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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皇图霸业，从来都是在累累尸骨上成就的。

　　铁血帝王齐世宗回望过去，期间无数坎坷，险象环生，甚至几次直面死亡的危机。

　　但是这些经历被齐骁肃用淡漠的语气，轻描淡写说讲出来，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与己无关。

　　只有在提及小青梅文玉缬的名字时，他的声音才会染上温度，流露出无尽的怀念与缠绵。

　　陪他一路走过来的怀恩，再回忆一遍过去，也是十分动容，还不时拭泪。

　　阿陵倒是有些头大：“不如你许个长生不老的愿望吧？”

　　她如是想：要是齐骁肃要求长生不老还容易些。

　　顶多她把齐骁肃变成尸僵，凭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能力，也能成为尸僵中的一方霸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是朕强人所难了。”

　　齐骁肃也明白他的所求太过离谱，若是真能扭转乾坤，只怕天下早就大乱了。不过现下将心事倾吐出来，他感觉久违的畅快淋漓。

　　阿陵没想到首战就碰到一个大难题，真真是出师不利，这也实在有损她小仙女的自尊啊。

　　她纠结了半晌，掏出一根香，说道：“这是南梦香，你燃上后就能一夜好梦。现在夜还深，我给你先用上一根，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南梦香，南柯一梦么？”齐骁肃听得这根香的名称，顾名思义，“也好，即便是赠朕一场空欢喜，能入梦重游旧时光，倒也值得。”

　　“放心，不会耽误你上朝的。”

　　阿陵以为以齐骁肃工作狂的秉性，会在意这个。

　　齐骁肃一笑，并不分辩。

　　怀恩连忙接过阿陵手中的香，感激涕零地道谢：“谢谢仙人，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安睡过了。”

　　自文玉缬过世，齐骁肃有如行尸走肉，封锁了所有的情感，成为臣民眼中顺昌逆亡的皇帝。他日夜扑在国事上，政务繁冗，他就焚膏继晷，丝毫没有懈怠。

　　现在齐朝实力日益强盛，说是万国来朝也不为过。但过度透支身体，齐骁肃出现了夜不能寐、至晓不眠的情况，他的健康岌岌可危。

　　龙体不安，太医院的群医束手无策。怀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时阿陵给的南梦香，让他如获至宝，连忙翻出香炉，想即刻点燃插上，好让主子马上能有个安稳觉。

　　“不用这么麻烦。”阿陵在香头一抹，烟气就袅袅升起，盘而不散。

　　这香的奇特处就在于，燃烧后并无灰烬，若有人在身侧，就自动窜入人的鼻息中，随呼吸吐纳，消弭于无形。

　　怀恩手持南梦香，阿陵点燃后他没有防备，第一口就被他深深吸入，立马神思涣散，手中一松，香炉就骨碌滚到地上。

　　阿陵眼明手快，在怀恩倒地酣睡前，把南梦香从他握得紧紧的手中抽出来，这才没被他压在身下碾碎。

　　好在皇帝的书房虽然相对简陋，但布置十分舒适，怀恩倒下的地方正是一方软毯，才没摔着他一把老骨头。

　　不过齐骁肃还是不落忍，将他扶到了躺椅上，盖上一条薄被。在触手怀恩的身体后，齐骁肃感觉到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禁为之动容。

　　怀恩比齐骁肃年长十岁，因为他沉稳可靠，先皇后将他从一众小侍从中挑出来，从齐骁肃3岁上就跟随左右。

　　在当时小小的齐骁肃看来，怀恩高大健壮，是他似兄似友的存在。没想到岁月不饶人，当年在齐骁肃面前一如小山的怀恩，也苍老消瘦至此了。

　　扶怀恩躺好，齐骁肃和衣躺在了榻上，双手交握。

　　“朕准备好了。”

　　南梦香飞到齐骁肃的头部上方，香甜的香气瞬间充满他的鼻间。

　　真好闻啊，仿佛是母后偏殿窗前那一株金桂的香气。

　　齐骁肃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慢慢地合上双眼。

　　“殿下，殿下，醒醒。”

　　齐骁肃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才睡下，就被人吵醒了，迷迷糊糊间，龙心甚是不悦。

　　“大胆！”

　　一声稚嫩的童声，把齐骁肃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侍女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再不叫醒这个小祖宗，自己的屁股就要挨板子了。

　　她看见小主子怔愣愣地，举着自己的小手掌看得出神，心又提了起来：可别是睡久了，梦魇着了吧？

　　她试探着再提高音调唤了一声：“殿下？”

　　齐骁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这是回到了儿时吗？自己闻了南梦香，这会应该是在做梦吧？不过这梦做的太不可思议了，连身下锦被的触感都如此真实，床顶悬挂的玲珑球的纹理也细密可见。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鲜活。

　　南柯一梦，有如再生，古人诚不我欺啊。

　　他没顾得上理会身边的侍女，侍女年纪还不算大，见小主子没有反应，都快被吓哭了。

　　“殿下，您怎么了？”

　　她这一声哭音终于将齐骁肃的神智唤了回来。

　　“咋咋乎乎的，怎么做事的？”

　　小齐骁肃还是皇帝时的思维，看到手下人如此毛躁，他勃然大怒。

　　他浑然不知此刻自己的模样多有意思。

　　只见一个粉团团的的男童，纠结起两条浓眉，小脸蛋上还挂着不悦的表情。幼稚的面容配上老成的神色，是如此的不和谐，又惹人发噱。

　　侍女却不敢取笑他，只能为自己分辩：“奴婢失仪了。皇后娘娘前一刻钟过来看过您，见您还没醒，说再等您两刻钟，不然，娘娘就自己去昌河公主府上了。”

　　明明是殿下贪睡，又怕自己错过出宫游玩的时辰，再三交代要这个时候叫醒他的。现在叫醒了又要骂人家，当宫女的，真是左右为难呀呜呜呜……

　　“昌河公主”四个字在齐骁肃脑海中盘旋了几息—

　　按齐朝规制，公主只有出降后才有自己的公主府，也就是说现在昌河姑母已经嫁到安国公府上了。

　　而阿缬，就是姑母就是嫁给文征远后两年生下的！

　　“现在是什么年号？”齐骁肃连忙拉住侍女问道。

　　侍女懵了，她一个小宫女根本不懂什么年号不年号的，只要记住不能犯的忌讳就行了。

　　“昌河姑母嫁出去几年了？”齐骁肃只好换了个方式问她。

　　这个我知道！侍女连忙回答：“正好两年了。”

　　两年！

　　就是阿缬出生的时候！ 小仙女每天只想飞升