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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便来气。”上官诚元气呼呼地跺着脚,“你说我皇帝哥哥让我做什么不好,偏让我管这劳什子工部。我是一不懂农业,二不懂水利,陶冶、织造、百工营作我更是一窍不通,我只好将这些都甩给工部侍郎管了,我乐得做个清闲王爷。”
“上官诚元,你当这些事儿有人生下来就会管?还不是慢慢学的?尚赫如今既无专写工部事务的书,也无专教这方面的先生。困难即是机遇,逆境才能重塑人生,这些道理你本也是懂的。皇上让你管工部,不就是想给你机会证明自己并非只是一介武夫?再说,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掌管尚赫江山呢,如今管个小小工部就力不从心了?”
上官诚元被我说得沉思良久,然后蹙眉说道:“先生,我便是有心想学也不知从何下手。不如先生指点一二?”
“工部事务我可不懂。”我戏谑一笑,“不过你可以找懂的人问问啊。”
“何人?”
“你刚刚不是提到了工部侍郎?他是你属下,大小事务他都帮你管着,定是个懂行的。”
“跟自己属下学,那多丢面子?再说,他都成了我先生,我还如何管他?”
“上官诚元,人成年后可不能跟小儿一般,学什么非得拜个师,让先生日日悉心教导的。成年后学东西,可都是偷学,先看,再试,进而精,而后超越。可懂?”
“先生果然是高人。明日起我便日日坐在工部,看着工部侍郎如何处理那些事务,然后再自己慢慢接手。”
“果然是一点就通,不愧是我的学生。”
我哥说道:“我听闻前任工部尚书在治理工部事务方面极为得心应手,颇得上官烈锋赏识。”
上官诚元摇头叹道:“那又怎样?他与那烈锋狗皇帝走得太近,一听闻都城失手,我皇帝哥哥攻进来了,吓得一刀抹了脖子,一命呜呼了。”
我哥微微一笑,将一把折扇摇得呼呼作响,看着倒颇有几分文人之气:“那工部尚书原本便年事已高,早生了隐退之意,可上官烈锋觉得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便硬将他留在朝中。他为了早日告老还乡,前些年悉心教导自己的小儿子,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能为朝廷分忧,自己也好为小儿子谋个好前程。”
“段将军是想让我去拜他小儿子为师?”上官诚元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我哥并不理会上官诚元,自顾自说道:“皇上登基后,前任工部尚书的儿子们担心皇上秋后算账,变卖了家产,举家搬回了老家,而他们的老家,正在殷施。”
我惊问:“殷施?那个瘟疫肆虐之城?”
“正是。”我哥回道。
上官诚元挠了挠头:“段将军,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你这绕来绕去的,我这种直肠子猜不着。”
我大约明白了我哥之意,问道:“前工部尚书的小儿子姓甚名谁?多大年纪?”
“前工部尚书姓于,名谁我却是不知的。他小儿子今年大约也有十六七岁了。”
我看向一脸迷惑的上官诚元:“如若你主动请命去殷施治理瘟疫,之后再将那个前工部尚书的小儿子带回来在工部任职,你觉得会如何?”
“那我便是他的贵人,有知遇之恩。他定然对我感激涕零,必会为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哈哈哈!”我和我哥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又说道:“最主要的,你问他何傻问题,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诚元连连点头,点完之后又现出苦恼之色:“可那瘟疫之地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我去了是否还有命回来?”
“你做好防护,再带些兵马去。”我说道,“那瘟疫是否能有药可治是你办不到的,但染病之人与未染病之人分开你定是能行的,毕竟你带兵多年,办事速度快。”
“先生,你不会蒙我?”上官诚元又露出一脸邪魅的笑。
“如今谈到瘟疫,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你虽治不好瘟疫,但若能将染病与未染病之人分开,不再让瘟疫扩展便是立了大功。以后朝中之人再也无人敢背后道你长短。”我说道,“具体如何做,你若定下心来,我便详细与你说说。”
“那敢情好。先生不如此刻便说与学生听。”
我们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又是画图又是写字地跟上官诚元和我哥说了我的想法,从制作防疫服装到隔离的场所,一一作了详述。上官诚元听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立马便要去宫中请命去治理瘟疫。
我说道:“你倒也无需急在一时,如今之计,令织造局即刻做出大批防疫服,太医院立刻熬制预防汤药才最为紧要。”
我哥也笑道:“誉王殿下也算算需要多少兵马,我帮你备好。”
“多谢段将军!”上官诚元拱手道谢。“我现在就去工部交待一下,明日早朝定向皇上请命。”
我忍不住交待:“你坐的车马,定要日日用醋熏过,烈酒喷过才行。无论如何,不可跟病人过于接近,勤洗手沐浴。”
“多谢先生。学生这就告辞。”
我忽然想起木盈华来,问道:“你是坐车来的,还是骑马?”
“自然是骑马,可惜这都城到处都是人,骑马也跑不快……”
“那你陪我去个地方可好?我跟你一起骑马去。”
“小鱼,你不可骑马。”我哥在一旁阻止,“你要知道那木盈华之事,正好问问誉王殿下。”
“木盈华?”上官诚元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我哥,“段将军指的是之前珠翠楼的木盈华?”
“正是。”我答道,“想不到你来都城不久,烟花之地倒是混得挺熟。”
“先生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偶尔听人说起珠翠楼,又想着万一皇上下了青楼禁令,我以后想去都去不成了,故而那日去了一趟,正好赶上见了木盈华最后一面。”上官诚元似乎颇为自豪,又对着我邪魅一笑,“先生对这种事也感兴趣?”
我懒得回应他的揶揄,直接问道:“为何说见了木盈华最后一面?那此后她便失踪了?”
“先生不知?”上官诚元眉头紧蹙,“木盈华自缢身亡了。唉!我那一面见到的可是具尸体,发紫的脸和伸得长长的舌头,一点也不美。听说她生前可是娇滴滴的一个美娇娘,可惜学生却无缘见到。”
“死了?”我顿时觉得头昏脑胀,喃喃问道,“她为何会死?她怎会自缢?”
“先生认识她?”
“自然。”我哥不耐烦地回道,“还请殿下详细说说当日情形和前因后果。”
“我当日正在二楼喝茶呢,尚未选定哪位姑娘为我烹茶,便听闻那个头牌木姑娘自缢而亡,正好办案的捕头我认识,我便跟着他们一起办案消遣。其实那也不真是个案件,木盈华确实是自缢而亡的,捕头也就走走形式。”
“说重点。”我没好气地催促,“到底木盈华为何要自缢而亡?”
“我起初也不知。她死前将自己身边值钱的东西都分给了姐妹,又留了封信给嬷嬷,说是把她葬于义冢便是。不过后来我看木头二——呃,不对,他现在是广言司木尚书了,他哭着去收尸,又将她厚葬了,我才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所谓的义冢,便是官府圈的一块墓地,将没有亲人认领的尸体葬于墓地,俗称乱葬岗。
“木朱林去替她收了尸,又厚葬了她?”我担心自己听错,问了一遍。
上官诚元压低了声音:“此事皇上已经下令不准张扬,我也未敢跟别人说,这不是先生问起我才……”
我不待上官诚元说完,又问道:“木朱林以何名义去收尸和安葬她的?”
“木头二——呃,木尚书去收尸时只说是他亲戚,他要领回家去安葬。珠翠楼嬷嬷正觉此事不吉利,巴不得他赶快领走,正好捕头也证实了木姑娘的确是自缢而亡。不过,木尚书将尸体领回去后,却是大张旗鼓地葬母。皇上得知后偷偷下了封口令,不准人传出去说木尚书之母生前是珠翠楼的姑娘。”
我哥插嘴问道:“誉王殿下刚刚说想明白了木姑娘自缢而亡的缘由?”
上官诚元连连点头:“我当初并不明白,木头二这人有几分才学,又颇懂审时度势,做人圆滑得紧,怎会以葬母之礼厚葬一个烟花女子,故而——呵呵,你们就当我闲得慌——我暗暗去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这木盈华身世了得。她父亲曾是佳域城郡守木麟摄,只因家道中落才被逼来到都城投奔亲戚。你们可知道,前御史大夫张子屹竟然是她的亲舅舅,而木头二便是她亲儿子。想当年木头二在北翌时,我还真以为他便是木瓜瓜失而复得的儿子。”上官诚元一副掌握了国家机密的洋洋得意样。
“哦?”我哥似乎也来了兴趣,“那木盈华怎会落入烟花之所?她父亲犯事了?”
“她父亲确实被我皇爷爷儒皇削了官,可她倒未曾受到牵连。她之所以会去珠翠楼,却是因为她未婚而孕生了木头二……呃——木尚书,当时张子屹又在狱中,她还有个年幼的弟弟。为了其他人能活命,她去了珠翠楼,二十年多来一直是那楼中头牌,跟前面两任太子上官轩辕和上官凌云都纠缠不清,算得上是个举世无双的尤物。”
“上官诚元,”我听不得别人背后非议木盈华,出声制止,“你何时如此长舌,竟背后道人是非?”
“哎,先生,学生这可不是背后道人是非,我这就是跟段将军说说木盈华的死因。先生你不是……对了,先生如何认识这个木盈华的?”
“你直接说死因便是,为何东拉西扯一堆话?”我不耐烦地说道。
“可我若不说她的身世,如何说得清她的死因?”上官诚元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看到我仍旧板着脸,这才嘻嘻笑道,“那我便直说了。木头二被升任广言司尚书后,曾去珠翠楼接木盈华去府中养老,可这木盈华死活不依,非得待在楼中迎来送往的。后来皇上有意取缔烟花之所,她听到消息后反而觉得活不下去了,竟三尺白绫自缢而亡。要我说,她就是喜欢待在青楼,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对于她们这种……”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