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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麻三惊疑不定，这个又是晚上又是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开来也没碰到过一辆车，这太符合鬼打墙的特征了。

　　二哥望着车子大灯照射的方向，光线所及一片空荡荡的，连个小飞虫都没有，他怒从心头起，猛按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在这个昏暗的夜晚显得更加响亮，“艹他大爷！干！你把眼睛睁大点，好好看路，说不定是刚才走错了。要真有鬼，老子也不怕，活着时没用，死了就长能耐了？”

　　麻三瘦小的身躯都绷紧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二哥，那你开慢一点。”

　　又开出几里地，车上的音响罢工了，出现卡兹卡兹的卡碟声，二哥怒火中烧，腾出右手对音响拍拍打打，“艹他娘的王瘤子，净给老子整这些破烂货，回去老子饶不了他！”

　　说话间，车头前猛然窜过去一个大黑影，吓得二哥急忙踩住刹车。“妈蛋，找死啊！”他以为是果子狸或是野麂子，打开车窗对着黑影离开的方向破开大骂。

　　“二哥。。前面！”麻三抖抖索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二哥看向前方，还是那棵大榕树，还是那块大石头，他们又绕回了原地！饶是二哥胆色过人，也感觉背脊也升起一丝寒意。他咬咬牙，把车停住，打开车门下车：“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在那里装神弄鬼！”

　　他杀气腾腾地走到榕树前，榕树垂下密密麻麻的气生根，像女人的长发一样飘荡着。细细的根须拂过他的身体，他不耐烦地拨开，借着手机的灯光，看到那块大石头上鲜红的三个大字：

　　“过山拐”。

　　这棵榕树长在悬崖边，虬根盘结，有些已经露出土壤。二哥绕树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他得意地朝车上的麻三一笑：“鬼也怕恶人。见到哥哥来了，这些小鬼有多远就闪多远了。”

　　他转身正准备上车，却听见麻三一声嘶吼：“二哥小心。”

　　背后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危机之下二哥身体反应迅速，他矮下身子朝旁边一个打滚，躲过了这一击后，攻击接连而至，他左支右绌，很难稳住身形。

　　又是一击，二哥慌忙举起双手架住，却如触金铁，双手发麻。他定睛一看，来袭者乃是一条半人高的大黑狗，此刻这条黑狗双眼鼓如铜铃，正对他怒目而视。二哥心下大骇，这赫然是他之前遇到的那条大狼狗！当时他已经确定这条狗死的透透的了，现在死而复生了吗？难道他们一直碰到的鬼打墙就是这条狗的所为？

　　不待他再想，大黑狗张嘴一喷，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还带着尖牙上流下来的涎水，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寻常人问到这股恶臭，只怕得立刻软下身来。二哥也被熏得头晕脑胀，好在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遭遇不少，此刻才能定下心神。他本是跪在地上接的这一击，只好勉力将双手往旁边一拐，卸下大黑狗突袭之力，再迅速后退，逃离它的攻击范围。

　　大黑狗敏捷地往后一纵，没有再上前。它静静立在树下，浑身正往外冒着丝丝的黑气，十分恐怖渗人。它的视线牢牢钉在二哥身上，让二哥不敢轻易挪动。

　　“二哥！”留在车上的麻三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叫。

　　原来在二哥与大黑狗过招之间，黑暗处源源不断有绿光靠近，如幽冥鬼火，让人头皮发麻。待绿光移动到车边，才发现是恶犬的双眼，这些恶犬俱是面目狰狞，钩爪锯牙。顷刻间皮卡已经被团团围住，不少狗接连从半山坡上朝皮卡跃来，顶得车窗玻璃发出闷响，更有跳得高者，已经盘踞在车顶了。

　　麻三连忙将车窗和车门全部锁死，可随着车上趴着的犬只数量越来越多，连前挡风玻璃都有狗在不停地撞击，已经有肉眼可见的裂缝了。后车斗内的阿魏和陆湛湘被突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可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缝隙被尖利的犬牙越咬越大。

　　二哥无法回应麻三，他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本来他对付面前的黑狗已经很费力，更不用说现在他已经被众多的恶犬围在中间，进退不得了。围住他的狗俱是身形高大健壮，它们不停地刨着面前的地面磨着爪子，身体向后拱起，狺狺狂吠，蓄势待发。二哥一生当中没见过这么多的狗，可他知道狗的撕咬力惊人，他绝望了，今天是走不出这“过山拐”了。

　　黑狗低吼一声，仿佛一声令下，所有的狗立刻扑向二哥，一阵狂咬，二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血肉四溅，没多会，惨叫就低了下去，只剩下了一群恶狗发出的抢食之声。

　　麻三的视线已经被遮挡住，但他知道二哥大意下了车，光身一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恶狗？他听到绝望的惨叫声，心知二哥已经遭遇不测。他木然地看着一条狗从碎裂的玻璃种往车内挤，扬起紧握的扳手用尽全力锤下去，狗被打得乱叫着退了出去，很快就有后面的同伴补上。破损处越来越多，很快驾驶室就要被攻陷了。麻三一抹眼泪，咬咬牙，他爬到驾驶座上，打火，挂挡，放手刹，然后猛踩油门，皮卡加速向黑狗所在的方向撞去。

　　“来呀，狗日的！爷爷陪你们好好玩！”

　　“啊~~”后车斗内，陆湛湘和阿魏两人被甩来甩去，撞得头破血流。陆湛湘被吓得尖叫不断，耳边萦绕的是阿魏坚定的声音：

　　“别怕别怕，湘湘，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年幼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麻三精神狂乱了，他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可黑狗所在的后方就是悬崖，麻三的一腔孤勇不过是自取灭亡。黑狗轻轻一跃，浮在了半空中。它那高傲的头颅昂起，眼神微低，看着皮卡车一路翻滚着掉下了悬崖。

　　黑狗回头走向二哥那边，众狗停下撕咬的动作，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黑狗从一堆模糊的血肉中扒拉出一样物事，正是之前让它送了命的那条金链子，此刻金链子上沾满了血迹，暗淡无光。它用爪子轻轻拂了拂金牌上的符文，低头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轻轻地将金牌舔干净。

　　做完这些，它昂首向天空长长嚎叫一声，那声音如泣如诉，霎时间云破月出，星河重现，温柔的光华重新洒向人间。这时候，所有的狗都停下了动作，它们齐齐看向黑狗，俯首称臣。不消多时，只见黑狗的身躯化作了一丝丝的黑气，渐渐消散在了夜色里。

　　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黑气，所有狗才如潮水般退去，将寂静重新归还给了这座山岭。 小仙女每天只想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