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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玉来到夏子陵房间时,便见夏子陵正坐在凳子上愣神。
他缓步走至夏子陵的身边站定,也没见夏子陵回过神,只得出声提醒道:“夏兄在想什么?”
夏子陵猛地抬起头,见是箫玉不由道:“萧兄你怎么来了,你何时来的?”
“刚进来”,箫玉按住要起身的夏子陵肩膀,笑着道,“什么事让你如此沉迷?连我进来了都未察觉。”
“没,没什么”,夏子陵掩饰的道,“我在胡思乱想罢了”。
箫玉抬眼扫了下房间,见房内摆设凌乱,像是被人胡乱翻过一通,便又道:“这是在找东西吗?”
夏子陵听此抿了下唇,他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垂下了眼睛回道:“我在找可以送给父亲的寿礼,后日便是父亲五十大寿了,只是寻遍房内也没寻到合适的。”
夏正雄的寿辰,让夏子陵既欢喜又苦恼,尽管夏家对他毫不在意,但他却很看重那些家人,夏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非同一般,夏正雄又极好面子,他若是拿件不够好的礼物送过去,只怕会惹父亲生气,可他真的身无长物,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既是五十大寿,确实要好好准备”,箫玉点头道,走到夏子陵对面坐了下来,“夏家在江湖上名声响亮,家主寿辰肯定十分隆重,夏兄这次回去的时候可否带上我,让我也去见识见识。”
“这”,夏子陵迟疑了下才道,“萧兄想去,自然是可以的。”
“那便说定了,正好我有件合适的礼物送上”,箫玉立刻道,从腰间取下来一把带鞘匕首,放到了桌子上,“这把匕首名叫鸿羌,是罕见的玄铁所制,柄上镶有宝石,其刃吹毛可断,夏家家主应该会喜欢,你就拿着这个送上吧,不用再另备礼物了。”
“不不,这怎么行”,夏子陵慌忙摆手道,“萧兄跟我前去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怎能拿你如此贵重的东西,再说是我给父亲祝寿,寿礼也该由我自己准备才是”。
“好吧,那是我考虑不周了”,箫玉轻笑了下道,“不过,你可有想好送什么吗?”
“我”,夏子陵又是抿了抿唇,“我想着,可以画一幅福寿安康图送给父亲。”
“也好,亲手画的才更显你赤诚孝心。”
“萧兄也觉得好吗?”夏子陵顿时抬起头,眼中带了些亮光道,“我还怕礼物不够好,父亲会不喜欢。”
“足够好了,礼轻情意重嘛。”
*
夏正雄寿辰这日,夏子陵早早的就带箫玉去了夏家,夏家坐落于洛城城内,紧临烟云江而建。
到了夏家门口,只见人来人往,各种道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将夏家偌大的门庭都挤得有些拥堵。
不过夏子陵只是从门前走过,并没有进去,直到走至一个偏僻的旁门,才带着箫玉进去了。
箫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虽然知道夏子陵不得夏家喜爱,却没想到他连正门都不敢进。
夏子陵手中拿着自己画好的画卷,脸上带了些紧张,他和箫玉一块走在夏家后院的小路上,准备去往前厅。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夏子陵,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只见夏云枫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边走边不耐烦的道:“现在前院都是宾客,你别过去了,省的让人看见了笑话,诶,你手里拿的什么?”
夏子陵见到夏云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三哥你怎么在这儿?我拿了副画,想送给父亲做寿礼。”
“画?你画的?”夏云枫反问了句,脸上露出些嘲弄,“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来气父亲的,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你不好好准备个寿礼就算了,还拿个破画出来丢人现眼。”
“不,不是”,夏子陵赶紧道。
“不是什么不是”,夏云枫打断夏子陵的话,“我们夏家武林世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你拿这么个东西出来,就是成心想让我们家在众人面前出丑。”
夏子陵被夏云枫连斥带贬,头都低了下来,再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夏三公子,又给你父亲准备了什么寿礼?”箫玉出声道,“是否会让夏家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呢?”
“我送的自然是好东西”,夏云枫昂首道,“不过,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我来长长见识,见识下……”。
话未说完,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云枫,你在那里干什么?”
只见一个年轻少妇从后方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近前时,才发现夏子陵般道:“四弟也回来了。”
“是,大姐好”,夏子陵立刻道。
“大姐,你不是陪着姐夫他们家吗”,夏云枫道,“怎么也来这儿了?”
“我来找你,大家已经准备给父亲一起贺寿了,你还在外面乱逛”,少妇嗔怪道,“赶紧过去吧,都等着你呢。”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夏云枫胡乱的应下,没再理会夏子陵,直接往前厅走了。
少妇这才看向夏子陵:“四弟也去吧,大家一起给父亲拜个寿。”
“是”,夏子陵应下后看向箫玉,正要说什么,却听他大姐向箫玉道,“这位公子便在这里等等吧,给父亲拜寿只有我们自家人在,不方便外人在场。”
夏子陵听此顿时为难起来,他是想把箫玉带过去的,可他大姐说出此话,让他也不好反驳。
箫玉看出夏子陵的心思,便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也好,那夏兄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看,等你拜寿完再来找我。”
夏子陵迟疑了下才道:“我会很快回来的,萧兄稍等一会儿就好。”
“嗯,不用着急”。
看着夏子陵的背影远去,箫玉收起了脸上的笑,随后轻叹了口气,他忽然想到自己,跟夏子陵倒有些同病相怜。前世箫玉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人,这一世他倒是有了好几拨亲人,可第一个亲人却是将他卖了的假父亲,第二次认下的义父,也是恨不得将他毒死,终于有了亲生父母时,却是接连被算计。
正是有了这些经历,让箫玉对纯粹的亲情越发渴望起来,渴望能有真正关心自己,在意自己的家人,不参杂其它不明因素。
对于康王爷,箫玉怨恨过,也说过不会认他为父,可是听了皇帝那番话后,知道康王爷并没有参与陷害自己与贾贵妃时,他心中便有了些动摇,尤其在他生命垂危的那段日子里,康王爷王妃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这让他每每回想起来,胸中都有些酸涩的温热。
箫玉看到夏子陵,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般,同样渴望亲情,尽管知道夏家不会轻易接受夏子陵,也不忍心去点破,点破夏子陵心中的那份期待。
箫玉在夏府后院随意逛了起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座假山旁。
正值春日,假山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藤萝,藤叶葱葱郁郁,一直垂到山下的水池里,水池旁还放了一组石桌石凳。
箫玉向石凳走过去,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刚到石凳边,却听山的对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江大哥,我们要怎么办?父亲定然不会同意的,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这道声音清清润润的,只是语气很是急切。
“彦儿,你先别急,容我再想想”,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用温柔的语气安抚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箫玉听此愣了下,没想到假山后竟然有人,偷听别人说话不太好,他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却听先前的那个少年又开了口,哽咽的声音哭着道:“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的,你我两家已经势如水火,父亲更是将你们视为最大的仇敌,听说你就要和那个水月姑娘成亲了……”。
少年说到这里抽噎了两下,悲声道:“江大哥,你别成亲,我喜欢你,我不要你成亲,你要是娶了那个水月,我就死在你面前……”。
后面的声音有些模糊起来,似乎是那个少年扑到了男子的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敢!”男子高声喝道,只是冷硬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担忧,然后又立刻安抚起来,“彦儿,你相信我,我不会娶那个水月的,你也不许做傻事,听到没有,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男子还在继续安慰着什么,少年只管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声音。
而假山对面的箫玉,虽然看不到另一面的情形,但听着含情脉脉的对白,已经十分清楚明白,他震惊的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长相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