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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吗？”
“在，等等。”
茅屋的主人开门迎客，洛秒牵着嫣儿憨憨一笑。
“夜深人静，我想要借宿一晚，无别处可去，先生能否通融。”
“好说，你们自管自睡吧，那有只小床，我还要温习功课，明早再歇息。”
张百了面色苍白，说不上精神，但好在知书达理。
家徒四壁，无非是比白天干净了许多，当然，这只是障眼法，鬼魅之道，等到白天一大早，这些都将恢复原样，三百年破破烂烂的屋子才是它的原本模样。
“先生可是要考取功名？”
“那还用说，天下的读书人谁不想封侯拜相呢？就跟修士谁不想成仙一样。”
“我不想。”
“你也是读书人？”
洛秒摇了摇头，他放下嫣儿哄她睡觉。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的聊了起来。
“我是修士，世世代代都是修士，但在很久之前有个老祖宗是放羊的。”
后来呢？
“他成仙了，睡了一觉。”
只是睡了一觉吗？
“对。”
张百了有些难受，心想，如果他考取功名也可以睡一觉就好了。
哎，对了，他的眼中忽然亮起了光，问道。
“仙人既然是从外边来的，那你应该知道杭州去年有个做官的人吧，叫钟子馗。”
洛秒迟疑片刻回答说：
“没有，你说他是去年做的官，那就好解释，可能还差些火候，再过几年一定能熬出头。”
也对，他可以的，一直很踏实的一个人，只要努力的话什么都会有。
张百了目露灵光，此刻的他实在不像是个孤魂野鬼。
“先生呢？何时去考取功名，我觉得你也有些才学，进士怕也难不倒你。”
“哈哈哈，怎么能如此说，我要做的是大官，榜上得是状元。”
说到此处，他眼神反而黯淡了几分，如同星辰冷却的光热。
“我听说当年的颇老祖是客死他乡，他惊才艳艳一世，著述无数，诗词歌赋皆是当世一绝，被世人称之为文圣，谁又能料到他会英年早逝呢？”
“四五十岁去世不算英年早逝啊！”
“仙人不懂，当世内外交困，在外有北域诸般妖孽作祟，吃人吞骨，内有陈塘关东海大乱，灌江口皇侄起兵，难说对错，至少有一点没的说。”
他停滞了言谈，像是想到了啥忌讳的话题，低声说。
“我有在城里的国粹学府翻阅过古籍，关于当年钟家老祖，钟榜眼的描述实在耐人寻味，作为一代左相居然会叛变，实在不应该，若非如此的话，钟家的养子后人也不至于忍受如此多的指责。”
洛秒诧异，他想过史书会有偏差，毕竟一代宰相突然飞升成仙，换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乡出二相的当归呢？
他心中暗骂，可恶的祖龙居然敢诋毁他的三代老祖，直接说他是叛变北域妖族，是何居心？
然而，他还是装作冷静，小心的问：
“先生，这件事确实争议不小，我也常常为之难过，若非如此的话，当归乡必会盛名在外，受人敬仰，其中真假还请先生细说。”
好说，张百了一跃而起，许是寂寞太久，他激动的说个不停，唾沫星子直飞。
“当年颇老祖客死他乡前，为战北域群妖，以一己凡人之躯死守边关的万里长城。
这件事引起了钟榜眼的不满，他早已在暗中勾结妖族，这正好被他抓住了把柄，连夜赶到北域，放开关卡，万妖入关，害死了不少人。
好在祖龙亲自出手，挡下了妖群，不然的话九州大地免不了要生灵涂炭。”
“原来事情的原因这般离奇，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学识渊博。”
洛秒夸了两句得意的百了，心中寻思。
所谓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底是谁的游戏，一卷卷藏在府衙中的卷宗都是早早做好的假料。
一个人求学之心不可抑制，于是乎他千辛万苦找到了真实史籍，在记入脑海，自以为了解世界真相的其实早已踏入了深渊，一场被人安排好的局。
祖龙高高在上的把握着九州的一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权利吗？还是跟小风小雨一样的信仰之力。
天坑大陆不缺少修士强者，甚至移山填海的大能，却绝对只有在东域才会遇到鬼魅，原因只有祖龙知道，洛秒猜测，这种将魂灵暂且留世的方法一定有利于祖龙与天地争道，否则他绝不会大费周章的设下九州的规则。
白日归人，夜下属鬼，晚上就应该是百鬼夜行的时候，荒无人烟算不了什么，没有一只鬼在街上闲逛才是出了大问题，除非自然而然的魂飞魄散，亦或者作恶多端被术士设法除去。
“如果，也就是我的假设，你知道不一定是真，考取追寻的功名利禄也是过眼云烟，为的是完成主宰者不可告人的目的，为的不过是他所谓的虚无缥缈的道，你还愿意夜以继日的读书吗？”
张百了毫不迟疑的说，愿意!
“为什么，一代贤相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当他多年以后尸骨成沙，流传下来的却是一卷伪史。当你站在金銮殿，紫京城外，灌江口，陈塘关，甚至是万里长城，山海关，那座五指朝天的山，看到的与听到的，学过的全然不同，你还要追寻功名吗？”
“愿意，我不想否定自己的一辈子，子馗的一辈子，甚至是天下读书人的一辈子，我们为的不仅仅是万岁不死的祖龙，而是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是为了天下苍生谋幸福!
若是是为了自己，大可以拿学到的诸多手段摆弄愚人，不加时日，富可敌国，自在逍遥快活。”
为了天下苍生!
又是这句话，洛秒不止一次的在手札中看到这一句话，他的列祖列宗几乎有多一半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飞升。
颇文采为这四个字拼尽一生，最后却连一个后人，一份血脉都没能留下来。
古往今来，前仆后继为帝王家做奴才的人到底是为了啥？
秋月寒凉，冷光养眼，洛秒收拾一番，取出自己的床铺，睡了，他心生执念，想要劝阻冥顽不灵的张百了放弃考取功名。
其实他内心作怪的是四个字，天下苍生! 我在飞升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