴,“噫唏,噫唏”地发着文言叹词,恨不得塞进眼睛里带走。

  一句话,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香芝对款式十分满意,特别是底柜上的那对鸳鸯。

  母鸳鸯正在用嘴梳毛,公鸳鸯歪着头在看,一脸的宠溺,一脸的爱意,整个画面温馨感人。

  没有想到,谭木匠那双粗糙的,满是冻疮的大手,用毫无生命的铁锤,凿子,斧头,数笔简单的线条,勾画出的动物是那么的栩栩栩如生,传神。

  香芝一高兴,冯四爷就满意。

  完工这天,冯四爷特意让大儿子套上驴车,把谭木匠拉到了十里外的“天外天”酒楼,吃了一顿丰盛的完工宴。

  客走主心安。

  谭木匠酒足饭饱,辞别了冯四爷,怀里揣着厚厚的一叠钞票,背着木匠家什,左手提着冯四爷赏的两瓶老地瓜烧刀,右手提着一拃厚的一刀肥猪肉,醉熏熏的朝家赶。

  雪,终于停了。

  没有庄稼的野外,空荡荡的,只有无尽的白色和原处的天际糅合在一起。

  这是个白色的世界!

  雪淹没了膝盖,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谭木匠是个拐子,从小得过小儿麻痹症,一抬脚,一落脚,都是那么的吃力。

  谭木匠走不多远,酒劲上来,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想着怀里厚厚的钞票,不由的满心欢喜,吆起了拉魂腔。

  “一更里呀巳过午,穷人走到哪里都受苦,

  二更里呀己过六,穷人的汗水到处流。

  三更里呀巳过七,挣点小钱藏在褡裢里,

  四更里呀天将亮,(我)高高兴兴回到了家乡。

  ……”。

  谭木匠正嗨在兴头上,“嘎一呀一”,一只野鸡被惊动,忽然从雪窝里窜出来,歪歪扭扭地向前飞去。

  也许白色晃花了它的眼,飞不多远,野鸡又陷进了雪里,它拼命地拍打着趐膀,扇的雪花乱溅。

  天上掉下了一块大美味,谭木匠一阵狂喜,感觉走了狗屎运。

  谭木匠也不顾背上的东西沉重,急忙拐着腿去捉野鸡。

  幸好大雪封了山,野鸡找不到吃的又冷又饿,飞了一次,再没有力气飞起来,只好头插在雪里,屁股撅在外面。

  谭木匠大喜过望,一把抓住了野鸡,解下腰带,把野鸡绑了起来。

  这下谭木匠真可谓满载而归了。

  此刻,谭木匠的家里,杏子仍在拼命地呻吟着。

  七仙女已添完了柴,那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红色的火舌向上升腾着,不住地添着盆沿。

  七仙女迈着三寸金莲,颤颤巍巍地朝灶房里走,一开门,刀子风差点把她吹倒,幸好她急忙扶住了墙。

  杏子的母亲,这个歪嘴老太婆,正一边呱唧呱唧地拉着风箱,一边低低地祈祷着什么?

  只可惜,柴禾太湿了,只见青烟不见火苗。

  “闲话篓子”便鼓起腮帮子,凑近灶膛,猛地一吹。

  没有想到,那火呼地一下,窜了出来,燃着了她那花白的头发。 九儿的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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