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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稚鹿初鸣(2)
哪怕是算上世界排名前十的最顶尖职业选手，也无法做到将领域全程应用于一整场高强度的大赛，毕竟精力体力都有其极限所在。
而对于处在方立封墨这个层次的选手而言，领域甚至都可称得上是能够一举奠定胜局的底牌手段了，哪能就这般轻易地在开场就掀出来。
身心紧绷的方立捏着自家的底牌，几经周折，最终还是险险赢下了发球局。
这个时候的他虽然才打过一局，但早已不复开始步入球场时的高傲淡定，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被他和教练视为踏脚石的封墨，应对起来竟会是一个如此棘手的对手。
“才刚过了一局……”
却比省队队内赛和其他人打上一整盘还累，方立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汗液从他脸颊划过，却连去擦拭一下的余力也无，他紧紧盯着对面封墨抛起网球的动作，下意识地就不敢有一丝一毫分神。
封墨发过来的球，角度并不算得十分刁钻，球速也还在可以应对的范围内。
方立在省队内本就以擅长脚步著称，看到这个发球心里略略放松，提前挪步到最佳击球点，以最好的时机最恰当的位置挥动球拍。
啪――
网球刚与球拍接触，方立脸上还没有完全露出的轻松神色立刻僵硬凝滞。
好重！
看起来并不十分显快的球速，真的打起来却是超乎想象的沉重，而且这样的重球还是方立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类型，根本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击球质量可想而知。
被封墨轻取一分。
深深吸上一口气，方立凝目，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依旧在底线半弯腰摆好姿势，犹如一条猎豹般蓄势待发。
再怎么说，方立也是可以在省队内叱咤风云的年轻天才，虽然赛前和教练组看错了封墨的实力，自身的技艺与职业素质却也是一方大地上拔尖的。
即便如此，这样的发球也不是做好心理准备就可以轻易接的了的。
只是第二球，方立就知道他没有希望拿下封墨的发球局了，这种重球即使掌握好了时机，无法彻底压过球的尾劲的话，回球方向不好掌握不说，球威更是低得不能看，简直像是在送分一样。
没想到，在身体素质上和一个同龄人有了这样大的差距……况且还是一个半路踏入网球圈，球龄连他一半都没有的新人……
作为一切根基的身体素质都存在了这般差距，比赛结果还用说吗？
这一点方立还是能够看得清楚，就像他在队内不费吹灰之力，随手打打就可以完胜那些新手一样。
虽然方立和封墨之间还没到那种程度，但其间的距离方立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
脸上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苦涩之意。
然后想到赛前以他身后教练组所做的那些动作，方立不由得脸色更差了。
自打自脸，真疼！
“第一盘比赛结束！封墨选手获胜！局数比六比二！”
显出几分狼狈之意的方立抬手擦拭如雨落下的汗水，走到场边的座椅上。
双方此时都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
方立一边喝着能量饮料一边微微侧头打量封墨。
从一刻也不敢放松的挣扎中脱身，得到喘息的余地，方立这才有心思看看这位像是横空出世一样，突然冒出来的国家队主教练关门弟子。
也就看了一眼，方立越发感到心塞。
对方那副好像做完热身运动，都没怎么流汗的姿态让方立无法直视，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就是去了一趟topspin……”
方立喃喃自语，为了了解对手，他可是连封墨高中比赛的视频都翻出来看过，但那个时候和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是不是一直以来眼界太狭窄了，只看得到一个省队……”
topspin暂时不用想，那需要国家队的推荐名额才能以训练生的身份踏足，但听说还有一家新近崛起的网球俱乐部叫传奇时光，可以接受以个人名义报名考核的球员，要不然等比赛结束去试试看……
抱着这般想法的方立在接下来的比赛没有动用一次领域，哪怕处在绝对下风的境地也是一样。
完全无视了旁边近位观众席上猛打暗号的教练。
“比赛结束！封墨选手获胜！盘数比三比零！”
与封墨稍稍握手，方立没有在意对方略带疑惑的目光，也没有在意不远处跳脚的教练，毫不留恋地从选手通道离开赛场。
背着背包，方立刚刚走进会场外的公交站，背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方立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是省队办公室固定电话的号码，他想了想，还是离开公交站来到街边的一处阴影下再接通。
“方立！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今天你的比赛……”
方立皱了皱眉，稍微把手机拿得远了些，顺便还把音量调小到原来的一半。
这种情形，莫名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似地。
方立一时间有些出神。
想起来了，是他刚刚进队满了一年，正好被主教练叫到办公室定下雪藏计划的时候。
那时队里都当家前辈在一场非常重要的大赛里失手，他就正好在办公室外隔着一道门听了半个小时，那位当家前辈后来也没在队里待多久，退队后更不知道到哪去了，多半是彻底退役了，不然只要还在职业球坛混，再怎么也不至于彻底没了消息。
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当方立回过神来，正好听到主教练骂骂咧咧地说：“既然你输了，那份合同作废，回来先给你签一份丙级职业合同，只要你接下来打得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升级！”
“作废？”
方立一怔。
“哼！当然，合同的第四十七页写好了，要是比赛失败，合同作废，并且回来只能从丙级做起！”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给方立一种阴沉的感觉。
方立想起合同他好像随身装在了包里，他抽出来一叠厚厚的纸张，这里面全都是废话，他当时就让分管他的指导教练帮忙看了下就签了，据说还是队内独一份的特例。
快速翻到第四十七页。
一大排没有分段的废话里艰难地找到了关键词……
“如果在本届鹿鸣杯中失败，该份合同作废，该选手只能签订队内丙级合同……”
方立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如果他没记错，丙级合同的有效期好像有十年，各种待遇分成低得不像话，违约金高得吓人，合同里约定的各种商业活动更是排得满满当当。
这还是他在队内基地厕所隔间里拉肚子时无意中听到的。
电话的另一边还在喋喋不休，一副我很看好你但你需要磨砺，别不知足的架势。
“哦，我准备退队了，想出国一趟，正好现在我身上和队里没有什么合约了。”
另一边蓦然一静，然后反弹回来更大的声音。
“方立我告诉你，你今天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不然要你在省里混不下去！”
混不下去？
方立想起在今天之前，教练组后面的操作就是一副要让他踩着封墨上位，要封墨混不下去的样子。
没想到主教练在那个位置那么多年了，还是不知道一个网球选手在职业世界生存的真正依仗究竟是什么。
在今天之前，方立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教练，今天我睁眼了，然后我准备去看看世界。”
说完方立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拿掉号码卡扔进垃圾桶里。
从背包里摸索出来一张稍显陈旧的号码卡，他神情复杂地装入手机，开机。
卡里自带的号码有“爸”“妈”“哥”三个，考虑了很久，方立才选好哥哥的号码拨打出去。
“大哥，我准备去一趟，呃，英国？别担心，我是去试试那里的一家世界有名的网球俱乐部，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回来给你打下手。”
“嗯，嗯，暂时还是别给爸妈说了，如果我在那边安定下来，我自己跟爸妈说，如果通过不了我就回家。”
“对了，我记得我们方唐集团每年都要给省队赞助？实际上是这样，我在想给省队赞助还不如赞助国家队呢，毕竟方唐在省内好像也不需要这点知名度了……哦？是为了交际关系啊？那不如试试赞助一下篮球队，这几年又有成绩又有曝光……”
“诶？原来你们都知道我在省队吗？嗯，我退队了，准备去英国试一下呢……好，就这样说定了，说不准等我回国还有可能进国家队为国争光呢！”
长长吐出一口气，方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原来他们都在暗搓搓地关注他！
而且近年来省队得到方唐集团赞助也是因为他在队里的关系。
不过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他们没有任何其他的操作，装作是一笔正常的投资。
他回头看了一眼网球会场。
今天，他经历了一场最坏的出道战，也经历了一场最好的出道战。 王牌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