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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我讲的可不是尚赫历史,我讲的是上官逸明。见过上官逸明本人的人都知道,此人是风神俊朗,气宇轩昂。他不仅长得好,还文武双全,智勇无双。最主要的,他是个痴情种,爱美人胜过爱江山。为了段小鱼,硬是放弃了尚赫江山。只可惜造化弄人,段小鱼得了瘟症后埋冢荒野,上官逸明为了寻找佳人遗骨,半年时间踏遍千山万水,找遍了段小鱼可能去的任何地方,硬是未寻到任何踪迹。”
茶楼里悠闲品茶的女官们,个个唏嘘不已,杯盏交错间,悲情流转,都道是公子多情,红颜薄命,枉教生死作相思,空留孤鹤照流影。
“各位看官,如若你想略微领略一下上官逸明的多情与才华,我这有词一首。据说上官逸明为寄托相思,在段小鱼生前所居住的农庄做了个衣冠冢,并在碑文上亲自镌刻了这首词。尚赫有好事者甚至将此词编了曲,如今尚赫大街小巷都在传唱。这曲我不会唱,词我就给各位每桌发一份。谢谢各位捧场!咱们明儿晚上再见。”
听到此处,我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已。难怪我给尚赫传去了那么多三角鱼竟毫无回应,原来明王竟是到处找我去了,最后还是认为我已经死了。
“客官可想读读这词?”烹茶小哥很醒目地帮我们把词拿了过来。
我拭去泪水,微微点头,伸手接过小哥递过来的纸。
沙场,烽烟,
纵马扬鞭,
英雄逢敌亮剑。
岁月掩息了战火,
风干了流年,
谁在青石古道旁长眠?
空置了亭台楼阁,
远去了金銮朝殿,
一世清冷的君威龙颜,
为谁拨断了心弦?
雨歇,鸟现,
窗外湖光潋滟,
伊人酣睡山水间。
人已远,心未还,
我执笔抒情,
万千思绪流落指尖。
时光带不走的执念,
凝在字里行间。
你触及不到的心思,
化作梦中的缠绵,
乱我孤心一片。
我转头看向紫罗沙,说道:“我要回尚赫。”
紫罗沙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你说过,需救助时,该找那个曾救助过我之人。”
“嗯。”
“明日,明日便是女军演练了。你为何不等我一起走?你把我带来的,你该把我带走。”
紫罗沙久久看着我,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十五年前,我刚及笄,为了追柯恒久,救了个七岁的小女孩。”
“你说过了。”我不耐烦地说道。
“可我却没说我回去后中了软筋草之毒。”
“啊?”
“柯恒久为了威胁我母亲,偷偷在我喝的水中放了软筋草散,然后威胁我母亲,如若她再纠缠不休,她下次就只能见到我的尸体。”
“真卑鄙!死有余辜!”
“我母亲那时刚好有配置解药的所有药材,只差了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正在发愁之际,来了一个和尚,他手上刚好有一株百年老参。”
“无净法师?”我忍不住问道。
紫罗沙点点头:“我得救了,可我却不敢告诉我母亲我喜欢上了一个和尚。”
“啊?!你喜欢无——净——法师?”
“和尚临走前,我为了找个借口跟他送别,赠了他几颗软筋丸的解药,那是我自己配置的。我还告诉他,我叫紫罗沙,我师祖是毒巫,我将来会成为医巫。”
“原来医巫竟是如此来的?”
“你的书巫之名难道不是自己取的?”紫罗沙又笑了,那笑容很美。
“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和无净法师。”
“没有后来,他是和尚。”
“他死了。”
“我知道。”
“你想他吗?”
“想。可想又有何用呢?他活着的时候我都未曾有勇气告诉过他,他死了就只剩后悔了。”
“你当时若告诉了他,你觉得他会如何反应?”
“他是和尚。”
“和尚也是人。”
我想起了褐樟。
他总是会睡在我的房门内或房门外,除非他确定我一个人睡很安全;他总是把我的钱管得妥妥当当;他话不多,但也不会显得无聊;每次要出远门,他总是帮我收拾很多备用的东西,而自己便只有一套换洗衣服和一把剑。
他说他不要免除奴籍,他终身跟着我,其实是他一辈子都在护着我。
他为了我跳下了赫北关墙,在管府被封时将自己累出了病,跟着无净法师学习医术,在创世灵山上差点丢了性命,自己把自己阉了,为了试药以身试毒,看着我要出嫁了他便去出家。
他还好吗?他还在摩罗寺吗?
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每年正月初二我都会去摩罗寺上香。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人期望活着见到我,大约就只有褐樟了吧?已经入冬了,北方应该很冷了吧?如果我再不走,我过年前就赶不到摩罗寺了。褐樟如果明年正月初二见不到我会多伤心?
“和尚也是人。”紫罗沙喃喃重复着我的话。
“下次别那么傻了。”我说道,“喜欢就要说出来。”
我又想起了褐樟,他从未说过喜欢我。
“万一我说了被拒绝了呢?”
“你总得说了才知有无机会。”如果我离开宇宁后刚到都城时,褐樟说他喜欢我,那我说不定还真会嫁给他,因为他当时符合我择偶的一切条件——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历史不会重演,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我在尚赫等你。”紫罗沙猛不丁地说了句。
“啊?!”我一愣。
“若我留在东昌,陛下定会时刻防范着我,你反而会处处受阻。”紫罗沙淡然说道,“你只能靠你自己。”
我眼中含泪嘴角带着笑,只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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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日一早醒来后,小柜子告诉我,紫罗沙已经走了。
我匆匆忙忙穿戴整齐,系好腰间软剑,将上官诚元的金牌揣进怀里,跳上一匹马就直往火huo药坊方向而去。
今天,我要在火huo药坊的西边海岸做手榴弹的军事演练,为了让女王看到女军们可以如何用手榴弹打退从海上入侵的船只和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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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滚滚的阅兵过后,时近黄昏,女王笑意盈盈地邀请我共进晚餐。
“姑娘辛苦了几月,如今终于大功告成。朕已令人在宫中略备薄酒,一则感谢姑娘的相助之恩,二则为姑娘送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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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宫中,我看了看摆放得整齐的美酒佳肴,心中忐忑不安。虽然我事先已经吞下了不知多少颗紫罗沙留给我的解毒药和醒酒药,但我不想有任何闪失。明王说过:活着,活着就好。我想活着回去见他,而不是让他看到一具尸体。
“姑娘,虽为掩人耳目,这些时日朕特下令不可让人知道姑娘的真名实姓,但今日之后朕定会让东昌报纸大肆宣扬姑娘的功德。”女王依旧雍容华贵,笑容可掬,“姑娘为我东昌繁荣昌盛尽心竭力,有目共睹。朕敬姑娘一杯,以表谢意。朕先干为敬。”
我故作随意地笑道:“武器制造本就是各国军事机密,陛下此举是要宣扬我段小鱼的功德,还是要让尚赫坐实我卖国求荣的罪名呢?”
我举起酒杯,朝着女王一拱手,仰头将酒倒入嘴里。
小柜子坐在我旁边,小心地为我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
我拿起碗凑到嘴边,假装往嘴里送菜,将酒吐进碗里。
“姑娘说笑了。我东昌和尚赫向来交好,尚赫派姑娘前来帮助东昌本是出于一片好意,又怎会说姑娘卖国求荣呢?尚赫要敢如此说,那朕可不依,定会将姑娘留在东昌好好保护起来。”
小柜子附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试过了,酒里没毒。”
我朝着女王哈哈一笑:“那小鱼就要多谢陛下了。不过陛下大可放心,如今的尚赫皇帝可是我学生,定不会误会于我。小鱼刚刚确实是开玩笑的。”
“朕有一事请教姑娘。”
“陛下请讲。”
“那日你在南风楼时,手里曾拿过一颗手榴弹。朕当时瞧着觉得极为精巧,怎的今日见女军演练时竟似未曾见到?”
“噢,那个?那不是手榴弹。”我得意洋洋地笑道,“那是烟花筒,晚上点燃烟花筒后可向空中发射出美丽图案的烟花,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小鱼那日情急之下刚好摸到身上带着一个烟花筒,那是我准备等晚上放着玩的,被我用来威胁柯公子了。那玩意儿还真伤不着他,就我点火那当口他就能把我杀了。呵呵!”
“烟花?朕还真未曾见过。”
“陛下要想看,小鱼今晚放给您看可好?正好小鱼前些日子教女军们做了一些,本打算让他们大年之夜拿出来放给陛下看的。”
“噢,那便等到大年之夜吧,也让朕惊喜一下。姑娘有心了,朕再敬姑娘一杯。”
“哎,陛下这就折煞小鱼了。这第二杯该是小鱼敬陛下,多谢陛下这么久以来的盛情款待。来,干!”
“干!姑娘客气了。以姑娘之才,本该配更大的府邸,更多的奴仆男侍,只是时间过于仓促,等朕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怕姑娘都已走了。朕是守信之人,说了会让姑娘离开便定会办到。”
“小鱼再次谢谢陛下!”
“不过,姑娘真不考虑留在东昌?朕定不会薄待你。”
“小鱼生在尚赫长在尚赫,习惯了。”
“姑娘就不觉得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要比一个上官逸明更有乐趣?”
我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尴尬一笑:“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也。”
“倘若如此,我封姑娘为上卿,赐府邸,月俸五千石。你让上官逸明过来住你府上可好?姑娘要独宠他一个与否皆在姑娘一念之间。”
“陛下,您让烈彦皇的嫡子,诚元皇的兄长,来东昌做男侍?陛下这是要让我段小鱼祸国殃民啊。一个连自己国家和心爱之人都可不顾之人,陛下真敢招之揽之?”
女王呵呵两声干笑:“姑娘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不得不令朕佩服。尚赫有姑娘这般人才,定能日益繁荣昌盛。来,干!”
“但愿承陛下吉言。干!”
“不知姑娘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如此快?”
“段小鱼恳请陛下发放通关文书。”
“哈哈哈!好!膳后朕必发放文书,备好船只,送姑娘回尚赫。这一杯朕就为姑娘送行,祝姑娘一路顺风。来,干!” 女王几杯酒下肚,脸色潮红,说的话也开始不在一个调上。
我摇晃着脑袋,醉眼迷离地举起酒杯:“多谢陛下!来——干!”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