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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大荒案】山海钟（18）
“起初，我是愿意为了枯禅神人而给风神做引子的。”绯歌终于还是开口说这些事了。
白卿酒在一边听着。
绯歌道：“我并非是在落魄之际遇见了枯禅神人才对他倾心，而是甘愿为了他放弃家中一切，落魄相随。”
“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告知绯歌姑娘是什么时候遇见枯禅神人的？”白卿酒问。
说起那段往事，绯歌还是很怀念的，即便她心中清楚，枯禅对她从来都不是爱，也从来没有过同情或怜悯，而是从一开始就说明白了，他需要她去救他心爱的女人。
这是利用，是他一开始就告诉过她的。
可是绯歌，还是愿意在他身边留了好些年。
绯歌开口：“三十年前，我遇上了枯禅神人，就在山海钟下。”
“那时候家母身患重疾，我听人说北荒的神物山海钟是守护大荒子民的，只要子民有难去那里祈福就一定能化险为夷。”绯歌道：“我去到山海钟那处时，枯禅神人也在。”
“从前我绝不相信一见倾心这种事情，可在遇见枯禅神人后，我承认打从第一眼开始我就被他吸引了。尽管他不苟言笑待人冷漠至极，可我就是想跟着他。”
绯歌一笑：“说起来，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从相遇的第一刻开始，他便将他的身份告知了我。他说，他在山海钟下等了我很久，说他要用我的身躯去装他心上人的魂魄。”
“当然了，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情的我很不相信，更是害怕得跑了。我这么一跑，与他再见也已经是两年之后的事情。”
白卿酒瞧着绯歌隐隐带笑的模样，似乎她在乎的只是曾经与枯禅在一起相处的那段时光，即便晓得她日后是要给人做生人引子的，也无所谓。
白卿酒问：“后来你们是如何遇见的？”
“是我找到了他。”绯歌道：“家母的病在我遇见枯禅神人之后就好了，我不明白这病是怎么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此前遇到过一个自称归墟主人之人，我便再次去了北荒山海钟下。那时候无妄寺已经存在，他亦是在佛寺门前等我，似乎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再来。”
“我问他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我母亲的病是不是他所为，他说是。他说我一定会再来，不管是因为恨他让我母亲无端染上病或是感激他及时救了我母亲。”绯歌道：“他再一次提出让我给另一位女子做引子的事情，他说这世间人人都有轮回，在那女子身死之际我便从大荒降生了，所以只有我能献出身躯容纳那女子飘荡的魂魄。”
“先前你并不知道那女子就是风神？”白卿酒问上一句。
绯歌道：“嗯。我以为，是这位枯禅神人爱上了凡人，结果不得好果。不过，我知晓那女子的身份与否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一次我留下来了。我对他好奇了。我原以为留下来弄清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便好，殊不知这一留已经给了我一个献出真心的机会。事实证明，最后我甘愿献出的不只是真心，还因为不想看他再那般孤寂下去而决意去做换风神回来的引子。”
“我陪着枯禅神人收集了不少魂魄，都是为了在最后能用风神唯一存在的一缕魂魄将这些魂魄汇集在一起。山海钟内寄居着风神的血肉，所有被山海钟吸走的魂魄都会与风神的血肉融为一体。但血肉一散，无法再成形，所以需要我的身躯来做容器。”
说到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容器之际，绯歌并没有不悦。如她所说，这条路是她选的，到了如今不是后悔，只是害怕。
白卿酒开口：“献出身躯去装纳其他人的魂魄不是件容易事，你的害怕我明白。今日我先寻你，是想让你终止这一切。”
“事到如今被山海钟吸取的魂魄已经全部被渡到了我体内，还有回旋的余地？”绯歌问。
“魂魄无法再返回给那些已经成了干尸的人，不过你还可以救你自己一命。”白卿酒道：“渡魂之事我不了解，但我能肯定的是一旦这法子不见成效，你便会魂魄散尽。风神没有回来，你亦是将性命搭了进去，无人能救你。”
绯歌苦笑一瞬，“为风神献出身躯的那一瞬我便将生死看淡了。我承认，我不想死，可这样若能换回风神也无妨。我只是害怕若这一切都是没有用的，若取了这么多人的魂魄到头来也只是造就了一番无谓的血腥而已，届时枯禅神人该怎么办？我又怎么能带着那么多血案继续活下去？”
依照绯歌的意思，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活与不活，皆无所谓。
白卿酒不晓得这些年她跟在枯禅身边时究竟受到了多少冷漠对待才会有这般想法，但现在还不算晚，若是她不抗拒，白卿酒还能救她一命。
白卿酒直言：“山海钟是上古神物不假，当中神力仍存亦是不假。可，枯禅算错了，山海钟内的神力无法将风神带回来。”
绯歌当即讶异：“怎么会这样？枯禅神人说……”
“他说的一切与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只有一线希望的事罢了。”白卿酒截去了绯歌的话，道：“大荒之中不管人还是物都已经与神力越来越远，风轴召唤出山海钟那足以吸食人魂魄的能力本就已经让这两件神物消耗了不少，更别说是借着这仅有的一点神力来复原魂魄了。”
“白姑娘眼下所说是事实还是在设计我？”
听着绯歌的话，谁都知道她是一心向着枯禅的。
“她没有在设计你，而是在救你的命。”下一瞬，灵昀的声音从门前传来。
两人在这出谈话谈得认真，未曾注意到灵昀这家伙溜过来多久了。
见到灵昀的那一秒绯歌顿时戒备起来，这正好也是暴露她的一点。
灵昀站去白卿酒身侧，她便开口：“绯歌姑娘曾说自己是从东荒来的，现如今我身边这人正是东荒之主，绯歌姑娘会不认识？”
言语至此，绯歌算是明白了白卿酒为何能那般早就开始怀疑她。
绯歌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白姑娘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有异了？”
“不仅仅是这个。”白卿酒为她解惑：“还记得你声称初次来无妄寺的那时候么？你说要寻枯禅，我不过是告诉你他或许在大祠堂诵经，你便没有再多问。若非你知道大祠堂在何处，又是为何不再多问一句？除非，你早先来过此处。”
“原来是这样。”绯歌这才反应过来：“竟是没想到这计划在遇上白姑娘开始就被怀疑了。”
“你们两在这说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意思？”灵昀心急得很，乃是想着能救一条人命也是好的：“你叫绯歌是吧，你且随我来，我帮你将体内的他人魂魄全数还回山海钟，你便能保住一条命。”
灵昀手上有能连接大荒和凡俗通道的神物，自然也能作用上山海钟。
绯歌却是犹豫，“不必了，我……”
“绯歌姑娘。”白卿酒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之中微有荏色，“纵使你从一开始就知晓实情，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枯禅神人爱的人不是你。”
这一点，相信绯歌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
白卿酒道：“即便你为他而死，为了帮助风神而让自己魂魄尽散，到头来枯禅神人记住的也永远不会是你。”
“我知道。”绯歌的声音很沉。
白卿酒再是道：“你知道为何大荒中的神人都道归墟的主人不染红尘么？”
绯歌抬眸瞧她。
她便开口：“因为风神便是枯禅所有的红尘，此生再容不下第二人的影子。” 犹解白梨月又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