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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盛夏光年·李砚
1.
才六月份，天气就热得跟一只火炉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全球气候变暖还是怎么着，走在大马路上都能变成一只烤乳猪。
我买了一堆汽水和雪糕，趁我妈不在的功夫一口气吃掉了六根，这还不够过瘾，我又切开一个冻好的大西瓜，抱着一半坐在空调底下舒舒服服地吃着。
吃归吃，玩手机我照样不误。
随手划一下屏幕，我的空间突然增加了很多访问量。
点开一看，访客居然都是她！
一周之内，连着访问五十多次，高峰期主要集中在上周六晚上。
我突然觉得很紧张，赶紧放下西瓜，腾出手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我的说说、留言板以及相册，生怕漏下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转念一想，我又开始莫名地得意起来。
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
难道她对我……
……
预备铃声响起，我拧开一瓶矿泉水，仰着脖子喝了几口，也不知道我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突然就将瓶口对准她的后背使劲挤压，喷出来的水柱落在她的浅灰色棉质短袖上，很快就打湿了一片。
女孩的内衣带子若隐若现，我顿时窘在那里，慌忙低下头。
我能感觉到她转身朝我看时那样郁闷不解的表情，在我还没来得及说声抱歉的时候，一杯温水直接泼在了我的脸上。
同桌周凯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一副强忍爆笑的模样特欠揍。
这时候，正式上课铃声响了，我用胳膊擦掉了脸上的水，胡乱翻开教材书。
不经意间抬起头，她后背上的那块水渍还在，很明显。
一直到下课，我的注意力才被突然热闹起来的空气分散开。
以班头陆飞为首的几个男生手持塑料水瓶，围着教室玩起了水枪大战，天气太热，平日里懒洋洋的女生们也很快加入作战队伍，大家拿着五颜六色的塑料水瓶，在瓶盖处扎下几个小孔，用手挤压瓶身，细密的水柱喷得到处都是。
几分钟下来，男生女生湿漉漉地站在过道里笑着闹着，搞得像是泼水节。
我心烦意乱地起身走出教室，站在大太阳底下，让火辣的阳光晒在我身上。
上课铃声很快又响起，我慢吞吞地走进教室，在全班同学低沉无力的课前歌伴奏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去。
冰凉湿润的触感从我坐下去的地方蔓延开来。
妈的！
我蹭地站起来，一摸屁股，裤子湿了一大片，跟尿在上面似的。
“谁干的？”我呲牙咧嘴地问着周凯。
他忍住狂笑的冲动，用眼神指了指坐在我前面岿然不动的李沐。
我那即将爆发的怒火瞬间被压下去一半，可仍有部分星星之火在我心里熊熊燃烧，以燎原之势。
真没看出来，年级第一同学还有这么皮的一面，我还以为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跟那些埋头读书的书呆子差不多。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政治老师突发奇想，指着写满板书的黑板问：“哪位同学上来帮老师擦一下黑板呀？”
自己擦不行吗？我们又不是免费劳力，我腹诽着。
李沐脱口而出：“老师，今天是李砚值日，让他帮您擦吧，人家个子高，手也长，够得着。”
“那就麻烦李砚同学了。”政治老师笑眯眯地看向我，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呃，现在这样子叫我怎么上去啊？！整人也不带这样的吧。”我可不愿意上去丢人现眼。
“怎么？不愿意？”政治老师站在讲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使劲把T恤往下扯，试图遮住屁股后面。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四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占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人根本就没有在听课，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在努力跟瞌睡虫作斗争……
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腾地站起来，走到讲台上。
“哈哈哈哈——”一阵爆笑声在我耳边炸开。
“尿裤子啦！笑死我了！”
我抓起黑板擦快速擦完黑板上的粉笔字，非常没面子地走下讲台。
真是郁闷，刚刚那些走神发呆睡觉的人这会儿怎么这么有精神，一个个笑得那么欢乐，好像我就是一个站在舞台上的小丑。
不过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我还能怎么办，只得拿出我的厚脸皮，跟个没事人似的瞪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围观群众。
“好了，都别笑了，都是要上高三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似的。”政治老师笑着拿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教室里终于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我前排的她，一副强忍笑意的表情让我觉得又好笑又想生气。
这是我第一次被她捉弄，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后面还会有第二，甚至第三次……
2.
晚自习的铃声刚冒出来，我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厕所，刚刚为了做完一份卷子连厕所都忍着没去上。
等我终于卸下一身负担，畅快淋漓地走进教室，却看到李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有这么困吗？
鱼豆豆朝我努努嘴，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我终于意识过来以后，心中只剩下了无奈，或者说是惊喜？
反正不是生气。
靠近我座位的那面墙上贴了一幅简易铅笔画，我凑近一看，是一只体积很大的流氓兔，左边留白的地方写着一行黑体字：我是李砚。
我有这么胖吗？我有这么丑吗？我怀疑她的眼睛已经近视到无可救药，像我这样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怎么可能是流氓兔，再不济也是少年夏目吧。
“跟你还挺像的。”周凯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我瞥了一眼他胳膊底下的漫画书：“你的杯子漏水了？”
“靠！”周凯赶紧用袖子擦掉已经漫过来的水渍。
我嘴上不满意，手却不听使唤地揭下那幅流氓兔，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塞进书包夹层里。
3.
我爸从海南出差回来，带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热带水果。
有一些我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是吃起来味道却很棒，我甚至暗下决心以后要生活在南方。
起码可以吃到很多新鲜的水果，不像北方，来来回回就那几样：苹果、桃子、杏、梨、大枣，而且没有一个是我爱吃的。
第二天去上学，我特意往书包里装了几个山竹和莲雾。
“年级第一？”我用文具盒碰了碰她的后背。
“怎么了？”她无精打采地回过头，两个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又熬夜了，最近大家的学习压力都挺大的。
“给，”我把洗净的山竹递给她，“尝尝吧，很好吃的。”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她轻轻地从我手里拿走山竹。
过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不好意思，这个山竹实在是很难吃呀。”
“嗯？”我看看她手里咬了一口的山竹，再看看她嘴角处沾满的紫红色汁液，神似梁朝伟版的香肠嘴。
“不是这样吃的诶，要剥了外面的壳。”我忍住笑意。
她愣了愣。
我干脆从她手里拿过山竹，轻轻剥开紫红色的外壳，露出白白胖胖的山竹果肉，“呐，这样就可以吃了，你尝尝看？”
她接过去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嘴角浮现一抹恍然大悟的笑容。
看着她慢慢转身，我忍不住对着同桌小声问了一嘴：“老周，你觉得咱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是谁？”
沉迷于漫画的周凯突然抬起头，茫然地答：“小S！”
“想什么呢你。”
“那你说说是谁呀？”
“李沐呀。”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叫我？”她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我赶紧摆摆手，表示根本没这回事。
午后的阳光斜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泛起金色的微光，我不切实际地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4.
我妈说她们出版社引进了一套宫崎骏的动画绘本，今天刚上市。
“我可以要一套吗？”我放下筷子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我妈。
“你什么时候对宫崎骏感兴趣了？”我妈疑惑。
“就最近啊！”我撒谎。
“好吧，我明天给你带回来。”谢天谢地，我妈没再追问下去。
我喜滋滋地扒着碗里的饭，破例吃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天晚上，我妈果然带回家一套崭新的宫崎骏动画绘本，经典的《龙猫》《魔女宅急便》《侧耳倾听》《千与千寻》都收入其中。
“小心保管哦，别弄坏了。”我妈叮嘱着。
我连连点头说：“嗯嗯，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拿出下午从小卖部买来的天蓝色礼品袋，把书装进去。
自打入夏以来，我亲眼看着李沐穿了各式各样的棉质短袖，无一例外都跟宫崎骏的动画有关，我专门跟鱼豆豆做了求证。
得到的答案不出我所料，大名鼎鼎的年级第一同学，私底下居然是宫崎骏的小迷妹，痴迷于动画里面的各种角色。
“送你一个东西。”我把蓝色的礼品袋递给她。
“什么？”她明显很惊讶。
“就是几本书……”我很随意地说。
“哇！”她接过去，拿出装在袋子里的书，一脸兴奋。
“这个是别人送我妈的，放在我家里都没人看，还很占地方……”我抓抓头发自顾自地说。
“谢谢谢谢！”
“没事儿，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腾出了地方……”
看到她那么开心地笑起来的样子，我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起来，一股巨大的快乐翻滚着，将我淹没。
我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当天下午，她丢给我一个透明保鲜盒。
“从家里带的粽子，豆沙馅的，你尝尝看。”她笑着说。
“是专门给我的吗？”我厚着脸皮问。
“……”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啊！”
我得意地打开饭盒，捏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粽子，撕开绿色的粽叶，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粽子，真的是太好吃了。
“给我也尝一个吧。”周凯觊觎着。
“不行。”我盖上饭盒。
“不就是一个粽子吗？你也太小气了吧。”周凯不满地嘟囔着，又踢了踢前排的凳子：“年级第一，你也不好好管管你们家李砚，连个粽子都舍不得给我吃一口。”
“你们家李砚……”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家伙，怎么说话这么不注意的。
鱼豆豆替她开了口：“你想吃粽子？我们家有很多，各种馅的，我明天给你带点儿？”
“好啊！”周凯喜出望外。
我默默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刚刚周凯说的话她肯定都听到了，她会怎么想？
慢慢地，慢慢地，我看到一抹红色从她的耳根蔓延至脸颊，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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