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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我刚跟卡木丹诚元讲完了《纵横捭阖》里的最后一个故事，卡木丹诚元说道：“明日我们就到皇宫了。到时你跟我一起去见我皇祖母。我会跟皇祖母说，你是我从尚赫找来的教书先生，一路上已经教了我两本书。你可记住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在皇太后面前说谎？”我一边极不乐意地问，一边心里嘀咕：走了近二十多天，终于到达翌城了。可这周边怎的除了雪原还是雪原，既没有集市也没有客栈，一点都感受不到城市的繁华气息？
“呃——也可如此说吧。”卡木丹诚元似乎有些尴尬，“我皇祖母若知道我读完了两本她一直催我读的书，定然会开心的。至于我如何请到你的，她大约不会太在意。”
“噢，我之前答应的是给你讲完两本书。现在，我已实现了我的承诺。至于你是如何‘请’到我的这事，可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之内。”我把“请”字咬得极其重。
卡木丹诚元有些恼怒，蹙眉瞪了我两眼，忽然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你若答应了这事，我定让你单独住一个房间。”
“这个要求，好像你之前已经承诺过的。人无信不立，国不信不强，这可是你刚学了不久的道理。”
“我再安排两个婢女伺候你如何？”
“这倒不必，我何宇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才没那么傻呢，让他派两个人来监视我？
“那我送两个美女给你暖床？”
我立刻就尴尬了。我这假男人又没装备，送两个美女给我那还真只能暖暖床了。
卡木丹诚元看到我无比尴尬地笑着摇头，戏谑一笑：“你是不是脸红了？我说何宇，你不会还是个童男吧？咦？你还真脸红了。你真是……？不对，你的袖子真断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卡木丹诚元，你再取笑爷，可别怪爷明日在皇太后面前下绊子。”
卡木丹诚元神色一凛，说道：“何宇，本小王警告你，即刻起你必须称呼我小王爷或殿下，自称小人。你若再这样口无遮拦，小王我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他这话让我听了感到极不舒服，可理我却是听进去了。无非就是警告我明日到了皇宫就得用尊称。明日就明日把，但无论如何，在到达皇宫前，我还是可以放肆一下的。
我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小王爷，小人谨记于心。”
卡木丹诚元哈哈一笑：“这就对了。”
我眼珠子一转，说道：“如若我明日帮你在太后面前圆了谎，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卡木丹诚元满脸狐疑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不过……”
“不过不能要武器，不能伤害人，不能逃跑。”我打断了他的话。
“嗯。”
“那你教我骑术，骑得跟你一样好就行。”
卡木丹诚元蹙起眉头，眼神意味不明地瞧着我，然后果断地说：“这个本小王不能答应。”
“喂，卡木丹诚元，你这人到底还讲不讲信用？我这要求可没违反你的规定，不是武器，也不伤害人，也不是逃跑。”我顿了一下，决定坦白，“呃——最多也就是帮助我逃跑。不过你不是挺自负的吗？难不成会怕我练好了骑术后，我逃跑你会追不上我？”
卡木丹诚元松开紧蹙的眉头，眼神邪魅无比：“小王我会怕追不上你？何宇，本小王刚刚仔细研究了一下你的资质，细胳膊细腿的，你即便是练上一辈子，也不可能将骑术练得跟小王我这般。你的要求，本王做不到，自然不能答应。”
敢情他这是变着法儿挤兑我？我眉毛倒竖，冷声道：“那你的要求，我也做不到，不能答应。”
“何宇，挑战本小王的耐心可是很危险的。”卡木丹诚元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小王已经很有诚意地跟你谈条件了，你若再得寸进尺，可别怪小王我对你不客气！”
我想起那次他掐我脖子的情景，心知这厮翻脸跟翻书似的快，也不敢再坚持，便放缓了语气，说道：“那我退一步，你尽力教我骑术便好，能不能练得跟你一般好，那就看我的造化了。”
“成交。”卡木丹诚元爽快地答应了。
这一晚，卡木丹诚元对部下竟是极其严苛，他们在离翌城还有二十里的地方早早扎了营。卡木丹诚元要求士兵全部都沐浴更衣，准备第二日进城。
我这才知道，北翌皇帝于两年前便封卡木丹诚元为少军都统，答应每年拨一千新兵给他操练，如若他练的好，皇帝在下一年会再给他一千新兵。如此累加，等到他十八岁时，他手下就会有五千士兵。这次他带出来的一千士兵就是去年北翌皇帝给他的新兵。现在快到皇帝阅兵的时间了，故而卡木丹诚元非常重视，极想在北翌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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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卡木丹诚元便率领着他的一众士兵，浩浩荡荡地朝翌城出发，又给了我一匹马，让我骑马跟着他。
我们越靠近翌城，路上的人便越来越多。这里的人大多都骑着马，三五成群的。慢慢的，低矮的牧民帐篷少了，路边偶有一些高矮不一、颜色各异的毡房、木屋或泥房。
我远远地看到翌城的城墙。那城墙没有赫北关的关墙高，也没有尚赫都城的城墙大，但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看上去，却十分惹人注目。
卡木丹诚元的人马很快就入了城。城内的毡房更多了，而且颜色和花样更繁杂。街道上人马攒动，但看到卡木丹诚元和他的一队人马，便都自动让了道。
翌城看上去不大，我们走了没多久，卡木丹诚元便让大队人马去了城内的军营，自己带着几个亲信和我就往皇宫而去。
北翌的皇宫看上去跟尚赫的皇宫极像，也是一排排土建木造的房子组成的宫殿，但是看上去占地也不太大。依我从马上所见来估算，大概是尚赫皇宫的三分之一那么大。
我们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跟着卡木丹诚元往皇宫里面走去。
奇怪的是，卡木丹诚元来了皇宫，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拜见皇上，而是去了太后的寝宫。他把我和亲信们晾在太后寝宫外，自己进去了半天才派人把我叫了进去。
我远远的看到坐在卡木丹诚元旁边的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便猜到那大概就是北翌的皇太后了。
我走到太后跟前，恭敬地跪拜：“小人何宇拜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春秋不老，仙福永享，福禄寿喜满乾坤！”
我刚说完，便听到一阵温和的笑声，皇太后语气颇为和善：“可真是个会说话的。你就是元儿从尚赫请来的先生何宇？”
“是。”我恭谨地答道。
“起来说话吧。”
我站起来，偷眼看了一下卡木丹诚元。这厮坐在皇太后身旁，满脸笑意地看着我，脸上全然没有了一贯的狂傲不羁之气，此刻看上去还真是个乖孙。
“我刚刚查问了一下元儿读的书，”皇太后又说道，“他居然真把那两本书读完了，还会背不少，又能举些例子佐证其中之理，让老身我甚为欣慰。”
“皇祖母，这可都是何宇的功劳。”卡木丹诚元把功劳全给了我，“孙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他跟孙儿回来。”
“嗯，也难得你如此用心学。”皇太后笑容满面地点点头，“何先生如此年少学识便如此渊博，元儿是得多学着点。”说着她又看向我，问道：“不知何先生家居尚赫何处？师从何人？”
在尚赫境内，百姓多以居于都城为傲，其他城镇次之。如我这般出生于偏远渔村的，属于最令人不齿的出生之地。
而尚赫因为没有我梦境中的科举制度，因而考察读书人是否优秀的重要一环便是看他的老师。一个由享誉全国的名师教出来的学生，出来后要入仕途也罢，要教书育人也好，未来之路一般都会比其他人顺利。这就如我梦境中的莘莘学子们，如果有本事入得世界名牌大学求学，那毕业后事业之路也会比他人走得顺很多。
不幸的是，我不但出生卑微，而且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梦境中，我的学历都难以启齿。
“小人乃尚赫望南人氏，先父是渔民。小人幼时。先父请过一名为林跃的先生教得识了些字，然小人的先生早已先去，生前也无甚名望，太后娘娘怕是未听说过。”我虽撒了谎，但我自认为自己还算诚实，因为我没有故意抬高我自己，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相信我无师自通，故而我便编了个教我识字的先生出来。
皇太后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皇祖母，”卡木丹诚元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大约怪我没有自抬一下身价，“而今尚赫国内，攀比之风盛行，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比比皆是，如何先生这般虽饱读诗书却与世无争之人实属难得。”
“先生在尚赫时可曾教过什么学生？或可曾投入过何人门下？”
教过什么学生，这是考我的教学经验？投入过何人门下，这是查问是否有名士或官员赏识我而请我当了门客？我心中暗暗苦笑。原来即使是北翌这样以蛮荒著称的国家，也是很讲究门第、名声和地位的，然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老实说道：“皆未。小人认为为人师者，须能传道、授业、解惑也。然，为皇族子弟之师，须在此之上，要能以史为鉴，以实谏之，使之能分析利弊，因势利导，权衡天下。”
“权衡天下？权衡天下。”皇太后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我的话。
我有些讪然，觉得还是稍作解释为好：“自古以来，为王者之师者，必得通经史，晓天文，精兵法。小人惭愧，于天文和兵法上毫无涉猎，但小人自认颇通经史。小人从古今历朝历代兴衰存亡之演变看，历代帝王也好，王侯将相也罢，能长坐其位者，必精于权衡之术。”
皇太后的脸上笑容加深了，看着我说道：“先生可有实例佐证？”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