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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如何？”皇上忧心忡忡的脸上又加了一层郁色，似乎已经料到了我会说什么。
“皇上，”我声音干涩，艰难地说道，“我能去农庄住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皇上似乎并未听到我的问题，久久不语。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皇上，只见他眼眶通红，眼中水雾渺渺。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紧紧地盯着床上的某处，我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睡前被我抱在怀中的枕头此刻正露在被子外面，血迹已干，却有些触目惊心。
“小鱼儿，”皇上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要你活着。无论如何，你要活着。”
“好。”我答这话时，心中并没有谱。活着而今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奢侈的希望，但我不想皇上失望，我不忍心看到他那痛苦的眼神。
“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去农庄养病。”皇上说完，在我额头印下深深一吻。“你定要活着，时刻让我知道你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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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果不食言，第二日便派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送我到了农庄。褐樟、绿采和紫珠毫无疑问地也跟着我去了。
我到了农庄后才发现那里的田土都耕种得极好，我之前令人挖的池塘也种满了荷花，旁边甚至还建了几个小亭子。竹林更加茂盛，到处鸟语花香。
我之前来农庄时都是男儿装扮，又未曾表明身份，故而张青山见到我先是惊讶，随后才恍然大悟，知道我才是农庄真正的主人，忙谨小慎微地迎了我进去。
“最近皇上经常派人过来帮忙修整农庄，段将军也时常会派人送东西过来。小的便猜东家准是个大人物，却未曾想到竟是姑娘您。”张青山说道。
“你还是错了。”我笑道，“这农庄的地契上写的是段安归，那是我哥段将军的名字。”
“哦，原来如此。”张青山显得有些尴尬，“姑娘此次前来是要短住几日？”
“长住，以后我便待在这农庄养病了。”我看了一下跟在身旁大堆的宫女太监，觉得皇上这是要把皇宫搬到农庄来的架势，“青山，你父母身体可好？”
“托姑娘的福，他们身体都好。只是之前跟他们一起留下来的七个老人已经走了三个。”
“哦？”我蹙眉轻叹，“可有好好安葬他们？”
“都给择了墓地安葬了。”
“青山，你也看到了，我带了不少下人来，外面还有不少护卫。以后此处怕是会有诸多事要管。我既已免了你的奴籍，你也已娶妻生子，我便给你个决定自己去向的自由。你若愿意留下来，便仍旧管着这农庄大小事务。你若想离开，我便帮你买处屋子住着，以后你的孩子们大了，你也可为他们谋个好前程。”
“小的能有今日，都是拜姑娘所赐。小的就一粗人，还能谋到帮姑娘管农庄更好的差事？只要姑娘不将农庄卖了，小的便一直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将来娃儿大了，小的也变老了，到时姑娘若看得上，小的让娃儿帮姑娘管着这农庄。”
我轻笑道：“如今皇上推行了科举制。你家娃儿该学着读书写字，大了去考个一官半职的，岂不比在这农庄强？”
张青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这个小的不懂如何弄。不过有姑娘在，还望姑娘提点。”
我轻叹道：“如今尚赫读书人太少。即便不为着当官，也该人人都识字才对。我这几日便着人开个学堂吧，无偿教穷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也算是为皇上稍稍分点忧。”
“主子，”褐樟在一旁听了低声插嘴，“主子身子不适，这些事还是让朝廷自己去操心吧。”
“朝廷要办的事多着呢。这学堂之事我管得了，横竖不过是出点主意找些人，具体如何个做法，我还得再想想。”
褐樟未再言语，扶着我一边往房间走一边低声问：“主子这两日病可好些了？”
“精神气倒是挺好。”
褐樟蹙眉，沉思半晌，说道：“小的愚钝，光学着治主子这病都学不好。”
“褐樟，医术可是门大学问，在我……”我本想说在我梦境里，医学专业都要比别的专业多学几年才能毕业呢，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在我看来，你的医术已经很高明了。毕竟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未能让我醒过来。”
“主子，”褐樟犹豫了一下，“小的不过是用了师傅生前教我的救急法子。”
“哦？”
“师傅说，不得已之时，便将被禁锢于骨髓和筋脉中的余毒连同血一起逼出来。只是如此一来，主子也可能会气血两亏，身体羸弱。可小的看主子这两日并未有羸弱之象，也未见吐血。”
我心中一紧，问道：“如此说来，吐血倒是好事，不吐血反而不好？”
褐樟显得有些迷惘：“小的以为主子定会吐血的，只是多少而已，可主子如今不但未有吐血，还精神极好……”
“那吐血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语气有些急切。
“那要看主子吐的血量和主子的精神。小的也未敢给主子用太多催血运行之药，也不知是否是误打误撞……”
“皇上可知此事？”
褐樟摇摇头：“师傅说他也从未试过此法，故交待小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尝试。主子昏睡了三月未醒，小的只好冒险一试，可又怕皇上阻止，小的便未敢实言相告，只想着若救不醒主子，小的便以死谢罪。”
“胡闹！”我顿时生了气，“褐樟，无论以后发生了何事，你都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你可听好了？”
“是。”褐樟低下了头。
“无论我是病是好，是死是活，你都得给我好好活着。”
“是。”
“你发誓。”
“是，小的发誓，小的以后再不轻易言死。无论发生何事，小的定要好好活着。”
我看着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的褐樟，哭笑不得，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那上面有我今早刚刚吐过的一口血。
“主子！”褐樟瞪大了眼，脸色顿变，伸手来拿我的帕子。“主子可还有何事未说？真无其它不适？”
我摇摇头，说道：“到了晚上，倒还是会有些犯困，不过却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褐樟展颜一笑：“那太好了。主子的病小的能治了。小的即刻去配药。”
“褐樟，你确信？”我狐疑道。
“小的也无十足把握，但九成还是有的。小的就怕……”褐樟拿着我带血的帕子，有些紧张，“小的就怕浪费了皇上给的好药材。”
“你尽管去试，能否好便只能听天命了。”
“主子，这个——”褐樟抬起手示意我看帕子，“小的拿去查验一下，看看有多少余毒被咳出来了。”
“嗯。此事先不用告知皇上。”
我微笑着看着褐樟兴冲冲地离去，忽然心中一轻。看来，我不会对皇上食言了，我会好好活着。但我不想回皇宫去住，那里应该是葛若兰和那十个南川美女以及不知道多少后继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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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农庄第二日，我哥便兴冲冲地来了农庄。
“小鱼，此处我来过几次了，总觉得缺少点人气。”我哥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来了倒好了，人气旺了不少。”
“哥哥这是带兵带久了，喜欢上人多之地了？”我转头看了看农庄里络绎不绝的下人，连连苦笑，“我倒更喜欢清静些。”
“那你此生怕是如不了此愿了。我妹妹如今可是名扬天下之人，身边没几人护着总让人不放心。”我哥笑道，“到时候你嫁入皇宫，定然也是宫女太监一堆的伺候着。”
“哥哥，”我拉起我哥的手，“我正要着人去光禄大夫唐鹰家送帖子，请唐婉儿明日来我农庄赏油菜花呢。我帮你仔细瞧瞧那唐婉儿可配得上你。你明儿个要不要一起来？”
我哥立刻显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婉儿乃大家闺秀，怎肯随意出家门？再者，如今许多人都知皇上已将她赐婚与我，你又是我妹妹，请她来农庄之立意太过明显，我若再来，怕是要遭人非议。”
我戏谑道：“哥哥何时在意起这些俗礼来？”
“以前我们住在小渔村，邻里之间倒也不在意这些。可如今我们是在都城，婉儿又出生于书香世家，总得顾及她的声誉。”
“唉！”我长长一叹，“我这嫂子尚未过门呢，你便如此护着她。你俩成婚后，怕是我哥便懒得理我这个小鱼了。”
我哥有些难为情地讪笑道：“怎会？你是我亲妹妹，我自然永远疼着你，护着你。”
“哥，之前皇上想要关闭烟花场所，我这两天也未来得及问，这事可定下了？”
“定了，两月前你昏睡之时便定了，朝中大臣有部分人不置可否，只遵循皇上和朝廷决议。余下之人赞成和反对各半，皇上那日早朝时的态度似乎也未有之前坚决，下令先从都城开始关闭青楼。先试行一年。我便觉得此决议未必有效，听闻如今都城的许多青楼说是关闭了，实则迁到了城外。”
我听了心下着急。既然皇上已经禁了都城内的烟花场所，我自然无法顾及所有烟花女子的命运，可我却担心起木盈华来，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哥哥，”我急切地问道，“那你可知珠翠楼如今如何了？可有搬去城外？”
“这事又非你哥我负责，且我也从不去那种污秽场所，我怎会知？”
我将头凑到我哥耳边说道：“那哥哥你帮我个忙可好？”
我哥蹙眉看向我：“你如今会有我帮得上的忙？怕是心中又打着什么歪主意吧？”
“如今我身边围着的人太多，我去哪儿他们都得跟着，我太不习惯。”
“你想出去？
我点点头。
我哥有些急：“小鱼，你这副身子怎可随意出去？更何况如今都城谁人不知你段小鱼？你若自己出去，莫说是皇上，便是你哥我也不放心。”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